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何?”
说到这老妇头摇了又摇,说:“晦气!”
楼婈婈满头问号,便听她小声续道:“你不知道……那桃屋邪的很,任何靠近的人都会倒霉好久,所以我才让你别继续走了……最吓人的是,他屋里还摆了一口棺材,年轻轻轻的睡棺材里,你说吓人不吓人?”
棺材……
楼婈婈呼吸一滞,步子骤然加快朝那走。
“欸?欸!不听老人言呐……”
妇人见她执拗地还要去那,又惊又怕,还有点恨铁不成钢。
这小年轻,怎么一个个的都那么不听劝呢?
楼婈婈到了地方。
望了望四周,惊艳不已。
她没有什么特别喜爱的花,可眼下看见这三千桃花,忽被折服了。
桃花开在三月,是春也是生。这一瞬间,感受触及灵魂,无法用任何文字来表述。
恋恋不舍敛眸,她望向桃屋的一扇小门。
那一瞬她心一提,就想,穆蔚生会在吗?许久不见,他过的可好?
楼婈婈慢慢靠近,推开门。
一眼,她就怔然定在原地了。
屋里的确有个棺材,但因为提前被打了预防针的缘故,惊一下过后便觉得尚可接受。
而真正让她感到头皮发麻的是另外一样东西——画像。
四壁挂了许多画像,每一张都是不同的她,她第一次见这么多她的画像。
见棺发财,见棺发财!她如此安慰自己,走进屋,距离看。
每张画像都略有不同,不似一人所画……
看画迹,这到底是找了多少人?
抛下这个,楼婈婈还发现一个盲点。
每张画,像她……却又不像她。
像的是,画中人统一是绿衣打扮、元宝髻、发上有两个瞩目的蜻蜓簪。
不像的点就多了。
有的是仅眉眼像,有的是唇像,有的是笑容像……总之,这壁上的每一副画像和她本人的样貌都差些意思。
这么多画像,难道就没有最接近她本人的吗?
这个想法才出,她蓦然想起了不对。
这里已经没有人记得她了,只有穆蔚生。
难道是他一字一句给画师描述她的面貌才作下的画?
……这么多,该耗费多少时辰?
思及此,楼婈婈心跳错了拍。
系统忽然出现,【宿主,棺材下面有东西。】
楼婈婈脑子空白一瞬,san值狂掉。
有东西?有什么东西?难不成她要蹲下身子,用手亲自把东西拿出来不成?她怕。
啪——
【宿主别怕,它掉下来了】
楼婈婈扭头,见是一个巴掌大的手札。
犹豫一秒,她过去,把东西捡起来,蹲在地上翻看。
第一页寥寥只有几个字,打头的是宣国二十七年。再就是她的名字,字迹工整,能看出写的人应是极认真的。
又翻一页,不一样的时间,一样的内容……
是日记?
楼婈婈愣住,接着往下看。
宣国二十七年十月末,夜晚。我亲眼目睹你在我面前消失,你知道吗,举世皆忘了你的存在,只有我还记得,我不能忘了你……
十一月初,我辞别众人独自去了扬州,衣铺的老板说的确有冬衣无人来取,他们不知为何登记薄上没留下任何姓名,而我只是在想,真好,你存在的痕迹又多了一些……
十一月末,下雪了,有些冷,我想去找你了。
十二月,冬衣很合身,我甚喜。
十二末,时间过的好慢,楼婈婈,你还会回来么。
宣国二十八年一月,你终于托梦给我,你说,想吃蜜饯了,忽然想起我还不会做。”
……
“六月,我寻了一处地方,你回来了会找到我吗?”
七月,今日种了许多桃花。
九月,他们都说你死了。
我不信。
“十月,那个世界的你是不是很幸福?”
十月末,又是一年深秋,忽然想起我们的初见。
“我不在乎……”
“我可以等。”
“宣国二十九年,三月,桃花灼灼,若你在,便能告诉我色彩。”
“三月,你许久没托梦给我,可是不喜欢我了?”
“五月,我去神水镇取回了你的祈神牌,但上面什么都没有,楼婈婈,这是对我的惩罚么?”
“六月,楼婈婈,我想你了……好想好想。”
“给我托梦吧。”
“十一月,仔细算了算时间,我们在一起才三日,却分别了两年之久。”
“宣国三十年二月,好像只有睡在棺材里,我才能梦见你。”
“二月末,楼婈婈,如果那夜我一直守着你,该有多好。”
三月初,今天天气有些凉,你怎么样?
三月末,桃花又开了。
最后一页,笔墨被晕染开,上面的字迹深浅不一,不清楚地写着:“幸福的话,不回来也好……”
抚摸那处字迹。
依稀能感觉到丝丝湿意……
楼婈婈捂住嘴,像一头淋湿了皮毛的兔儿,狼狈地蹲下身子,她从未想过有一个人会等待自己三年,整整三年!
三年,这三年他都是如此过的?
想到这里,她双手捂着心脏,哭得颤抖。
……心怀鬼胎的骗子,她有什么好?
咔嚓——
空气忽然响了个动静,不轻不重,楼婈婈耳尖听到了。
身子僵住,她余光看向身后的棺材。
才瞥一眼,又有声音传来。
梅开二度,她已经可以确定,声音就是棺材发出的。
得到答案的同时,她鸡皮疙瘩骤起,止了泪意。
她忽然想起老妇的话——她说,这里邪门的很。
“!”
楼婈婈小心站起,自觉离棺材远了点。
不知过了多久,声音又出现了,不过这一次动静更大,她甚至看见棺材盖都动了一下!
见状,楼婈婈心一跳,神经紧绷到极致。
紧接着,恐怖片的场景诞生了。
棺材板裂开一道缝隙。
最先漏出来的是指尖,苍白、修长、骨节分明。
这一幕诡异至极。
可神奇地,楼婈婈莫名没有那么怕了,这双手像穆蔚生,是他,她便不会怕。
少顷,棺材走出一人。
一样的脸,肉眼可见地憔悴了许多,但仍不失其惊艳。
这张脸,她曾在梦中试图看清数次。如今,她终于见到了。
楼婈婈眼眶发红,忍住酸涩,道:“对不起,我让你久等了。”
第57章
穆蔚生觉得自己病得越来越严重了。
在棺材里他竟然听到了楼婈婈的哭声。
她是来接他走的么?
……也好
他挪开棺木,缓慢出来,但他没想到的是,眼前真的出现了楼婈婈。
一样的脸,一样的勃勃生机,少女粲然的笑靥带着酸涩,对视间,眼眶微红。
她说,对不起,我让你久等了。
桃花卷着风落在脚下,穆蔚生看着她,心跳跳动一下,撞击肋骨,清晰入耳。
等?
他从不在乎,只要她能回来。
大抵是梦吧……他如是想,喉头发紧,还是踉跄地抱住她。
似有若无的甜香漫入鼻腔,他不自觉收紧手臂,贪婪地吮吸着:“嗯……”
他只希望梦久一些,再久一些。
只要有她在身边,哪怕是下往地狱,他也甘之如饴。
楼婈婈。
楼婈婈!
相拥片刻,他松开眼前的人儿,垂眸,轻轻抚摸少女的脸颊。
触感也是如此真实。
他嗓音微哑:“是梦,唯愿长溺不醒。”
他指尖动了动,最终捧起她的脸,吻了上去。
楼婈婈瞳孔放大一下,忽觉唇间湿热传来,这一吻不似亲,也不似从前的蜻蜓点水,倒似舔舐。他像一只久未食骨的野狗,带着最原始、最渴求的情绪索求着,好像只要一停下她便会消失似的,毫无克制。
他不会亲吻。
甚至可以说毫无章法。
吐息灼人而沉重,慢慢的楼婈婈感觉有些呼吸困难,轻轻推他一下,声音颤抖:“穆蔚生……”
穆蔚生突然一顿。
滚烫的喘|息在耳畔悬停,楼婈婈能清晰看到他眸中的血丝,近距离看,甚至能看到他淡淡的眼圈,定是许久没休息好了。
她皱着眉,眸中闪过一缕心疼,“我回来了,真的回来了……”
“你回来了?这次的梦怎么还不醒?”
他自嘲一声,双瞳如枯叶,掩藏不住的死寂。
楼婈婈声音哽咽,垫脚,触上他的唇角,一字一句说:
“这不是梦……”
温热一触即离,却震得穆蔚生心脏疯响,惊起满院桃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