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遇莺小记_岑清宴【完结】(26)

  叶莺一句“我去拿”还没说,眼睛一转,捂嘴先笑了。

  “笑什么?”崔沅不解。

  “公子不是说,要少用点心?”她声音清清脆脆,卷着秋光,笑容里全是故意。

  崔沅失语。

  “我那是说你。”他抿了抿唇,道。

  竟然与小丫鬟争论这个,真不习惯。

  但是,并不觉得讨厌。

  叶莺:“公子是病人,才更该注意饮食克制,这种重油重糖的东西,就叫我们替公子解决了吧?”

  “……”

  崔沅抬了抬眉毛。

  下一秒,叶莺见好就收:“我去拿!”

  撒丫子跑了。

  没有半点规矩。真是在乡下野惯了。

  崔沅摇摇头。

  重云紧紧捂住嘴巴,真稀奇,公子竟然笑了!

  叶莺真的没想到,长公子的技术居然这么差!

  点心光了半盘,鱼没钓上来一条,这要是徐夫子啊,她能笑死。

  但这是人美心善的长公子,她忍不住提醒:“公子,你没打窝,还有鱼饵太少了。”那么晃眼一个钩子,鱼又不傻。

  崔沅看了眼:“还少?”

  叶莺见他听得进,干脆上手指导:“这样……这里,要这样甩……瞧!”

  温热的风吹拂在颈后,崔沅有一瞬的不自在,整个背几乎都是僵的。不过好在,对方注意力全放在鱼竿上面,并未察觉。

  过了半刻钟,竟真的钓上来一条大鲫鱼。

  “今晚有得鱼汤喝了!”叶莺高兴道。

  崔沅:“……”

  看了眼自己亲手钓上来的头一条鱼,原本是想拿琉璃缸养在屋中,想了想,能叫这一院子的人都喝上碗汤,好像也不错。

  之后叶莺越发来劲,以前都只有她仰视崔沅的份儿,难得轮到她教探花郎什么呢!

  “公子,用点力甩,莫要端着,轻飘飘神仙似的。神仙吃烟喝风,咱们可不行呀,咱们得吃鱼。”叶莺站在他身后,大模大样地指点。

  “……”

  幸而崔沅一向是个善于纳谏的人。

  依言照办,后来果然又钓上来一条大的,两条小的。

  叶莺可惜:“若是前面没浪费功夫,还能多得几条做酒糟鱼吃。”

  崔沅却淡然:“明天仍然可以。”

  叶莺却端正了神色:“快中元了,还是等过了节,再近水边。”

  不然,会被水鬼拉去作替死鬼!

  不管是上辈子爸妈还是这辈子乡亲叔婶,都一向这么教导她。

  叶莺从来不敢下河淌水。

  崔沅好笑,“世上从无鬼神,鬼神只在人心。”

  看来长公子还是唯物主义者呢。叶莺笑道:“那奴婢就‘舍命陪公子’了?”

  午后的气温是一天中最高的,又不像夏季灼得人滚烫,晒了一下午,周身暖融融的,连衣服都染上阳光味道,很是惬意。

  阳光照过来,映得她桃腮雪似的,眉眼弯弯舒展着。

  崔沅看她,忽然想到皇帝今日说的,在外流落有一个女儿……他试图从她脸上寻找出皇帝的影子,却不大像。

  今上的脸瘦长,莺儿的脸却短圆,今上乃丹凤眼,莺儿生了一双水濛濛的杏眼。

  也是,怎会这么巧?

  他本想叫凌霄去辅佐禁卫的人寻这位走失的公主,然凌霄亲事在即,只得另吩咐旁的小厮。

  但,兴许是氛围太好,阳光太浓,照得人骨头懒,压根不想做其他的事情。他着实有点好奇,想问问她是怎么学的钓鱼,钓这么好。

  想到过去的生活,一定很有意思。

  叶莺道:“跟着夫子学的,他在旁边拿大钓竿,我们使小的,排排坐。”

  “我们”……

  崔沅把这话放在跟前品了品,啜一口带着淡淡茉莉香的清茶。

  擅丹青之人想象力都不错,甚至已经通过她这短短一句话,描摹出少年少女在河边嬉戏玩耍的场景了。

  身体那种被阳光晒得热热的暖意好似降下来了点,闲聊的兴头也消了。

  心说自己,平白无故问这个做什么,真多余。

  他声音平平:“村学里的学生,也跟着一起吗?”

  难得展现自己能干的时候,叶莺略有骄傲:“他们钓术都没我好,得我教。”

  一起长大的小孩子,都是青梅竹马,一起钓鱼不是很正常?

  可是难免顺着她的话想到刚刚那样的教学,两人的手握在同一根钓竿上。

  都是这样的教学吗?

  崔沅再啜了一口花茶,试图驱散些许的不舒服。

  可笑,有什么不舒服的。

  “哦,他们也喜欢喝这个花茶。”叶莺语气里都是怀念。

  窨茶的办法还是徐夫子教给张婶,再传给她的呢。

  第21章

  自赖牙婆搬家以后,那负责运送的船夫也彻底没了动静。

  起初,还侥幸当是两人存了自己发财的心思,将人偷运去了别处,待她上家门附近去打听,却都说没见人回来,教赖牙婆心里又惊又怕,囤了足够两人吃一个月的米粮,不许儿子出门。

  后来果然听说坊中有些风声,陆续有禁卫的人搜查牙行,也不知自己这究竟是打了谁的眼。

  廉贵平日混账惯了,除了睡觉,还好喝酒赌|钱。因为手里有几个银子,又穿绸戴金的,身边聚了不少义弟,很能算得上是“一呼百应”。

  想想以前过的神仙日子,再看看现在,只能日日窝在这小破宅子里,心里多憋闷。

  起初倒是被那销声匿迹的船夫给吓着了,还能忍,忍不过七天,便手痒痒。

  他不曾戒过赌,竟不知是这样难受,有如蚁虫爬满了全身,寸寸啃遍,焦躁得很。

  又再忍了一天,终是坐不住,想着近来街上很是平和,便呼来小丫鬟换衣梳头。

  行在街上,起初心里还有些谨慎,带了斗笠遮面。后来看市井中行人熙熙,生活如常,无人在意他,整个人便松弛下来。

  心里嗤笑老婆子吓破了胆,瞧。

  大摇大摆地过市,还碰见了从前认的“义弟”,对方见了他两眼放光,分外亲热地上来攀肩问候他这些日子在哪快活潇洒,怎地不带弟弟们。

  既碰上了,对方邀他一起去新开的胡姬酒肆。

  廉贵还惦记着赌坊,没什么兴趣:“不去不去,恁的酒肆,有甚么好?不如去赚几个子花。”

  那义弟笑道:“哥哥没去过哪知,这家店里的胡姬旋舞可是一绝。”

  廉贵被这一句勾得心痒痒,想着门都出了,不如先喝一杯,再去玩玩也成。否则回去被老婆子知晓,下回再想出门又难喽。

  哪知道,一脚踏进所谓的胡姬酒肆,就被人围了个水泄不通。

  ……

  这几日赖牙婆乔装成老尼姑,每日天不亮就端着钵碗出门,名为化缘,实则打听。她用烧火棍描了眉眼沟壑,又剃光头,任从前的老主顾从她跟前走过,也认不出面前眼瞎破裟的老尼姑是自己认识的那个利嘴牙婆。

  今日听得搜查这一片的禁卫好似抓住了人,自己偷摸去看,牙行口的人果真都撤去了。

  赖牙婆心头大松大懈。

  想着将这好消息带回去说给儿子听,甫一进门,却见廉贵被几个披甲禁卫押跪在院中,鼻青脸肿,一身的灰土。

  赖牙婆愣了。

  那个为首的持刀问:“是不是她?”

  廉贵死命点头,哭得眼泪鼻涕汪汪:“是她,都是她干的,与我没干系!”

  高锖冷眼打量赖牙婆,与那船夫口述头长相能对上。瞧着手脚齐全,是个精明利索的妇人,干的却是这等丧尽天良事。

  他挥挥手。

  几个禁卫围上来,赖牙婆惊疑不定:“这是做什么?”

  “哼,”高锖厉声,“赖氏,你设方略诱良人,卖良人为奴婢,人证俱全,今儿是奉旨逮你,有什么求饶的话,等着到圣人面前说罢!”

  赖牙婆大惊,自己不过是拐了几个平头百姓,撑死了不过杖百流放,还能打点,怎地就惊动了皇帝?

  高锖可没有那些个文官先礼后兵的好脾气,关进牢里,上了刑架子,那厢廉贵早就受不住了,昏死过去。

  赖牙婆也好不了多少,浑浑噩噩间,还不是人问什么,嘴里便答什么,再没有耍花招的力气。

  直到高锖将一幅画像扯到她面前,让她好好想想,画上的姑娘被卖去了哪里?

  赖牙婆眼前都模糊了,却还是一眼认出了这个杞县来的莺儿。

  倒不是因她模样好,赖牙婆这些年经手了不知多少丫头,说老实话,这莺儿生得并不算最好,却胆大得很。在船上跳过一次水,靠码头的时候,又趁人多跑了。

  眼儿多机灵,最后还不是被她的人逮了回来?她自有不伤皮的教训法子,狠狠打了一顿,才老实多了。

  赖牙婆若不是聪明,也不会做到与京中高门常年来往,一下便猜出这个叫莺儿的丫头身份不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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