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婈婈?”这声唤带了太多情绪,恍惚一瞬,他便将她揽在怀里。
仿佛要将她嵌入骨血,不肯松动半分。
“真的是你。你回来了……”
他埋首在她脖颈,声音低哑得不成样子。楼婈婈心脏酸胀,抬起指尖,回搂住他劲瘦的腰身,想要说些什么。
晶莹的水珠忽然擦过肌肤,桃花停了呼吸。
楼婈婈睫羽轻颤,心口突突地跳了下。
他哭了?
不管被怎样对待,她从未见记忆碎片里的他哭过,纵使亲眼目睹血亲匿身于火海,也不曾……而现在,因为她的离开,他竟哭了?
心中升出悸动,蓦然发现,自己竟有些喜欢这种感觉。
独一无二。
仅来自穆蔚生的……
她大概也病了。
*
楼婈婈坐在纯蚕软榻上,被穆蔚生“限制”住了。
知晓她害怕棺材,他二话不说就要把东西扔了,而穆蔚生就说,不用她动手,他自己来。
他有内力,棺材怎么样来的,再怎么弄回去不难,可楼婈婈干看着就觉得不是那么一回事,尤其是对着一整屋子肖似自己的脸,很难不起鸡皮疙瘩。
别的做不了,那小事自然可以。这处桃林选的好,屋子建的敞亮宽敞,只要将不该有的东西都拿走,再废些心神,变成温馨小家,不难。
立马有了目标。
——把一屋子画像取下来!
说干就干,楼婈婈二话不说开始行动,没一会儿一屋子的画像被她薅完了。
收画像收多了,她竟觉得有些解压,就好像拿下一副画像这屋子的阴郁气息就少一分。
这之后不久,穆蔚生回来了。
他带回了许多东西,不仅有女儿家的妆奁衣衫,还有各种好吃的。最重要的是,还有山楂蜜饯!
楼婈婈看了他带回的衣服,比了比感觉特别合身,问:“你怎么知道尺寸?”
穆蔚生抬眼,视线似有若无落在她的腰上:“抱而知形。”
楼婈婈没想到是这个答案,只觉一股热意自耳尖烧至双颊:“……这样啊。”
……
夜深了。
穆蔚生打地铺,楼婈婈睡在了主床。
初来乍到有些认床,她时而看一看地上背过睡的身影,时而别过头默默盯着天花板。
她在想,怎么帮穆蔚生重拾生的念呢?
很难,但她是谁啊?她不会怕困难。
楼婈婈心里是有自己的一些想法的,但未付诸实践,眼下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想完这些,她强迫自己闭上眼,片时,终于沉入梦乡。
再次醒来时已是翌日清晨,也不知为何,楼婈婈忽然觉得自己手臂特别酸,她睡觉习惯好,不会是身子压住的原因。
索性也不是什么大事,她就没放在心上,洗漱穿衣,开门呼一口新鲜空气。
也就是这时。
穆蔚生忽然端着热腾腾的饭菜出现在视野里,“醒了?来吃早膳。”
他今日穿的是一身青色锦袍,若没记错的话,是她买的那件,从前她只粗略觉得他很适合此种色系,眼下他长发半披,贤夫似的站在三千桃花里,简直让人恍如梦境。
“嗯?”
见她呆在原地,穆蔚生忽然道。
思绪甫落楼婈婈坐到桌前,扫一眼满桌的美食:“你做的?”
“不是。”
他不喜食,但这不妨碍他早上鸡没打鸣就去买好丰富的早膳。
“那这蜜饯呢?”她老早就注意到这蜜饯了,昨天也是。因为每次蜜饯摆的位置最突出。
“嗯。”
楼婈婈眸亮了一下,粲笑:“真的?!”
她之所以问还是因为那本手札提到过蜜饯,想着他会不会学会了?没想到真的会了!
“那我要好好尝尝。”话罢精心挑一个最大的放入口中。
“好吃!”
“你喜欢便好。”
他坐下,用筷给她夹菜。
“你也吃。”楼婈婈看着堆成小山一样的碗,怨怨命令他。
“食无欲,我看着便好。”
“那怎么行呢?”
铁的身子也经不起如此折腾。
软的不行来硬的,不爱吃那就用别的法子曲线救国,她狡黠一笑,咬住早糕一角,倾身而去。
第58章
花香拂鼻,穆蔚生眸中闪过暗色,一把抓住她的手,稍一用力,将她禁锢在怀中。垂眸,目光落到双瓣嫣红,他不发一语,俯首堵上她的唇。
眸色平静,她却明显感觉到他隐忍到极致,喘息化作温柔,绵长似春溪,让人沉溺。
潮湿的温度在唇边流转,她睫羽微颤,心跳如雷。
本想先发制人,却不料反过头来给自己挖了个坑。
耳鬓厮磨,楼婈婈咬一下他的唇,终是败下阵来。穆蔚生吃痛,喉结滚动一下暂且放过她,目不斜视盯着她淡淡的羞愤,他心里徒然升起不真实感。
不是梦。她真的回来了。
他垂首,将头抵在少女颈窝,眸中闪过癫狂似的痴迷, “不要离开我。”
楼婈婈垂眸俯视着他,竟然在这话里听出了不安,脆弱,还有一丝恳求……
会离开吗?楼婈婈自己也不知道,她所经历的一切早就超越了认知,她不能违心地去告诉他“不会”。毕竟,身份的不同谁也不知道何时会埋下悲伤的种子。
“别多想了。”楼婈婈不作回应,只是平静道。
她说完,便没发现穆蔚生的脸色微不可察地扭曲了一下。
不回复就是回复。
他指腹忍不住紧了紧,无声定了决心。
为何回来?
她心里还是有他的。
既如此,便永远不要离开他了。
永远——永远!
*
接下来的几日都很安详,日子过的很快乐,逛街,买衣服,好吃的,好玩的,但凡她想要的,或者只是随口提一嘴的,穆蔚生总会为她办到。
但有一点就很奇怪。
穆蔚生的视线总是落在她的身上,好像半刻都不能分离似的。
这还只是比较好的情况,尤其是她和别人说话的时候,那感觉最甚——冷不防觉得有股黏腻腻的视线死死盯着她,仿佛要将同她说话的人生吞活剥了般。
察觉到不对劲,楼婈婈试探验证过自己的猜想,有一次,她试着和一位姑娘握手,余光瞧见,穆蔚生眸色一暗,似乎是在竭力克制着什么。
不对劲,很不对劲。
当时她就在想,女子尚且如此,这占有欲是不是太强了?
索性占有欲归占有欲,穆蔚生始终伴在她身边,没有做什么伤人的事,所以,很多时候她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马虎过去了。
时间飞逝,算算日子已过了八天。
也是时候看看铁匠铺进度怎么样了,这天,楼婈婈醒的很早,她揉了揉自己的肩膀,还是很酸麻。
也没提什么重物,奇怪……
轻身下床拿了针灸给自己扎了几针,麻感忽而消退了许多。
看一眼地铺,穆蔚生还在睡觉。
难得见他睡的熟,她若有所思,放轻动作出门。
铁匠铺开的很早,老早就看见铁匠大哥在打铁,楼婈婈走过去,左右瞧瞧,笑眯眯的。
她想,这铁匠大哥是有真手艺在的,瞧这打的刀剑,漂亮的很,连她这种不感冒的人竟也生出些许欲念。
铁匠瞧见她,走过来:“你来了啊……刚好!你瞧瞧我打的怎么样,满不满意?”
说着他弯身从大铁匣子拿出东西。
楼婈婈看到有模有样的半成品,惊叹。
这和现代的有什么区别?
简直是一模一样!
她很是高兴,“妙,我想要的就是这样!”
铁匠被夸一阵欣喜,续说:“里面还有一些零件,这两日我给赶制出来,到时候就可瞧见姑娘所说的奇物了。
楼婈婈点头,把东西重新给他收好,粲然一笑:“我相信你!”
“好……好。”
铁匠一个糙汉,被这小姑娘弄得咧嘴笑。
他是个粗人,平日不是打铁就是打铁,接触过的也都是同性和一些粗人,很少见姑娘家的来。
可眼下,毫无征兆的,生活出现了一些变化。小姑娘又有活力又会说话,长的也漂亮,浑身青色的衣衫,给人感觉就很舒适,笑起来更是好看——他一定要快些把东西做出来才好,铁匠心里这般想着。
他不敢奢望这般好看的姑娘,可瞧见她开心,感觉也不错。
远处,穆蔚生看到这幕,觉得刺眼极了。
与之一息,楼婈婈忽然觉得脊背发凉,微微转眸,看到不远的一人,愕然愣住。
“穆蔚生,你怎么来了?”
话间,她下意识拉开与铁匠大哥的距离,怕他吃醋。
看见她的动作,穆蔚生眸光微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