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鄂婉有孕的消息,很快传遍六宫。紧接着咸福宫换了一批人出去,替换进来的全是原来在长春宫服侍的。
孝贤皇后去世之后,皇上封了长春宫,不许人住,留了安夏和素冬带人日常洒扫,维持旧貌。
将慎春和靖秋拨到咸福宫,照顾怀孕中的鄂婉。
“我这里庙小,让你们过来伺候真是委屈了。”鄂婉见到旧人,难免伤怀,伤怀之后又是感慨。
慎春笑着说:“奴婢年纪大些,比小宫女做事稳妥,皇上才放心让奴婢来照顾娘娘的胎。等娘娘平安生下小阿哥,奴婢想求娘娘在皇上面前讨个恩典,准奴婢出宫去给皇后娘娘守陵。”
她是孝贤皇后最贴心的宫女,孝贤皇后薨逝,殉主是最好的出路。奈何皇后不许殉葬,她今后又能去哪里呢,似乎去哪儿都是麻烦。
无奈之下才想出了守陵的主意,若能清清静静守着皇后的梓宫过完后半生,未尝不是一种幸运。
“好,等姑姑完成皇上交代的差事,我自会为姑姑求了这个恩典。”宫里的规矩她懂,慎春的难处她也懂,鄂婉没有做象征性的挽留,痛快答应下来。
说完又看靖秋,半开玩笑道:“慎春去给皇后娘娘守梓宫了,你可要留下陪我。”
靖秋比慎春年纪小很多,又爱热闹,生怕鄂婉不要她,让她跟慎春一起去守陵。
这会儿见鄂婉留她,顿时含泪点头:“娘娘不嫌奴婢粗笨就好。”
寿梅在旁边笑说:“姐姐若是粗笨,咱们可都没地方站了。”
咸福宫这边其乐融融,延禧宫那边却是愁云惨雾。魏贵人听完禀报,气得瞪眼:“你说什么,和敬公主听说鄂妃遇喜,生受了那一巴掌就忍了?”
揆常在腾地站起来:“你没听错吧!公主何等尊贵,何等骄傲,怎么可能忍下这口气!”
来人跪下说:“奴才压根儿没见着公主,是额驸出来传的话。额驸说话很不客气,把妃嫔不能结交外臣的规矩都搬出来了!”
魏贵人砸了一只茶碗才冷静下来,深深吸气说:“罢了,这事先搁置了吧。”
揆常在气不过:“机会难得,就这么放过她了?”
魏贵人瞪一眼她:“公主不配合,谁又能拿她怎样!鄂妃再得宠,遇喜之后终究不能侍寝了。咱们有时间想着算计她,倒不如提前打算一下,如何在她有孕期间复宠。”
娴贵妃能被撸成娴妃,以鄂妃受宠的程度,若纯贵妃不老实,没准儿哪天也会被打回原形。
靠山山倒,靠人人倒,靠谁也不如靠自己。
魏贵人年轻貌美,再加上揆常在的助力,还有退路,而搬回启祥宫配殿的嘉贵人早已被逼上梁山。
这一日,鄂婉午睡刚醒,就听见外头有人在哭,还有人在劝:“姑姑别哭了,娘娘怀着龙胎禁不得吓。”
劝的那个人听声音是靖秋,在咸福宫能被靖秋称作姑姑的,便只有寒笙了。
“靖秋,出了什么事?”
听见鄂婉的声音,寿梅带人进来伺候:“娘娘,寒笙有事求见。”
寒笙是哲悯皇贵妃的堂妹,从前照看过大阿哥,被皇上格外优待。鄂婉平日对她很客气,几乎不用她当差,只好吃好喝地养着。
寒笙见识过鄂婉的手段,自然也不会触霉头,两边一直相安无事。今日也不知出了什么变故,竟让寒笙舍脸求到她面前来。
“让她进来说话。”总在院子里哭,不知道,还以为自己给她气受了呢,鄂婉淡声吩咐。
寒笙泪人似的走进来,见到鄂婉就跪下了:“娘娘救命,娘娘救命啊!”
“寒笙你有事说事,大呼小叫的,仔细惊了娘娘腹中龙胎!”寿梅在咸福宫地位虽高,说话却有些软绵绵的,不如靖秋铿锵。
寒笙闻言立刻收声,哽咽着说:“娘娘,阿哥所出事了!去年大福晋生下绵德不久,八阿哥便搬了过去,两个孩子年纪相仿,逐渐走动起来。昨天两人正在炕上玩,不知为何动了手,八阿哥从炕上摔下来,摔断了腿。”
提起这个,寒笙也是气不打一出来:“嘉贵人心术不正,处处与娘娘为难,奴婢提醒过大福晋,不要与八阿哥走得太近。可大福晋是个有主意的,又怎会将奴婢的话放在心上,终于招来祸事。”
“两个孩子在谁的院中玩耍?”鄂婉示意寿梅扶寒笙起来,直接问她关注的。
寒笙抹了一把眼泪:“在大福晋屋里。”
那大福晋确实有责任,鄂婉也没放在心上:“孩子间打闹而已,皇上知道了,不过训斥两句。”
谁知寒笙摇头说:“起初奴婢也以为是这样,可今日启祥宫那边闹起来,说让太医看过了,八阿哥的腿伤得厉害,养好了也不能正常走路。”
“不良于行?”鄂婉端起茶碗又放下,“小孩子一个看不住从炕上掉下来,摔断腿都是意外,怎么可能不良于行?再说宫里的炕,并不高。”
“大福晋也是这样说的。”
寒笙重重点头:“昨天是八阿哥自己找上门来,非要和绵德玩。中间发生了什么,八阿哥到底是怎么摔下炕的,当时屋里服侍的竟然有两种说法。绵德这边的保姆说她出去方便了一下,回来就看见八阿哥摔在地上。八阿哥的保姆却说是绵德为了抢玩具,将八阿哥推下炕,这才摔断了腿。”
如果说八阿哥只是摔断了腿,没有留下残疾,那么中间过程并不重要。可眼下的情况是,八阿哥今后都将不良于行,启祥宫把此事闹到御前,这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就变得至关重要起来*。
更可恶的是,嘉贵人得理不饶人,抱着八阿哥在皇上面前哭诉,说绵德推八阿哥并不是小孩子之间的玩闹,而是受人指使。
通过寒笙,影射咸福宫,就差明说是鄂婉指使的了。
“八阿哥腿伤严重,太医看过说是摔伤。”
寒笙吓得又哭起来:“皇上震怒,质问大阿哥,大阿哥毫不知情,又是个倔强的性子,小声顶撞了几句,被皇上一怒之下关进了宗人府!大福晋听说当场晕厥,之后求到太后面前,太后劝皇上,也不用管。皇上说……说大阿哥给皇后哭灵的时候,眼中无泪,不肯出声,是大不孝。如今又出了这样的事,不孝不悌,难堪大用,合该圈禁!”
也不知是寒笙表达有问题,还是事情本身错综复杂,鄂婉听到最后才听明白其中的利害。
八阿哥摔伤不过是个导火索,真正让皇上气愤的,其实是大阿哥在孝贤皇后丧仪上表现出来的敷衍。
想起从前种种,大阿哥对先皇后不敬并非空穴来风,而且不是一天两天了。
鄂婉屏退屋里服侍的,只问寒笙:“你说实话,大阿哥是不是对皇后心中有怨?怨从何来?”
见寒笙眼珠转动,鄂婉朝后靠了靠,换了一个放松的姿势,无所谓道:“你不想说便不说,没必要拿话哄我。我有皇上的宠爱,有腹中的龙胎,总不会被牵连,实在没必要替大阿哥出头蹚这趟浑水。”
寒笙一听就急了,额上冒汗:“只要娘娘肯出手救大阿哥,娘娘问什么奴婢都说,若有一句诓骗,天打雷劈!”
之后寒笙给鄂婉讲述了她所知道的一切。
“你是说……大阿哥之所以对先皇后不敬,是因为他一直怀疑哲悯皇贵妃难产而死与先皇后有关?”
鄂婉真的气笑了:“他这样怀疑,有什么根据?”
寒笙又说了一通理由,全都是捕风捉影的猜测,没有一条真凭实据。
人果然不能太仁慈了,先皇后连蚂蚁都不舍得踩死一只,却让大阿哥无凭无据恨了这么多年。
这事鄂婉得管,哪怕只是为了给先皇后平反。
下午,鄂婉让人熬了桂圆莲子粥,冰镇过后送去养心殿。
没到用晚点的时辰,皇上便过来看她。
“皇上来得好早。”鄂婉行礼过后,边说边伺候皇上更衣。
皇上不许她动,只让宫女伺候,含笑说:“你把贵子都给朕送去了,朕再不来,怕你等得着急。”
鄂婉红了脸,不理皇上,转头问李玉:“皇上今夜翻了谁的牌子?”
窥视帝踪可是大罪,但鄂妃什么出格的事没做过,也没见皇上说一句,这会儿揣上了,皇上更不会说了。
李玉都不用看皇上脸色,笑呵呵道:“原是要去延禧宫的。”
鄂婉有孕不能侍寝,皇上连着陪了她几夜,后宫集体破防,连寿康宫都传出话来,叮嘱鄂婉劝皇上雨露均沾。
皇上到底是个精力旺盛的男人,克制几日在床上便有些不老实,总往她身边凑。说好了只摸肚子,往往摸着摸着就不知摸到哪里去了。
古代医疗水平实在有限,鄂婉也怕出事,只得劝皇上雨露均沾。
自她有孕之后,宫里最得宠的仍旧是魏贵人和揆常在。
听说截了延禧宫的胡,鄂婉没有任何表示,与皇上一起用了晚点。
夜里躺在床上,鄂婉主动让皇上摸肚子,果然又跑了偏,最后把两个人都摸出了一身汗,还叫了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