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冉刚才竟然体恤他。
这叫周从之内心,深深的不自得。
那想加诸在孟宴宁身上的报复欲望,愈发的强烈。
他改变主意了,他不应该允许孟宴宁活着走出牢门,刚才这么说,也可以只是安抚云冉。等孟宴宁死了,他还有另一番说辞。到时再让云冉唏嘘感慨一阵,又有什么关系?
*
云冉见周从之很快出来,倒也不在意他到底去拿了什么东西。
可能是在那牢里睡得不安心。她有点疲惫,卧倚在铺着麂皮绒的榻上,卷睫微微的下垂,在眼睑投下鸦色阴影。
虽然刚才周从之给了她诸多承诺,可休息的时候,她还是难以安枕。
身上突然一重,云冉睁眼,原来是周从之给她披了件大氅。
云冉脸色苍白,眼底还带着未散的惊恐,“从之。”
周从之似乎好笑,“冉冉,你是不是做噩梦了?放心,我这便去官府给你勾销和孟宴宁的婚约,他现在身在牢中,已经没有办法再强迫你了。”
他觉得她是以为上马车的人是孟宴宁,才流露出这副惊恐模样的,不由爱怜地把云冉搂进怀里,将她鬓角一缕头发挽到耳后,温柔道,“冉冉,你不要害怕,我平安接回你了。”
云冉微微的战栗,似乎在他的安抚下得到疏解。
是的,没错。
她是不用再担心孟宴宁突然出现,得回自由了。也能够安心地卧倒在周从之的怀中,听他温言软语。
她不禁微微仰头,去看周从之的眼睛。
周从之也低头,和她对视。
可能是马车内暖炉过于燥热,云冉的身子太软。周从之搂着她,掌心渐渐的收紧,呼吸也变得灼热。
“冉冉。”他的声音黏哑,拇指轻轻的抚过她的脸,眼底溢出些欲望。
从渔村到这里,多少个日日夜夜,他早想云冉想的疯掉。
现在也是迫不及待的,想要和她亲密纠缠,弥补先前缺憾。
可云冉突然紧张,不知道为什么,觉得自己兴致不仅不昂扬,反倒隐隐的抵触。
又不知道怎么和周从之开口。
只得难耐地用手指抵住对方的下巴。
“从之,我……我现在的身份还是二哥哥的妻,怕落人口实。还是等销了我和他的婚书,再和你欢快吧。”
她忐忑不安的说出这句,观察周从之的表情。
怕他胡思乱想,又忍不住解释。“他、他毕竟因我入狱,人还在牢里。”
她真的没有办法,在孟宴宁深陷牢狱时,马上心安理得的,同他亲近。
但她一定是想离开孟宴宁的。
她现在,只是想起在狱中他攥住自己脚踝时的癫狂模样,有些愧疚吧。
第四十八章
“也好。”周从之皱眉, 继而又笑道。
倘若云冉也思慕他,像他思慕她这般,无论何时他都可以。
但显而易见的, 云冉刚才有所抵触。
孟宴宁肯定在某方面深深的伤害过她。她现在没有从前明媚。
自己如果火急火燎,像钳制不住欲望的野兽,岂不跟孟宴宁一样?
他和云冉分开有段时间了, 总得让云冉尽快地想起来,自己方方面面, 都比孟宴宁好。
他再次把云冉搂进怀中, 温柔道,“但有一点,冉冉,我希望你不是因为心底有了他, 才拒绝我。”
云冉柔弱的肩膀轻轻一抖。
自己跟孟宴宁当初的事情也闹得沸沸扬扬的。满打满算,自己有对不住周从之的地方。
疏忽也好,蠢笨也罢。总之事情已经发生了, 自己和孟宴宁也的确纠缠了这些日子。
自己伤心的同时,周从之难道不伤心吗?
当然, 她惯会抓男人的心,心怀愧疚,也不能直截了当地解释。
“你这样说, 可是怀疑我?”云冉便故意推开他, 委屈不已道,“若我心里有他,也不会帮你把那书信塞进他的珍藏本里。如今全然得罪他了。往后他出狱, 我还指着你护我呢。你若怀疑,不如现在就把我, 再扔回牢里。”
出嫁随夫。云冉如今没有别的倚仗。唯一指望,便是和周从之重修就好。刚才孟宴宁在牢里的话,很难不说是刻意的,甚至算得上挑拨离间。她真的担心,周从之以为她不忠。
那不啻于晴天霹雳了!
“是我失言,我失言。”周从之果然笑起来,跟她道歉,“冉冉,明日我便带你到官府,勾销你们的婚契。”
但他却不应承何时让孟宴宁离开牢狱。
这人一旦下了狱,背后又没有靠山。很容易就神不知鬼不觉,死在里边。
哪怕后来案子得到平反,也未必能撑到见阳光那一日。
云冉这才又乖巧地,卧倒他怀里。周从之重新点了些松木香,温声哄着她。那堪称温柔的眉眼,却闪过一丝阴诡。
*
云冉最厌恶和衙门中人打交道,什么牛鬼蛇神都能碰到,何况她现在还惧孟宴宁。是以第二日,云冉婉拒周从之同行,勾销婚契的请求,自己雇了马车前往孟宅。
她如今面上还是孟宴宁的妻,只不过得周从之从中转圜,暂得出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