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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娘亲被巧取豪夺后_未眠灯【完结】(10)

  没有她的,因为属于她的影子被身后一道高大的、宛若山岳的黑影彻底覆盖,已完全看不出她的一分一毫。

  “她竟真在此?!”莫延云惊呼。

  此刻他除了极度的惊愕以外,莫名想到一些别的东西:

  君侯先前那话并非诳语,而是当真确定她在此地。现今他绕到后方再下令拉车,似乎是故意让她陷入两面夹击之境,这是想……彻彻底底摧毁她逃匿之心?

  但何至于此呢。这回逮住人后,料想她会自知微薄,再也生不出旁的小心思。

  莫延云如何想,黛黎不知道,她只知自己如坠冰窟,吓得连呼吸都不顺畅了。

  每一根神经都在叫嚣着离开危险地,黛黎本能的想跑。然而她刚站起身,还未来得及迈开脚,一条有力的手臂从后方伸来,一把箍住她的腰肢,将她捞回,带着人猛地往后。

  “本以为遇到只兔儿,没想到是只心眼颇多的狐狸。”他笑道。

  黛黎猝不及防撞入一具结实的胸膛里,在这春寒料峭的夜,对方意外的穿得不多,源源不断的热意从后方传来,像一片无人能救的山火,又亦或是一面滚烫的岩壁。这阵热度非但不能温暖黛黎,还令她打了个寒颤。

  秦邵宗从后拥着人,只觉揽住的是一团柔软的云。他俯首,埋在她垂着云鬓的颈侧,先前那缕转瞬即逝的雅香此时馥郁了许多,萦绕在鼻间,沁人心脾。

  他的鼻尖蹭在她颈侧,灼热的鼻息好似野兽呲咧出来的獠牙。黛黎脑中那根线“呯”的一下就断了,下意识指甲和手掌并用,想将腰上的铁臂挣开,“你放开!”

  腰间禁锢陡然松开,她被箍着腰转了个身,从先前的背对变成面朝对方。

  圆月在他身后西斜,男人的脸隐没在黑暗中,唯有一双类兽的棕色眼瞳压迫感十足。

  黛黎压着心慌,正想开口说些什么,结果下一瞬双脚腾空离地,竟是她整个被他单肩扛了起来。

  视觉陡然颠转,黛黎脑子嗡地震了下,她腰腹抵在他厚实的肩胛上,一手被迫反向绕过他的颈脖,双腿蹬不着人,另一只手也使不上劲。

  莫延云瞠目结舌,惊诧地看着秦邵宗扛着挣扎的女人走远。

  他跟着君侯南征北战那般多年,何曾见过君侯如此急切?

  这是真被惹出火来,还是……

  小院距离主屋不过是几步路,秦邵宗这一扛一放其实相距很短。

  “呯。”房门被推开。

  男人阔步进屋,走过外间,穿过小门入内间。

  黛黎被放在床榻上时,脸颊还带着充血的薄红,胸口起伏得厉害。软榻宽敞,身后空间尚有不少,故而一落榻上,她便本能地往后缩。

  只是方动,她的左脚腕被扣住。男人手掌宽大,长指轻轻一挑,黛黎足上的圆头帛履“啪嗒”地掉到榻前的踏板上。

  脚腕上有伤,黛黎疼得微抽了口凉气,痛是痛,却如三伏天里的一桶冰水哗啦倒下,令她发昏发涨的脑袋冷静不少。

  屋内燃着灯,火烛熠熠,将一切都照得纤毫毕现。男人曾隐没在黑暗里的脸庞被映亮,他眉飞入鬓,眼眶比一般人深,直视前方时侵略感极强。

  此刻他勾着嘴角,有些懒散,目光却一瞬不瞬地看着她,黛黎仿佛看到了一头正舔着爪子、即将嚼骨的恶虎。

  她想,这是一个非常强势的男人。强势,也代表着傲气。

  她或许可以稍加利用……

  榻上美妇浓密的眼睫一垂一抬后,面上露出惶恐委屈之色:“非妾不愿伺候尊驾,只是事出有因,有些事不得已而为之。”

  秦邵宗这时忽然抬手。

  黛黎眼瞳微颤,用了很大的自制力才止住自己曲肘作挡的慾望。

  他的身量很高,骨骼粗大的五指张开能轻易将黛黎的脸罩住,他掌心贴着她头侧,带着厚茧的拇指指腹点在她的额上,慢慢将她额心那点遮住红痣的米粉拭干净。

  女人肤色皎白如精瓷,在满室烛芒之下泛着莹润的珍珠色,云鬓丰泽,像一幅明丽旖旎的画。

  秦邵宗满意地扬了唇角,“哦?到底是何缘故,让你先言而无信,再东躲西藏,最后还负隅顽抗,且说来与我听听。”

  被仔细抚过之处似燃了火,也仿佛被野兽带倒刺的舌擦过,带出一片细密的颤栗,黛黎想说的话不由哽了下。

  “还未编好应付的说辞?那就不必想了。”那沾了少许米粉的大掌改道往下,长臂圈过面前人的腰,一圈一收,再朝后一放,黛黎已然是后背贴着榻了。

  黑影倾轧将她笼罩,黛黎有一瞬间以为自己回到了马厩小院时。

  第8章 她与他的博弈

  夜已深,许多屋舍早已熄了灯,房舍主人也早早梦周公去了,但某座阁院却是例外。

  屋中很静,明明只余两道呼吸声,黛黎却好似听到隆隆作响的雷声,哦不,那不是春雷,是她几近从嗓子眼跳出来的心脏在呐喊。

  男人倾压过来,黛黎下意识抬手抵在他胸膛上:“并非编应付之辞,是那事说来话长,妾方才想着如何长话短说。”

  秦邵宗没顺势退开,但也没继续往前,他维持着俯视的姿态凝视着身下的女人。

  黛黎没指望他能接话,努力挤眼泪开始半真半假地编故事:“妾有一幼子,前些日子被歹人拐了去。经查,他现今似乎身在这府中,故而妾才想了法子溜入府中寻子,中途碰见尊驾实乃意外。”

  秦邵宗倒不意外她有孩子。

  女子十五及笄,可出阁嫁人。今朝为促进人口增长,颁发了鼓励生育和减轻赋税等法令,其中有一则便是:女子年十五以上至三十,不嫁,五算。

  五算,即要交五倍的人头税钱。

  因此,普通人家的女儿基本早婚。而受大环境影响,贵女哪怕再拖,也不过是晚一两年成婚。

  “妾知尊驾贵不可言,也感激尊驾对妾的赏识,不过锦衣玉食虽令人眼热心动,但妾为人母,犬子于妾而言是心头肉。自决定生下他时,便想着爱护他长大,如何舍得他在外漂泊受苦?今日妾寻子心切,这才斗胆扯了虎皮当大旗。至于后续闹得阖府风雨,乃妾始料未及之事。妾心惊胆战,也自知愧对尊驾抬爱,所以无颜再回来。”

  黛黎最初想装有苦衷是真,但说着说着,她想起死不见尸的儿子,忍不住红了眼眶也是真。

  “至于尊驾说的负隅顽抗,此言差矣。”黛黎当然不肯承认:“当时妾疲惫至极,半昏半睡,又兼之夜黑风高,故而妾初醒时未能认出尊驾,只以为是梦里那个拐完犬子后、又想来拐妾的歹人,还望尊驾恕罪。”

  顿了下,黛黎给他戴高帽:“尊驾能不计前嫌,仍高看妾一眼,妾高兴都来不及,又怎会将您往外推,毕竟尊驾光看一身气度便是天潢贵胄级别的人物。”

  这番说辞,直接将他先前那句“是你自行出来,还是我抓你出来”归为她睡迷糊了,没听见;至于后面的挣扎,一口咬定是她看不清人,才未认出他。

  总之刚刚是刚刚,现在是现在,现在她有眼识泰山了,刚刚那些事不做数。

  话毕,黛黎听他哼笑了声,也不知他是信还是没信。她暗自抿了下唇,决心下一剂猛药。

  黛黎面上早已不似初时慌张了,她红唇微微翘起,撑在男人胸膛上的手擦着黑袍往下,指尖划出一道并不激烈、但绝对能引起微痒的弧度:“妾不懂时政,不知尊驾具体身份,但听闻连蒋府君都唯尔马首是瞻,您定然是顶顶贵重的人物,想来命人寻一小童不过是信手捏来,不知尊驾能否帮妾这个小忙?”

  白皙修长的手指勾上男人腰封,摸到了其上的首面形带钩,正欲将其拿下时,一只粗粝的大掌陡然将她握住。

  他强势挤入她掌中,反包住她的手,将那柔软的掌心肆意揉搓着,从带着淡粉的指尖到手肘骨上端,每一寸都没放过,甚至连指缝都来回摸了个遍。

  秦邵宗笑道:“寻一小儿有何难?待明日金乌露头后,我叫人去办。”

  似乎有把火沿着手臂烧过来,叫黛黎后背颤栗,她忍下抽回右手的冲动,抬起左手轻轻勾住男人的颈脖:“犬子名叫秦宴州,五尺七高,半个月前妾曾受一道士指点给犬子剪了短发,他应该很好认。”

  秦邵宗眼里划过一缕深思,“姓秦?”

  黛黎心里打了个突。

  “秦”这个姓氏算不上特别,毕竟在百家姓里。但她是知晓的,在某些时代,某姓氏有可能成为大姓,从而将某地牢牢占据。比如,江左孙氏,一门三雄;洛阳吕氏,三世四人等等……

  “秦”姓,该不会那么巧是如今某地的大姓吧?

  “你丈夫是何人?”他忽然转了话题。

  黛黎心道“秦”果然是大姓,这一瞬,无数个念头浮现,但又迅速像被戳穿的气泡消失。

  不行,根本编造不了。

  她现今既不知身在地域与年号,也不知周边大环境,完全两眼一抹黑,无中生有的名门望族和水中月没区别,一探就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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