语毕,他又转向妇人,安慰道:“王家妹子,你别怕。你家中虽没了男人顶着,还有大哥我为你撑腰。”
而后,他再看向身后,高呼道:“乡亲们,我们田家庄的人,可不能叫人随意欺负了去,你们说,是也不是?”
“是!”
“说得对!”
“不能让人欺负我们田家庄的孤儿寡母!”
身后众人挥拳应声,气氛一时有些剑拔弩张。
柳依依被这吵吵嚷嚷的情形骇得头上冒了汗,这么多人围着她,要是真乱起来,还指不定变成什么样。
突然,哭闹的孩童“哇”的一声,吐了一地,污秽之物伴着酸腐气,熏得围观人群后退
了半步,捂了鼻息,噤了声音。
“哈哈,他可不是吃糖吃坏的,他这是中毒啦。”一句清脆的女声突然响起,似在人群中炸响了一颗雷。
“中毒?”蓝衣妇人王氏望着幼儿,面露疑惑。
“谁,谁在胡说,给我出来!”田大壮瞪着双目,朝着人群中扫视。
围观的行人左顾右盼,交头接耳。最后,均是目光趋于一致地,往一个身穿紫色衣裙的妙龄女子看去。
柳依依待看清对方面容后,眼前一亮,心中镇定了许多。
她微笑着朝对方喊道:“还请顾大夫详解!”
来人正是顾芷。
顾芷见柳依依特意咬重了“大夫”二字,轻笑出声,施施然走到地上那摊幼童吐出的污秽前,也不避讳,拿着木棍拨了拨,分出几颗豆子的残渣。
随后,她又从怀中摸出一把豆子,摊在那孩子面前,蹲下身来,轻声问道:“乖娃娃,告诉姐姐,你今日可是吃过这个?”
那孩子虚弱地点了点头。
“那是谁给你的?”顾芷继续询问。
“伯伯。”
“哪个伯伯?他在这里吗?”
孩童微弱地点了点头,抬起手,指向葛衣男子。
“是你?田大哥,你为什么要害我的远儿?”蓝衣王氏见孩子清醒地指认了田大壮,震惊不已。
“王家妹子,你别听她瞎说,我不过就是喂了远儿几颗豆子,怎么会中毒。他明明是吃了糖,才不舒服的。”田大壮梗着脖子辩解。
“你喂的芸豆,没有煮熟,本就带了毒性。且这孩子年小体弱,症状自然厉害些。”顾芷三言两语说完,起了身。
“胡说,你们肯定是一伙的。就为了赖掉发霉的糖惹下的祸事,把这罪名摊到我头上!”田大壮跳了脚,大叫道。
王氏看了看地上的秽物,沉吟半晌,又在孩童身上一通摸索,终是从怀中的内兜里,摸出了几颗芸豆。
她尝了一颗,确实没熟。
“田大哥,生豆子有毒,你不会不知,你为何要故意害我的远儿,还拿这些发霉的糖,骗我来这儿?”王氏气得浑身哆嗦,直指葛衣男子。
“不不,我也不是故意的。这豆子,我也没尝,远儿吵着要,我就给他了,谁知道会是这样。再说,这糖,确实霉了啊,怎么能确定不是他们的糖闹得?”田大壮犹自争辩。
这时,不知从哪里跑来一只野狗,它直接避开地上的秽物,朝掉落在地的糖果嗅去,舔了一口,就径直跑开了。
“你这发霉的糖,连狗都不吃,一个小娃娃,又不傻,怎会将它吃了个干净。”顾芷捂嘴而笑,又继续说道,“至于到底是不是因为芸豆中毒,你去找个医士看看,不就知道了。”
王氏听到这儿,心中已是怒火中烧,她恨恨地瞪了田大壮一眼,就抱着孩子往东面的医馆而去。田家庄的村民,也跟过去了一些。
人群渐渐散去,田大壮也悄悄不见了踪影。
第25章 看病不知当朝最厉害的医士是哪位?……
“多谢顾姐姐仁心仁术,神医妙手,慧眼如炬……小妹铭感五内,不胜感激。”柳依依对着顾芷郑重拜谢。
“唔,无妨,谁叫你运气好呢,遇到本姑娘。”顾芷被柳依依夸得笑眯了眼,却是摆出了一副无所谓的模样,“举手之劳而已,不值一提,嘻嘻。”
她不紧不慢地走到糖果小摊前,挑拣了一番,捏了颗陈皮软糖,放入口中:“唔,这个不错!”
顾芷眼睛一亮,又摸了几颗姜汁软糖、山楂软糖,丢进嘴里,咕哝道:“嗯,这些也不错!”
柳依依看她喜欢,赶忙包上许多,塞到对方手中。
顾芷乐呵呵地收下,又自顾自地抓了一把,这才对着柳依依抛出了一颗褐色药丸:“看你气色,昨天淋雨了吧。喏,这个给你,可以治风寒。”
柳依依诧异地接过,连连道谢,将药服下,却是苦得五官拧作了一团,忙含了颗糖在嘴里。
“怎么,觉得苦?”顾芷挑了挑眉。
“不不,良药苦口。是我自己,吃不得苦。”柳依依敢忙摇头,强颜欢笑道。
顾芷这才松了眉头,继续嚼着手中的糖果。
药丸下肚没多久,柳依依就觉得好了许多,她不禁感到神奇。见对方望闻问切不过一“望”,就知道那娃娃中了毒,也看出了自己病症,不禁被这异世的医术深深折服。
她忽地想起了风清扬的怪病,小心翼翼地向顾芷打探起来:“顾姐姐医术如此高超,定然认识不少杏林中人。不知当朝最厉害的医士是哪位?”
“那自然是圣手顾云山了。”
“敢问何处可寻得顾医士?”
“呃,他这几年在外游历,不在桑南。你要寻他,怕是不容易。”
柳依依听完,一脸失望。
“怎得,你生病了?我看你这身板,力壮如牛,除了一点点风寒,没别的毛病啊!”顾芷见她耷拉了脑袋,十分不解。
“咳……”柳依依猛地咳嗽了两声,虽说是夸她身体好,可“力壮如牛”这个词,还是有些难以消受。
“病的不是我,是一个朋友。”她平复了一会儿,又继续问道,“那不知第二厉害的,是哪位?”
“那当然是我啊!”
“咳……咳……”柳依依没忍住,咳得岔了气,停不下来。
顾芷面露不悦:“怎么,不信?”
随后她伸手在对方后背上推了几下,柳依依立马止了咳。
“信,信。顾姐姐妙手回春,药到病除,我怎么会不信。”柳依依忙不迭地点头,又试探道,“那敢问您二位都姓顾,可是有什么渊源?”
“他是我师傅。”顾芷铿锵出声。
柳依依目瞪口呆。好吧,合着她这是,全桑南的大夫,除了姓顾的,别的都不行的意思?
顾芷见她瞪着双眼,不耐地皱了皱眉头:“怎么,还是不信呐?不信就算了。”便作势要走。
柳依依自然是拉住对方,千般作揖,万般讨好。
得,当真是天无绝人之路,这么容易就碰上了桑南第二厉害的医士,她莫不是撞了大运咯!
柳依依赔着笑脸,继续说道:“顾姐姐莫恼,我这是不信自己能有这么好的运气,可不是不信你。”
顾芷轻哼了一声,停了下来,等她继续说。
柳依依便将风清扬的病症大致描述了一遍。
顾芷听完,来了兴致:“无人识得的病?有趣,他人呢,我要面诊。”
柳依依这才犯了难,她只知他在镇上,却是不知具体住在哪里。
顾芷却未计较,直接说了一句:“我正好还有别的事。你若遇着他了,直接来同福客栈找我吧。”就抱着一大包糖果走了。
柳依依吃了药,身子爽利了些,也就不急着回家了。她将货物摆好,又重新兜售起来。
乌云淡去,天色渐明,街道上的人流也密集了些。
糖果摊前人来人往,却鲜有人上前。
柳依依猜想,定是和刚刚的闹剧有关。不过她也不急,反正要在这里等人的,再等等,生意说不定就好了。
没成想,直到守到收摊,也未等到人,更未多卖出一文钱来。
不过到了第二日,生意虽依然不见起色,她想等的人,却来了。
“柳姑娘,前日送您回家,却忘了把装糖的竹筐给您卸下去了。昨日想起之时,已然天黑了,公子故命我今日给您送来,希望没有耽搁您的事儿。”
顾安弯腰将竹筐在摊位旁放下,直起身来,抹了抹汗。
“不妨事……你家公子呢,他怎么没来?”柳依依好奇地往他身后看去,却并未见着那抹熟悉的白色身影。
“公子他……这几日,不喜外出。”想着自家
公子这两日均是寡言少语的,顾安不由得换了个说法。
“怎么,他还是心绪不佳么?”
柳依依蹙了眉,心思百转。她蓦地将桌面一清,摊子一收,果断道:“我找他去。”
有人能前去开解,顾安自是乐意。他遂又弯下身来,抱起竹筐,满头冒汗地将其重新搬回了马车上。
而后,自是轻车熟路地回了别院。
下了马车,两人径直来到院中正房外,顾安刚想敲门,柳依依却是迫不及待,上前猛地推开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