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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隆能听见我心声_蒹葭是草【完结+番外】(48)

  寒笙容貌颇似堂姐,此后若干年她学着堂姐的样子穿衣、簪花,连说话的声音和走路的姿势都与堂姐一模一样,只求皇上垂怜,复制堂姐往日荣宠。

  然而她学得再像,皇上也没多看她一眼,更未临幸。

  寒笙心中有怨,除了并非嫡出,她哪里不如堂姐?于是行事越发大胆,时常对宫中妃嫔不敬,可每一次皇上都对她格外宽容。

  去年娴贵妃带后宫众妃嫔到静安庄的殡宫祭奠堂姐,嘉妃哭得不够伤心,她当面质问,被娴贵妃罚跪。

  皇后知道以后,不但申斥了娴贵妃,罚了嘉妃,还亲自将她扶起送回咸福宫。

  也是那一次,她躺在床上,拉着皇上的袍角不让他走。皇上虽然没有留下,却用手拍了拍她的手背,同她说了好多话。

  皇上的手大而温暖,那时候她想,若能常伴君王左右,得上一星半点宠爱,便如堂姐早死,又有何妨。

  可是只有那一次,往后各宫妃嫔见她都避之不及,让她再没机会引起皇上的注意。

  她等啊,等啊,年年数着咸福宫里的梅花等皇上,树都揪秃了几棵,等来的却是另一个酷似堂姐的赝品。

  其实鄂嫔长得比自己更像堂姐,奈何她走起路来风风火火,与堂姐大相径庭。说话伶俐,锋芒毕露,并无堂姐当年的温婉沉静。

  哪怕是赝品,也是一个不合格的赝品。

  如今她针对自己,不闪不避不肯容人,正好又给了自己一个亲近皇上的机会。

  “娘娘这是什么话,是嫌弃奴婢了?”

  寒笙故意拔高声音,企图激怒鄂婉:“奴婢在咸福宫做掌事宫女的时候,娘娘还不知在哪个犄角旮旯翻花绳呢!”

  玉糖本就看她不爽,一听急了,指着寒笙说:“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这样说鄂嫔娘娘!”

  寒笙抢上几步,毫无征兆抬手朝玉糖脸上抽去,嘴里骂道:“我是哲悯皇贵妃的堂妹,咸福宫的掌事宫女,也是你想指便指的?你又算个什么东西!”

  “啪啪”两个响亮的耳光,玉糖脸颊肿起多高,人都傻了。

  不光玉糖傻了,李玉和所有内侍宫女全都傻了。

  打狗还要看主人,寒笙哪里是在打玉糖的脸,分明是抡圆了给了新晋的鄂嫔娘娘两个耳光。

  鄂婉最先反应过来,转头对寿梅说:“人家都打上门来了,愣着做什么,动手!”

  今天她若是忍下寒笙这两巴掌,往后咸福宫的主位坐着也没意思。

  寿梅平日谨小慎微,该护主的时候半点不含糊,应了一声便冲过去,扬手也给了寒笙两巴掌。

  打得清爽脆亮。

  鄂婉又看玉糖,恨铁不成钢道:“平日看你咋咋呼呼的,也是窝里横,被人打了脸都不敢还手!”

  玉糖早气疯了,被鄂婉一激,哭着将寒笙推倒在地,骑在身上揪头发抽耳光,一通乱打。

  李玉在旁边看得心惊肉跳,直劝鄂婉息怒,同时在心里给主仆三人点上白蜡。

  皇上当年有多宠爱哲悯皇贵妃,便对这位寒笙姑娘有多照顾,纵得她无法无天,谁碰上谁倒霉。

  娴贵妃和纯贵妃都在她身上吃过瘪,鄂嫔却让身边的两个宫女把人头打成了猪头。以皇上对寒笙的偏袒,绝不是申斥一顿或者罚例银能解决的。

  搞不好才到手的嫔位就没了。

  乔顺等人这些年没少受寒笙的气,几乎把她当成一宫主位伺候,还是经常挨打受骂。

  他们嘴上嚷着别打了别打了,却没有一个人上去拉架。

  直到被玉糖推倒,按在地上打,寒笙都还是懵的。

  这里是皇家行宫,不是坊间菜场,打人不过抽耳光,怎么能像个泼妇似的撕衣裳扯头发?

  即便遇上皇后,她出言顶撞,皇后也不敢让人打她的脸。

  那是她的脸吗?不是!那是酷似哲悯皇贵妃,被皇上牢牢记在心里,永远不会忘记的脸。

  西林觉罗氏区区一个嫔位,罪臣家眷,不但让人抽她耳光,还纵容身边宫女殴打她。

  上回她被娴贵妃训斥,皇上坐在床边温言软语安慰,但凡她胆子大些,便是哲悯皇贵妃第二了。

  这回她被打得这样惨,皇上又会怎样安抚?

  两年后她就三十岁了,不能再拖,合该搏上一搏。

  于是李玉见证了神奇的一幕,后宫小霸王寒笙被小宫女玉糖按在地上打,并不曾还手,唇边似乎还带着薄薄……笑意?

  玉糖打累了才罢手,鄂婉满意地看了寒笙一眼,对乔顺说:“传个太医过来,留活口。”

  皇上利用她牵制西南,总不能再让她受委屈了吧。敢打她的人,没赏个一丈红下去都是她心慈手软了。

  另一边,在九州清晏的书房,李玉正在禀报下午在含韵斋发生的事。

  “怎么,寒笙给鄂嫔委屈受了?”乾隆今日没翻牌子,独自在书房练字。

  李玉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身上肥肉直颤:“那倒没有。”

  乾隆诧异抬眸:“她今日怎么学乖了?”

  “皇上,寒笙被鄂嫔身边的人给打了。”李玉说完噗通跪下,他当时在场,恐怕也要受牵连。

  “哦……啊?寒笙被打了?!”

  寒笙劣迹太多,乾隆反应了一下才明白李玉话中的意思:“怎么打起来了?可有人受伤?”

  李玉见皇上只是吃惊,没有动怒,这才战战兢兢将事情原委讲了一遍,最后道:“奴才问过太医了,说寒笙姑娘是皮外伤。”

  但伤在脸上。

  皇上没问,李玉也没说。

  “鄂嫔新晋,掌一宫主位,这三把火总是要烧的。”

  乾隆沉吟着:“寒笙也是,不该当着这么多人下鄂嫔的面子。”

  跪在地上准备受罚的李玉:?

  皇上圣明,可您从前不是这么说的。

  从前不管是谁,见着寒笙总要给几分薄面。

  但凡与她起争执的,您总是站在寒笙那一边。

  寒笙顶撞皇后,您让皇后不要与她计较,多多体恤宫女的不容易。

  与娴贵妃和纯贵妃起冲突,您训斥两位贵妃寡恩,责罚涉事妃嫔。

  就连前几年最得宠的嘉嫔都因寒笙被罚过例银,怎么轮到鄂嫔这里全都变了?

  李玉的七窍玲珑心瞬间转了几转,恍然明白,寒笙虽是哲悯皇贵妃的堂妹,却远不如鄂嫔长得像。

  可在李玉看来,还是寒笙更像哲悯皇贵妃。因为她不仅容貌相似,说话的声音、走路的姿势,甚至一举一动都与哲悯皇贵妃无差。

  几回在夜里撞见,李玉几乎以为是闹鬼。

  与此同时,在九州清晏后殿,皇后看慎春和保姆教七阿哥独立坐着。

  七阿哥不到月份,哪里坐得住,手一放开人便倒了。

  练了几次有些不耐烦,推开慎春的手,趴在铺着象牙席的大炕上扬起上半身找人。

  皇后知道他在找鄂婉。

  鄂婉能干又有趣,她何尝不想将人留在身边,可鄂婉就像雪中春信的甜香,能留得住一时,却总要飘走。

  眼见七阿哥瘪嘴要哭,皇后示意乳母抱走喂奶。

  “娘娘,水嬉宴上奴婢看得清楚,皇上对鄂嫔有意。”

  慎春轻叹:“皇上看上的人,谁能留得住。您对九爷提起雪中春信,未免太过冒险。”

  “到底没能将人留住,反被皇上发觉了,捧出一个陆贵人来让我难堪。”皇后想一想都觉心累,索性放手。

  “咸福宫已然有了一个富察寒笙,被皇上纵得无法无天,也不知鄂嫔过去会怎样。”慎春没吃过寒笙的苦,却对她的事迹如雷贯耳。

  “似我者生,学我者死。”

  护甲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炕桌边缘,皇后看向窗外:“富察寒笙学起她的堂姐来惟妙惟肖,却至今仍是个宫女。”

  慎春给皇后换上新茶,忍不住问:“娘娘既知内情,为何不实言相告?”

  皇后不答反问:“鄂尔泰的夫人也见过寒哲,她为何不说?”

  “许是……”

  慎春恍然:“有寒笙珠玉在前,知晓内情未必是好事。”

  皇后点头,怅然道:“但愿她能听懂我的话,哪怕被人告知内情,也不要迷失自己,成为一个可怜可悲的影子。”

  说话间,靖秋匆匆走进来,满脸惶恐地禀报:“皇后娘娘,不好了,鄂嫔让人把寒笙打了!”

  慎春惊得一颤:“啊?鄂嫔不是冲动的人,今日怎么做出如此冲动的事来?”

  皇后倒是稳得住,抬眼看靖秋:“皇上知道了吗?”

  靖秋点头:“当时李玉就在旁边,消息也是从前殿传出来的。”

  “皇上怎么说?”皇后追问。

  靖秋想了想:“这个没听说。”

  皇后垂眼:“不急,先看看皇上的意思。”

  第二天早起请安,鄂婉实实在在尝到了搬家的苦。

  从前住在九州清晏,根本不用早起,忖着时间比皇后娘娘早上一刻钟梳妆再去正殿,都能混个不早不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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