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她也始终不敢将心中的愤愤不平发泄出来,害怕因为自己从而连累了家人。
见她迟迟不愿开口说话,沈轼一把甩开她,怒气冲冲的挥袖离去。
沈轼才刚进去没多久就出来了,守在外面的宫人见沈轼阴沉着脸,也不难猜测到里面的两位定是闹了不愉快。
宫人们如临大敌,个个都是怕的不行,无一人敢近身服侍。
唯有赵楔一人上前去,沈轼冷冷对他道:“回宫!”
好不容易将人送走以后,碧春和胡月儿急忙进屋查看,看见梵云雀穿着整齐的坐着,面上并无异样,只是眼睛有些红。
碧春:“娘娘……”
梵云雀有气无力道:“本宫饿了,将准备好的膳食抬上来吧。”
碧春原本是想关切自己的主子,奈何梵云雀却不愿将自己脆弱的一面轻易向外人展示。
安慰的话已经到了嘴边,却又咽了回去,“娘娘稍等,老奴这就去命人传菜。”
一旁的胡月儿也没有干站着,倒了杯水给梵云雀,“娘娘用杯茶吧。”
茶水喝完了,胡月儿又很有眼色的端着一盆热水进屋,说是给她擦手的。
然后默默退了出去。
梵云雀一声不吭,将边上的帕子浸到热水中,然后用力拧干拿起来敷在脸上。
屋中传来细微的抽泣声,梵云雀连哭都不敢放声,只能强忍着不让人发现。
沈轼前脚刚走,黎濯后脚就来了。
路上也听说了今夜沈轼让梵云雀侍寝,结果两人不欢而散的传言。
想起方才皇后宫中,姜懿同他说到:“她只道,‘心中唯陛下一人,今生的有缘无分,恐怕要等到来世在修’。”
这一句话一直萦绕在他耳边,令他心生一股强烈的嫉妒之意。
无关话的真假,他偏偏要又争又抢。
她说心中唯陛下一人,可没说是哪位陛下。
这皇位他沈轼坐得,他也能坐。
黎濯从芙蓉宫的侧门进入,刚踏进屋内就感觉到气氛不对。
屋中死一般的寂静,只有些许碗筷碰撞的轻响,梵云雀退避了众人,只有她一个人坐在桌前味同嚼蜡的吃饭,眼睛也是红红的,一副被人欺负了的模样,好不可怜。
见到自己来了,也没有往日的热情。
梵云雀缓缓放下碗筷,起身对他说到:“眼下屋中没人,被我派去做事了,你先坐着等会儿,我去烹茶给你吃。”
说完,梵云雀垂着眼眸转身去到茶桌边,将烹茶的用具一一摆出来。
黎濯的目光始终追随着她,一路跟着来到她身后,梵云雀转身之时,不小心撞到了后面人,还故意吹鼻子瞪眼的吓唬他。
“别在我旁边碍手碍脚的,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你现在想喝茶也没有。”
吓唬完人,脸上又恢复平静,目光呆滞的拿过一旁的茶罐,等着炉子上的热水烧开。
突然,身后一具滚烫的身躯贴近自己,黎濯从身后小心翼翼的拥住她,在她的耳畔说到:“我知道你今日受委屈了,对不起,怪我,都是我的错……”
“看到你难受,我的心也宛如刀割,就像被人拿着匕首一刀刀的凌迟。今日之事我黎濯铭刻在心,我不会放过沈轼的。”
“来日不需脏你的手,我定要将这昏暴之君斩于我的剑下……”
第51章
话音落,屋中一片寂静,外面又下起了毛毛细雨,如同梵云雀阴沉低落的心情一般。
本来以为已经没什么大碍了,可是当黎濯炙热的身躯覆上她,给她带来温暖的时候,积攒的委屈还是没有忍住爆发出来了,她骤然丢下手中的东西,用手捂住脸,开始小声抽泣。
见状,黎濯满眼心疼,弯腰贴近她的耳*侧,又将她抱紧了几分,恨不得将她融入自己的骨血之间。
时间在雨声和相依的体温中缓缓流淌。黎濯的手掌始终轻柔地拍抚着她的背,节奏稳定,像是最安神孩童的韵律。
这无声的陪伴比任何言语都更有力量,一点点修补着她被委屈和恐惧撕裂的身躯,“尽情哭吧,有我在,你无需顾及任何。”
闻言,梵云雀哭的越来越大声,泪水打湿了黎濯胸口一片衣襟,留下酸涩的痕迹。
偏偏是最柔和的泪,却在此刻化成一把无形的利刃,伴着撕心裂肺的哭声深深刺痛黎濯的心。
此时无声胜有声,二人谁都没有再说话,相伴对方发泄心中的不甘。
她闭眼听着那人清晰有力的心跳,透过薄薄的衣料还夹杂着心中的潮意,传递到梵云雀紧贴着的脸颊上,像无声的鼓点,奇异地安抚着她翻涌的心绪。
渐渐的,她在他怀里安静下来,只剩下细微的抽噎,身体因长时间的哭泣而微微颤栗。
直到哭到喘不上来气,梵云雀才缓缓放下遮挡的手心露出脸来,双眼胀的通红,硕大的泪珠垂挂在睫毛上,看起来楚楚可怜,甚是怜人。
黎濯温柔捧起她的脸,鬼使神差的接近她,想要吻去她眼角的泪珠,又担忧会逾矩吓到她,最后将这样的想法压在心头,抬起指腹替她擦去眼泪。
梵云雀躲了一下,哽咽着说:“唔……眼睛哭的好痛……”
说罢,黎濯的动作又更轻了几分,语气里带着哄意,“好好好,那不擦了。”他又将人揽在自己的胸膛上静静靠着。
黎濯的下巴轻轻抵着她的发顶,呼吸间是她发丝淡淡的馨香。
虽然她没有回抱住自己,但他还能清晰地感受到她此刻对自己的依赖,那份信任已然轻拂过他坚硬的心防,带来难以言喻的悸动与满足,却也夹杂着更深更愧疚的心疼。
方才那想要吻去她泪珠的冲动,如同投入心湖的石子,涟漪久久未散。
他垂眸,目光落在她哭得红肿的眼皮上,长长的睫毛湿漉漉地黏在一起,像被风雨打蔫的蝶翼。
指腹最终只是极其轻柔地拂过她眼下微凉的皮肤,拭去那摇摇欲坠的最后一颗泪珠。
“好点了吗?”他凑近耳畔的声音低沉,带着寒冰化雪的温柔。
梵云雀在他胸前轻轻点了点头,鼻音浓重地“嗯”了一声。她动了动,想稍微拉开一点距离,去看他的脸,却被他更紧地圈在臂弯里。
“别动,”黎濯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喑哑,“就这样待会儿。”
他怕她看到他眼中尚未完全褪去的怜惜与后怕,更怕她看到那几乎要溢出来的、拼命压抑的情愫。
梵云雀顺从地不再动弹,眼睛的刺痛感还在,但心头的巨石仿佛被他的怀抱和心跳一点点融化了。
黎濯是她在宫中唯一能信任的人。
先前沈轼带来的冰冷恐惧,在这方寸的温暖里暂时退却。
如今,她这才意识到自己对黎濯的靠近毫无排斥,甚至贪恋这份安全感。冥冥之中印证了自己对黎濯也是有好感的。这份认知让她心头微颤,有些无措,又有些隐秘的欢喜。
碧春知道今日主子受了惊,夜里怕是多梦魇,恐怕难以入睡,于是命御膳房命人熬了一碗安神汤。
端着安神汤将要进屋的时候,见到一对璧人相拥相依,便识趣的将汤放在了黎濯身侧的桌上,没发出一点儿声响。
黎濯回首,端起那碗安神汤查看,发现只是一些安神药材熬的汤,便问身前的人:“要喝吗?”
梵云雀抬头,像只初生的幼鹿似的一双眼睛里水汪汪的,清了清嗓子开口:“什么东西?”
“安神汤,方才碧春端进来的,方便晚上入睡的补汤。”
“……喝。”
黎濯将梵云雀抱坐在一旁的美人榻上,端过安神汤仔细吹凉后,一口一口喂给她。
喝完后,梵云雀与黎濯同坐,将头靠在他的肩膀上。
不知过了多久,窗外的雨似乎小了些,只余下细碎的沙沙声。梵云雀紧绷的身体彻底放松下来,沉重的眼皮开始打架。巨大的情绪宣泄过后,是席卷而来的疲惫。
察觉到她呼吸变得绵长均匀,黎濯才微微低头,用目光描过她沉睡中仍带着脆弱痕迹的侧脸。他小心翼翼地调整姿势,让她靠得更舒服些。
动作间,他的唇几乎要再次触碰到她的额角,最终,一个极轻、心怀珍重的吻,如羽毛般无声地落在她散落在他臂弯的发丝上。
黎濯弯腰,双手跨过她的腿弯,将人抱了起来,往层层绡纱垂下遮挡的雕花床上走去。
抬手撩起绡纱,一股馥郁香气悄然钻入鼻尖,与梵云雀身上的香气无异,黎濯没忍住嗅了嗅,才将人平缓放至床上。
替她剥去饰品繁复的外衫,保留柔软贴身的中衣,拿去墨发间别着的簪子,一瞬间三千青丝如瀑布般争相散落,铺满了枕头,最后再脱去脚上的绣鞋和罗袜。
带有薄茧的手心触碰到梵云雀脚踝的那一刻,睡梦中的她没忍住蹙眉,五个粉嫩的脚趾因为痒意蜷缩了一瞬,随后欲将缩回脚踝,却被黎濯按住放进了被褥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