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履不停间,顾芷撇了撇嘴,语带嘲讽。
“你还知道自己是个粗人啊,脑袋真是少根筋,话也不会说。什么叫弄折了手脚,我明明只是怕他自伤,卸了他关节。怎么被你一说,就像欺人的恶霸将他手脚都给打断了一样。哼!”
“可卸关节不跟脱臼一样么?我上次摔了腿,疼得钻心。”柳依依仍自犹疑。
“我这手法,自是不同。卸了关节,只是半脱,除了酥麻肿胀,不甚疼痛。”顾芷话里甚是自得。
“真的?”
“怎么,不信?要不要,我卸掉你下巴试试?”
“别别,我信
,我信。”柳依依嬉笑着,缩了脖子,往后躲去。
玩笑间,顾芷又恢复了往日的随和,两人遂冰释前嫌。
没过多久,三人便钻出了密林,来到马车停靠的地方。
顾安一见她们出来,就急忙上前搭把手。
柳二牛一见众人的狼狈模样,却不禁开启了连环三问。
“姐,你们这是怎么了,集体掉坑里了?”
“姐,风大哥这是怎么了,怎么老要你背啊?”
“姐,我刚刚好像又听到山猪叫了,不过就一小会儿。我也没听清,不知道到底是不是。你们遇着没啊?”
“姐……”
柳依依累得直喘气,无暇应答,只能挥挥手,让他先不要再问,忙着将昏迷的风清扬先放到马车上。
顾安钻进马车中,简单安顿了下,刚想退出,却是低头一扫,瞥见自家公子的衣摆上沾了血迹:“公子受伤了?”
“没有啊,我只瞧见他额头上有些红肿。”柳依依茫然。
“那这血迹哪来的?”顾安讶然。
“哎呀,姐,你屁股流血了。你是不是真被山猪拱了呀?”柳二牛恍然。
除却那不省人事的一个,众人的眼光都齐唰唰地看向柳依依的屁股。哦,不,是后背。
“什么流血,我没觉着啊?”柳依依仍是一头雾水,她随手往后一摸,入眼却是一手猩红。
“什么情况”她大吃一惊。
的确是血,可她不觉得疼啊,也没觉着哪里有伤口。
“你月事来啦。”顾芷淡定出声。
此言一出,如一记惊雷,惊得顾安立马转了身,再不敢往柳依依身上看。
柳二牛却仍是懵懂无知,还伸出手指,就要往姐姐身上被血染红的那处戳去,却被对方及时地挥手挡住。
柳依依匆忙转过身,双手捂着屁股,面向顾芷,惊慌道:“你没骗我?”
“这种事情,我骗你做什么。你自己难道一点感觉都没有?”顾芷挑眉,反问道。
柳依依沉下心,细细感受了一番。一股热流涌过,确实是前世生理期时熟悉的感觉。
妈呀,她这具身体的初潮来了,还挑了个这么尴尬的时候。
柳依依顿时只觉五雷轰顶。
“你都知道,还要我来背人?”她咬牙切齿地看向顾芷,一脸羞愤。
“作什么?你也不瞅瞅你我的身形,难道你以为我能背得动他?”顾芷十分不屑。
柳依依捂着肚子,气得生疼。
天呐,她这是作了什么孽!来了大姨妈而不自知,更是力拔山兮地背了个男人,还把血染到别人衣服上,随后被众人围观,最后才被眼前这个女人点醒。
“诶诶,别装啦。我把你唤醒时,顺便施针封了你的痛觉,你最起码要晚上才能恢复。别在这儿装柔弱啦,不合适。”顾芷笑嘻嘻地,弯腰拍掉沾在衣裙上的枯叶。
“什么?你怎么不早说?”柳依依目眦欲裂。难怪她一直没什么感觉。
“干嘛?没这么冤枉人的。你早先晕倒就是因为这个,你都不谢谢我,还怪我不提醒你。这种事情,是个女人都知道,你还要我说吗?”顾芷飞了个白眼,再不理她,转身去了骡子车上。
柳依依被顾芷这一番抢白,呛得面上一阵青红交接,差点憋死,站在那儿半天没个动静。
眼见天色已晚,顾芷已驾了骡子车先行启程,顾安便忙将孤影的缰绳套在车辕上,再恭请柳依依快点上车。
柳依依无法,只得钻进马车,脱掉外衫,垫在坐凳上,方敢坐下。
月明星稀,乌鹊南飞。
一骡两马,两车五人,终是在皎洁的月光中,踏上归途,缓缓往别院驶去。
等众人回至院中,已近亥时。
顾芷独自先行回了东厢房。顾安则忙着去给自家公子梳洗。
柳依依早累得散了架,食欲全无,本想直接躺下,却是听见弟弟肚子里传来一阵“咕噜”声,只好又强撑着去给他做了饭食。
等到一切忙完,已是夜深人静。
她刚沾上床,想好好休息一番,却突觉一阵排山倒海的疼痛袭来,直搅得她肚子里七零八落的,足足折磨了她一整夜。
第二天,柳依依顶着一双青黑的眼,艰难地从床上爬起,前去开店。
行至院中,正好碰着顾芷推门而出。
柳依依一夜未睡,十分萎靡,只轻轻颔首,以示寒暄。
顾芷见状,恍然大悟般说道:“哦,忘了告诉你。封闭痛觉后,失效时,痛觉时长会加倍而又不至于晕厥。要想解脱,只能把自己打晕。”
柳依依心中恨恨,她怎么不早说?可面上却已无力表现,只当充耳未闻,继续往门口走去。
看着对方原本健硕的身形此时只能佝偻着身子,如弱柳扶风之态,顾芷终是收了玩笑,从怀中抛出一个药瓶:“接着。”
柳依依蓦然接住,目带疑惑。
“给你的,对症。”
柳依依目露欣喜,对着顾芷灿然一笑,当即服用了一颗。
“行了,别笑得跟个鬼似的,记得回来再给我做点糖缠糕。”顾芷说完,打了个哈欠,径自往厨房走去。
柳依依略过她话中的戏谑,对着她的背影频频点头,也忘了她会看不见。直至对方拐了弯,才回转过身,手中握着药瓶,抖擞着精神,往院门走去。
许是因为昨日寻人之事所累,柳依依早起时,柳二牛还在打呼。她念他年纪小,也没叫醒他,就独自一人去店里忙碌。
今天是开店第二日,热闹不减。
柳依依借着药丸的功效,忙碌了一上午,甚至忘了疼痛。
付荣赶在午时前送来了一批新货,两人刚收拾整齐,顾安便送来了午饭,柳二牛也跟了来。
柳依依怕耽搁柳二牛的学业,便让弟弟跟着付荣回村。
柳二牛自是不太情愿,等得了姐姐的保证,说是过段时间就接他来镇上住,这才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待两人走后,柳依依这才拉住顾安,打探了几句风清扬的近况。
原来,风清扬自昨日回来后,半夜就醒了,却是噩梦连连,一直说着什么“别碰我”,“我不想伤你”之类的话。早上醒来,仍然有些恍恍惚惚的,不吃不喝,也不愿见人。顾芷想去为他把脉,也被他赶了出去。
顾安说完这些,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
柳依依只得安慰他,等她店里打烊了,就立马回去劝劝。她的话,对方势必是会听个几分的。
顾安一听,立马舒展了眉头,安心地去了。
可等顾安一走,柳依依立马垮了脸。她其实并没有什么把握,只是见不得别人愁眉苦脸的样子,只能先哄哄对方。
兴许是有药丸撑着,柳依依下午忙得不知疲惫,比昨日要好上许多。
等她关了店,回了别院,自然是先去了正房外。
她先敲了门,门内半天无人应答,她遂又出声询问。
这一问,屋内却是噼里啪啦一阵响,像是碎了许多东西。还传来几句低语,侧耳细听,仍是什么“好多血”、“你走”、“不要过来”之类的。
第33章 入梦你还能送人入梦?
柳依依无法,见叫不开门,又不好硬闯,只好先去顾芷屋里,同她商量。
可她一进门,对方却只是伸直了手掌,不发一言。
“什么?”柳依依又是一阵蒙圈。
“我早上怎么说的?”顾芷收了手掌,有些不悦。
“哦哦,我这就去。”柳依依当即一拍脑袋,想起早间的允诺,连忙转身。
临出门前,她又犹豫着回头,问道:“他这都一天没吃没喝了,会不会有事?”
“一天而已,饿不死。”顾芷盯着自己新染了蔻丹的指甲,淡然道。
“那他这到底怎么回事?前两次,病症过后就好好的,跟没事人一样。怎么这次,反而有些神神叨叨的?”柳依依不禁低头嘀咕。
顾
芷不搭话,只是轻哼了一声,手指敲了敲桌上的碟子。
柳依依再不敢耽搁,忙飞奔去了厨房。
也是怪她自己,若是早一点想起来,直接从店里留一些带回来就好,哪还需要这会儿赶着做。
可天下没有后悔药。
柳依依一边在心中哀叹,一边认命地饿着肚子揉起了面团。等点心做好,她自己先囫囵吞了几个,才码放好糕点,给顾芷端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