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还在孟宴宁怀里挣扎的云冉,这一刻终于安静。既然不得不看,反抗也没有意义,她还是忍不住睁大眼,定定看去。
她其实,的确也很想见周从之。心里不仅是想念,还有丝困惑。他到底为什么,这么多天了,对自己不闻不问?
是因为孟宴宁在把他赶走之后,又威胁他什么吗?
还是因为,他现在没有办法,找到自己的下落,束手无策?
云冉看着,没想到在周从之之后,突然追出个女子,貌美如花,身段婀娜,红眼亦步亦趋:“公子,您真的不认窈娘吗?不认我,也不认我肚子里的孩子?”
周从之的步子悚然顿住,仿佛每一节身骨,似乎都要因为这句话散了。他盯着她,目色赤红。可终究没说话,继续进门。窈娘便捂着自己的肚子,拼死也跟进去。
待那大门重新合上,云冉还是怔怔的。
人,却是彻底陷在孟宴宁身上。
眼眶也有些干。
良久,她才有些发哑问,“二哥哥,那女子是谁?”她终于彻彻底底的知道,孟宴宁今夜到底为何答应她出门。不仅仅是因为她取悦了他,更因为他想让她看见。让她知道,为何周从之最近对她不闻不问。
除了巨大的空虚,云冉也觉得疑惑。自己是否在哪见过此女,怎么如此面熟?
孟宴宁便圈着她,在她耳边低笑,“冉冉可还记得,周二郎当初坠海,曾被个渔女所救。那渔女实际不是渔女,不过个被梳笼过的妓子。怕被周二郎嫌恶,才刻意隐瞒身份。这几日周二郎寻不到冉冉,竟然又和她暗通款曲,看来,这世上的男人大多薄幸,譬如久病床前无孝子。”
他的吐息明明滚烫,话却如此冰冷。以至于云冉也开始觳觫,寒气都快从喉咙里涌出。
如果事实如孟宴宁所言,那么,她便不用再期盼,周从之会来救她了。
周从之不会再来救她了。
他已经爱上别人,更不可能为她抛家弃业,离开赦县了。
她和周从之的缘,终于在孟宴宁一而再、再而三的作弄下,彻底断裂了。
云冉突然想喊叫,想发泄,她到底为什么要经历这些?
“不是说年少情深,便莫负白首吗?二哥哥,你可知道,他是如何喜欢我的?那双蝴蝶履、那盏孔明灯,还有那些珠宝首饰绫罗绸缎……倘若知他有朝一日如此,我宁可他死在海里。”
云冉声嘶力竭,恨周从之,也恨孟宴宁。他们都好残忍。
“冉冉,你终于说实话了。”孟宴宁却只是浅淡地笑,将她的疯狂尽收眼底,“如果二哥不让你看到这些,你怎会知晓,这世上,只有二哥待你一心一意。”
她亲手把纸条还他,不够。
她脱下一切,被自己碾碎尊严,也不够。
还得要她看到这一幕,彻底绝了离开他的念想,
不仅身属于他,心也属于他,心甘情愿的折断羽翼,和他唇齿相依,为他生儿育女,才够。
*
云冉窝在孟宴宁的胸口,眼终于泪汹涌。朦朦胧胧的,她听到孟宴宁问:“冉冉,你现在恨他吗?”
她肩膀轻轻耸动,泪凝于睫。突然便想起,周汝成的死和潘姨娘的疯。
眼底一时暗生恐惧。其实刚才看到窈娘的时候,她的确觉得,自己的心似乎被什么东西撕裂了。
可哭了一会,到现在,已经平静许多。孟宴宁诡计多端,更不了解周从之,自己真的不能以为,眼见就是事实。倒也不是说,发现周从之的另一面,她半点芥蒂也没有。
但有些事,本就应该她亲口问周从之,亲自查验。何况,外人终究靠不住,如果她自己不想办法,不可能逃掉。
云冉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才从孟宴宁身上起来,坐定了道:“二哥哥,难道要为我杀了他?”
孟宴宁眼眸炙热:“冉冉若喜欢,二哥的手,也不介意沾染血腥。县令乃我故交,走私案也马上要查出眉目,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果然,他说的和云冉猜的半点不差。云冉指尖掐了掐掌心,终于清醒了些,摇头道:“我怎么舍得,叫二哥哥做这种颠倒黑白的事?”
她也极难得,主动抚上孟宴宁那张俊美蛊惑的脸,讨好道:“二哥哥,你都让我看到那么多人情冷暖,我现在真的,完全离不开二哥哥了。但你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不要害从之,别让他因我而死,就当我最后任性一次。”
她的心都被他打碎,仿佛随时要化作齑粉。即便如此,还努力地微笑,为周从之去讨好他。
孟宴宁抱着她,在这逼仄的空间里,突然觉得,自己那份胜利的喜悦,莫名其妙的,又被冲淡许多。
罢了。
是周从之命大。
他这睚眦必报的性子,也不是不可以为云冉改改。她既然求他,必然知道,他是可以杀人不眨眼的。
但孟宴宁却还是有些不自得,不由得将云冉揽到近前,嗓音沉沉道:“当然可以,这可比摘星星简单得多。但冉冉,二哥不是个大方之人,你既然求我,也要为此付出代价。”
“代价?”云冉心尖微颤,突然有些挂不住笑容,不知道他又要玩什么花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