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岫安被拦着,烦不盛烦。
正在两个人在黑黢黢的角落玩老鹰捉小鸡时,学生会的学弟突然出现,扒着赫连卿的胳膊说:“诶,副会长,你怎么还在这啊,后勤那边出了问题一直在找你呢?”
边岫安赶紧趁机离开了。
“哎——”
赫连卿想追,却被学弟拖去了后台。
我的十万块~
终究是飘走了。
祁雨涯跟余侨站在二楼,侍应生为他们递来香槟,看着杯中的酒液,祁雨涯忽然想起了一件事。
她轻笑着对余侨说:“其实我对学长第一次产生比较深的印象,是在校园舞会上。”
余侨有些惊讶:“是什么时候?”
“那时我刚入学,在这当侍应生赚小费,你当时把香槟撒在我的衣服上,我当时还有些生气,想这个人可真没长眼睛……”
余侨听着,心中微紧,他没想到还有这段过往,因为没有印象,他连想要为自己辩解一下都没有办法。
“然后我一抬眼,心想这人长得真好看,只要他给我道个歉,我就宽宏大量,原谅他算了。”
余侨听到她夸他,又觉得高兴,又忐忑问:“我当时道歉了吗?”
祁雨涯摊手:“没有,你一句多余的话都没同我说。”
余侨垂眸,不自在地抿了口酒,有些懊恼。
看他的样子,祁雨涯笑了一下,摇着杯中的香槟说:“不过你当时直接给我塞了五千星币,我当时就想,天哪,天底下怎么会有这么大方又好的人。”
“学长你提高了我的心理预期,我当时一直觉得舞会上像学长这样话不多,还抬手就给人送钱的人应该不少,后来我干了三年侍应生,遇见的的人里面学长还是最大方的。”
她的语气怀念,似乎还觉得是段有意思的记忆,眼神亮亮地望着余侨,同他讲一段自己没有什么印象的故事。
真可爱,余侨想。
余侨忽然为那些苦涩的,独属于自己的记忆感到释然。
如果人的记忆是一块拼图,你以为别人那些毫无印象的记忆碎片只有自己小心翼翼保存着,难免会觉得不是滋味。
可突然有一天,她用略带怀念的语气讲述另一段他散落丢失的记忆碎片,余侨听完,只觉得心绪万千。
关于彼此最初的记忆,她是比他要早的,她比他更早认识他,他连怨的资格也失去了,那些所有因为对比而产生的失衡感似乎都一瞬间烟消云散了。
他只好望着她,喃喃重复:“我完全忘记了。”
其中有多少遗憾,只有自己知道。
祁雨涯摆手:“都过去了。”
是啊,都过去了,朝前看吧,余侨摩挲着酒杯。
多少爱与恨,皆付笑谈中。
他笑了,那些拧巴的情绪散去:“祁雨涯,我可不可以……”
他想起来自己是想要邀请她跳舞的,这还是他第一次求她,他满心期待抬起眼望着她,话说到一半余侨顿住,他见祁雨涯却似乎没有注意听他的话,只是死死盯着楼下,神色似乎有些怔愣,他心中一跳。
不由顺着她的目光望了下去。
他瞳孔骤然放大。
是边岫安,他怎么回来这里?
楼下的边岫安也怔怔望着两人。
他似乎有些不敢相信,上前了几步,目光扫到祁雨涯身边的余侨,反应过来眼神一暗,往后退了几步转身就走了。
分手后再次偶然见到初恋是什么感觉。
祁雨涯说不上来。
以前看那些狗血爱情故事,主角遇到白月光就走不动道了,当场抛弃现任追白月光。
祁雨涯对这种剧情一直是嗤之以鼻的,心想这也太装了吧。
直到她自己照着教科书演了一遍。
余侨虽然不算她现任,但她这个时候真没意识到他在她身边,边岫安其实也算不上白月光,但她眼睛里此刻只剩下突然出现的边岫安。
遇到了,这是她和他的缘分,她想。
所有的一切事物,或是其他感官的感觉都被无限拉远了,只剩视觉中心的他。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她也下意识转身,就要去追他。
余侨慌乱地拽住祁雨涯,那句第一次跳舞的请求变成了哀求,他说:“别走。”
他感觉到祁雨涯扫了他一眼,但其实她的眼神的焦点根本没有落到他身上,那种被无视的感觉他太熟悉了。
熟悉地让他感觉到应激和恐惧。
他又拦了她一下,然而终究是徒劳,她手上的香槟被他慌乱的手打到,从她手中脱落,酒液从杯中倾斜,洒到了余侨白色的西装上,冰凉的酒液泼在他身上,也泼在他心上。
玻璃酒杯摔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音。
余侨觉得心中有一块肉被人挖去,脸色变得惨白无比。
她根本没有在意,很快穿过人群下了楼,如同一条鱼进入水中,很快便消失无踪了。
这是她这么多年当侍应生练出来的本事,余侨根本追不上。
他望着祁雨涯的背影,心里只觉得讽刺。
原来一场精心设计的相会,会被各种的意外——不,仅仅是一个偶然出现的人打断。
有些人和人似乎冥冥中注定相遇,而有些人即使先来一步,终究是没缘分。
余侨立在原地苦笑着,逐渐捏紧拳头。
边岫安没想到祁雨涯会来校园舞会,他摆脱赫连卿之后,被她的话打击到了,心里一片乱麻,整个人有些漫无目的在一楼游荡着,也不知道自己在这里还有什么意义。
本来他就要离开了。
却听到一阵久违却熟悉的轻笑声,他整个人都僵住了,下意识往二楼望去。
他看到她轻笑着,用以前和他说话的语气和另一个人说话,他疯狂地嫉妒对面的那个人,尤其是那个人是余侨。
他以为他放下了其实根本没有,他以为他释然了其实根本没有,他以为自己只是来怀念的其实不是。
他只是想要见她。
等到她的眼神落在他身上,他才恍然惊醒。
她看到他了。
那一瞬的惊喜转瞬变成慌张,边岫安在不曾见到她的日夜里构筑的所有心理防线都崩塌的一干二净,他不知道是兴奋还是紧张的要窒息了。
他现在并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她,于是他只好转身离开。
当时是边岫安提分手的,祁雨涯是被甩的一方,但她其实没有多少怨恨,毕竟一直是他付出比较多,是她一直让他处在一个没有安全感的心理状态中。
边岫安提分手的时候,她挽留过。
他拒绝的很坚定,即使祁雨涯看出来他当时很痛心很痛心,但断舍离嘛,没有断哪里会有舍离。
到了两人分别的时候,反而是祁雨涯走的比较干脆利落,她的情感浓度一直不如边岫安,他看她总是充满着美好的滤镜,但祁雨涯自我认知倒很清晰,她没那么差,也没有他想的那么好。
她其实没什么折磨别人的癖好,他以后总会认清这段关系中的种种不值得的。
可是为什么她今天会追出来呢?
祁雨涯总觉得还有些话没跟他说清楚。
清凉的夜风吹拂着祁雨涯的脸庞,她捉住了边岫安的手。
边岫安转身,勉强露出个笑容。
这个重逢来得太突然了,他甚至不知道该怎么同她打招呼。
见他不跑了,她松开拽着他的手,撑着腰气喘吁吁:“你跑那么快做什么,不是知道我腿不好吗?”
边岫安听到她的话,熟稔的样子不带丝毫疏远,他眼框打转的泪瞬间便落了下来。
空旷的校园内,大家都往舞会去了,只有她和他站在校园路上,就像很早以前,只有他们躲在谁也不知道的角落。
她喘匀了气,望着他小心翼翼问:“之前有一天,是你打的电话吗?”
之前她一直疑惑,却在今天碰见他的那一刻骤然明白。
是啊,只能是他。
“……嗯。”
她借着路灯的光望着他,大约是刚才跑的太急,他的脸色还有些红,她听到他垂头,捏着袖口的袖扣说:“我想听听你的声音。”
而她下意识的,像从前一样,笑着揉了揉他的脑袋。
第39章
祁雨涯问完就有些后悔了,因为她想到当时打电话的要是不是边岫安,事情就会变得有些尴尬。
显得自己是有那么些自作多情的普信女,天哪,她以前根本不这样。
她注意到边岫安在摸自己送的那个袖扣,哪怕哭了还一直在摸那个破袖扣,像是能从那枚袖扣中获得一些心理慰藉似的。
边岫安沉默着落泪,也不擦一下。
没办法,祁雨涯只好一边伸手用自己的袖子帮他擦眼泪,一边说:“我都没想到你还留着这个袖扣。”
这个袖扣是她以前和边岫安在一起的时候送给他的,那个时候她人还比较实在,跟个小土狗似的还送个小礼物什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