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婈婈偏不让他如愿。
她忽然侧头躲过他的吻,穆蔚生动作一滞,抬眸,喉结滚动:“婈婈?”
这是他第一次唤她的叠字。
喊的暧昧,动听。
楼婈婈看着他的眼睛,忽然轻笑。
指尖勾住他的下颌。
忽然的动作,他漆眸微颤有些不知所以,见状,她身体前倾,在他耳畔轻语:“穆蔚生,我要出去。”
“答应还是不答应?”她垂眸看他,不放过他丝毫的神情。
他顿了顿,果然愣住了。
楼婈婈莞尔,拉开两人距离,已猜到答案。
他不会放自己离开。
这是她笃定至极的。
——他早就知晓她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因为害怕同样的事情再次发生,所以他要时刻盯着她,以此来满足岌岌可危的安全感。
楼婈婈理解他的不安。
但她不喜欢。
漠然无声。
他不知在想些什么,一动不动,眼底看不到任何情绪。
罢了,自由一事还是徐徐图之为好……
“我答应你。”
“嗯?”楼婈婈以为自己听错了。
“我不会再束缚你,从今日起,婈婈想做什么都可以,我绝不会干涉。”
楼婈婈眼睛微微瞪大。
.
楼婈婈轻轻嗅了嗅新鲜空气。
恢复人身自由,那第一件事必然是把铁匠铺的东西拿回来。
铁匠大哥等了她很久,见她终于来立马把东西拿出来,“给,你瞧瞧喜不喜欢。”
楼婈婈试着拨动侧面手柄,唱针划过铁面发出吱呀吱呀的震动。
她抬眸,笑:“成了。”
几日平静日子过去,这天夜晚,楼婈婈忽然从梦中醒来,看一眼还在睡觉的身影,她抱着东西轻手轻脚出去。
她让铁匠打得成品是老式手摇留声机,因为还有大礼包的缘故,她打算将所有想说的话偷偷录给穆蔚生,这样一来,若有朝一日她走了,也能给他个念想。
她希望他好好的。
除了这个,楼婈婈还有个计划,因为这个计划她连着几日走访了桃花镇许多人家,都快要和本地人混熟了。
累是累了点,但一想到做的事情是有意义的,便也不觉着累了。
她外出在外没有特意避开穆蔚生,所有有时她从镇民家里出来时,很明显感受到某个方向灼灼的视线,不用多猜,就知晓是谁。
楼婈婈其实还挺惊喜,他说到做到真的从未干涉过她的事,尽管自己都要成醋缸子了都一声没吭。
这很好。
计划有条不紊地展开,每日都很充足,渐渐的,楼婈婈就将不好的情绪抛诸脑后了。
这日,楼婈婈照常去走访镇里的村民,才出来时,就看到穆蔚生在外等她,以他的性子应该等了她很久。
她有些意外,平日这时他一般都是躲在哪个她不知道的角落偷偷看,从不会现身。
可今天不一样。
楼婈婈猜不透他的想法,看了看天色,最后看他:“你来的刚好,走,我们一起回家!”
今日计划开展的很顺利,起码好好奖励自己!
穆蔚生一动不动,眼睛却红了。
楼婈婈注意到,思绪停滞一下。
就在她短暂陷入惑然时,她见他忽然拿出了一把剑,对准了自己的心脏。
那是极有软度的剑,没猜错的话应叫“空”,可叫什么不重要,真的不重要了。
穆蔚生本该和她一起回家,可现在,她亲眼目睹那把“空”贯穿了他的左胸。
唰!
鲜血迸溅,空气凝固,楼婈婈只听到自己撕裂的声音。
“不,不!”她踉跄扑去,堪堪拖住他的身子。
颤抖的唇贴在他耳畔,楼婈婈呢喃:“为什么,到底为什么?”
话间,她的脸被泪水浸湿,狼狈而崩溃。
穆蔚生努力睁大眼眸,为她擦泪:“别哭,剑离心脏还有距离,”
“对不起……我只是想……想证明你还爱不爱我。”
“这么一看,”他唇角轻扬,眸中漾开久违的情绪,“我赌对了。”
“婈婈,”穆蔚生声音极轻,前所未有的温柔,“爱束缚人太难,所以……我放你走,因为那个世界的你更幸福……”
随着这一声话落,四周的林叶虫鸣仿佛被定住一般。
楼婈婈表情逐渐凝固,同时,系统的声音响在耳边:
【恭喜宿主完成任务,时空隧道开启中】
“穆蔚生,你是不是早知道我的任务?”临行最后瞬息,她眼中掉出豆大泪水。
穆蔚生抿唇一笑,没有回答。
.
楼婈婈在一阵关切的注视中醒来,眼前是她的爸爸妈妈和楼阳。
“哎呦!乖女你怎么哭啦?”楼母问。
楼婈婈心难受的很,一听到这话哭的更大声了,“妈……”
楼父楼母不知她怎么了,只晓得她忽然昏睡了一天多叫也叫不醒,担心的不行。
楼阳倒是知晓自家妹妹是心痛不是别的,看着她,“回来就好。”
楼婈婈听到抬头看他一眼,瘪了瘪嘴,哭得更大声了。
楼阳摇摇头。
*
穆蔚生是被疼醒的。
睁开眼,胸口上是被人包好的蝴蝶结绷带,闻着药香浓郁,应是上药没多久。
他眸光微动,有些诧异。
他对自己认知清晰,知晓这个镇子上大部分人都将他看成“怪物”,“瘟神”,他们都怕他、惧他,没有人会救他。
可为什么?伤口又是谁包扎的?
吱呀——
正当这时,门开了。
是一个很熟悉的面孔,老实说,在穆蔚生印象里他应该被送走了才对。
“我为何又回来了是吗?”铁匠大哥像胜利者一般觑他一眼,笑:“我爱打造,就算你给我多少钱让我离开,我都不会走。”
“所以是你救的我?”穆蔚生声音喑哑。
“不然呢?”
听完,穆蔚生唇抿了抿没说话了。
铁匠铺子盛好药递过去:“把药喝了,喝完我有样东西给你。”
“我不喝。”
铁匠大哥:“是有位姓楼的姑娘送你的。”
穆蔚生瞳孔微缩,惊愕地望着他。
楼婈婈留的东西是个庞然铁物,前所未见。铁匠铺主把东西给他有眼力见地出去了,留他一人在屋里。
穆蔚生琢磨着,随手转动侧角手柄,忽然,有妙音传来。
他听着,刹那间就顿住了。
陌生的铁物播放着少女轻软的声音,她说,对不起,或许你在听到这个留声时我已经离开了。
“我猜你一定很好奇这些天我都在干什么,往下听~”
“跑椒鱼头的做法就是先准备好鱼头、剁椒、泡椒、糖……将水烧开锅热放油……”
“麻婆豆腐,准备好豆腐切块,和爆香花椒……”
“鲜花饼和鲜花酥做法差不多就是……”
……
“我知道你睡不好,给你录了一些雨声,你听……”
“小时候,妈妈对我讲,大海就是我的故乡……初见时你好奇这首歌的名字,它叫《大海啊故乡》,我害怕时就会哼这个……”
“睡吧睡吧,我的宝贝……睡吧睡吧……”
“月儿明,风儿静,树叶儿……”
“唱了两首催眠曲也不知管不管用,好像也不太好听,你别嫌弃。”
穆蔚生泪落到唇角,听到这话弯唇喃喃:“我喜欢……”
歌声慢慢止,她说:“穆蔚生,好好活着,试着去拥抱这个世界好吗?”
“我希望你快乐,所以,少爱我一些吧。”
“多爱自己……”她哽咽说。
声音彻底停止,穆蔚生抱着留声机,哭得泣不成声。
翌日,穆蔚生惺忪睁眼。
铁齿轮转动混着旋律漫开,让空气都裹着些暖调。
他望向留声机,先是笑了,然后笑着笑着又哭了。
催眠曲有用,他睡着了。
却也失去她了。
正当这时,一群人忽然推门而入。
打头的是铁匠铺主,站在他身后的是一些老妇,老翁。
这些都是桃花镇里的村民,莫名的,他们投来的眼神和蔼而亲切,亲切地,穆蔚生几乎以为自己看错了。
有老妇开口就说:“蔚生,今日到我家吃饭去,老妇给你做个镇子上有名的烧肉。”
“蔚生,去我家咱两一起喝一杯。”
“去我家!”
“哎呀,我家比他们家都好,想吃什么想喝什么都有,去我家才对。”
穆蔚生眉心一动,不解看向铁匠大哥。
铁匠大哥说:“前一阵子好像有人一直拜托我们照顾你,为了这个,她帮每家做杂活碎活,又是唠嗑又是送好吃的,说是——她很快就要走了,所以让我们多帮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