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看着?!不知道帮忙的吗!”她咬牙喊道,眼里已经急出了泪光。
这时,有几个人反应了过来,连忙上前帮忙。
终于,晏昭拉着姚珣好不容易上了岸。
她回身看了看姚珣的脸色,急道:“快请大夫!”
在乱成一团的人群中,她的掌心被人轻轻地挠了一下。
晏昭低头看去,不知何时姚珣已将自己的手放在了她的手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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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信!”
延文殿中雪信正托着脑袋打瞌睡,突然门外慌慌张张跑来一人。
“夏云?怎么了?”雪信猛然惊醒,抬头望去发现是何絮来的丫鬟。
“你还在这儿磨蹭什么,你家小姐落水了!”夏云语气急促,说出的话也惊得人心头一颤。
书架之后,仿佛传来了一声重物落地的声响。
“什么?!!”雪信吓得从椅子上跳了起来,她连忙往外跑去,“你可别吓我!”
“这哪有跟你扯谎的道理,晏小姐估计是磕在哪了,脸上淌的全是血,此时大夫估计都来了。”夏云跟她小姐一脉相承的咋唬,说话也惯是往夸张了说。
“咚——”
后头又一声响,只不过此刻无人有空在意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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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另一头,马车又回到了茶楼。
“怎么样?”殷长钰依旧是那副样子,急咳之后,他眼尾的红意愈发明艳,整个人松松地倒在座椅之中,倒是自有一份慵懒闲适。
“回世子,晏小姐确是七月初二回京的不错。”那男子立于他身侧,垂首道。
殷长钰眸色一暗。
“不过,当时晏小姐未曾露面,回京后第一次出现就是在七月十二日的晚宴上。”男子继续说道,“刚刚送她的马车回来了,但不是从晏府。”
“哦?”殷长钰将那青玉戒指抵在唇边,说话间两唇一张一合,丰润微粉的唇肉滑过戒面,“不是晏府会是何处?”
“是习艺馆,晏小姐三日前便去了习艺馆。只不过按馆中规矩,除旬假外不得出馆,不知晏小姐是如何出来,又是为什么要孤身一人出来。”
那两片唇肉猛地一合,紧紧抿在了一处。
“去查,她出来后去了何处。”
“是。”
第11章
“小姐、小姐!我家小姐没事吧?”
晏昭正躺在床上,就听得外头传来了雪信的声音。
她朝床边的人使了个眼色,沉光赶忙起身去将雪信接了进来。
“小姐呜呜……..”
那声音渐渐近了,几声沉重的脚步后,雪信一把扑在床前。
“小姐——”
两人四目相对,雪信的哭喊一顿。
嗯?
师父怎么看起来好像没什么事?
晏昭没好气地伸手弹了她脑门一下。
“别喊了,哭得好像你师父要飞升了一样。”
“呸呸呸,”小丫鬟眼角还带着泪,闻言立刻扭头“呸”了几下,“不吉利不吉利。”
“小姐你头上怎么回事啊,磕在哪儿了?”她慌张地凑上来细看。
“没事,一个小口子,”晏昭下意识伸手挡了挡,“血流出来看着吓人罢了。”
原本那处蹭伤已经快要愈合了,不过为了做戏,她又将结了痂的伤口摁裂开了。
“这要留了疤该怎么办呀……”雪信满眼心疼,撇着嘴趴在床边仰头看着自家师父。
“留就留呗,又不是断了胳膊残了腿的,没什么妨碍。”
晏昭自己倒是对留疤破相这事比较无所谓。
如今她能仰仗的东西可不止这副皮相了。
“再说了,你小姐我是下去救人的,没什么大事。大夫刚刚来看过,除了预防风寒的方子,就只留了几瓶敷用的药膏。”她也知道这丫头是担心自己,伸手摸了摸雪信的脑袋安慰道。
“那、那小姐你好好歇着,我去煮姜汤。”雪信的声音还带着些哽咽。
晏昭没有应下,而是让雪信先去耳房休息。
“你这几天在延文殿也是辛苦了,刚刚那么着急,一路跑过来定也累着了。先回去休息会儿吧,我这边有沉光呢。”
这丫头现在神思慌乱,等她平静下来还要问问这两天在延文殿的事。
而此时,学舍外头的小厨房里,火光渐熄,药也熬好了。
“哎呦——”
沉光端着刚煮好的汤药准备回房,结果一转身发现门口处正站着个人,吓得手里一抖,差点将汤洒了。
“许大人?您怎么……”
许辞容面色微红,胸膛起伏不定,像是疾跑过,而再细看之下,衣衫下摆似乎还有些褶皱脏印。
沉光一脸讶异之色,这位许大人可是出了名的从容冷静,倒是从未见过他如此模样。
“晏小姐如何了?”他背着光,眸子黑沉沉的,看得人浑身发寒。
“没什么大碍,只是一点轻伤,大夫说歇几日就行了。”沉光只当他是怕晏惟知道之后怪罪,并未多想。
面前的清俊男子低头看了看她手中的汤药又看了看她,这才后退几步,让出一条道来。
“若有什么缺的……告诉我。”此刻,他似乎终于冷静下来,低声嘱咐着。
“是。”沉光应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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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日,晏昭且按耐住没有动作,转天刚醒,她便换了衣服去了姚珣的学舍。
“姚小姐——”
人还没进门,那声音便隔着缝儿进来了。
而房内躺在床上的披发少女眸子微动,吩咐丫鬟道:“去煮点红枣茶来,嗓子干得难受。”
“是。”丫鬟接过碗,转身打开房门走了出去,刚好与进来的晏昭擦肩而过。
晏昭关上门,轻步走到了床榻前。
“如何,可还有不适之处?”她细细瞧着姚珣的脸色,温声询问道。
“本就是做样子,只是湿了些水罢了,倒是你额上那伤可好些不曾?”姚珣拉过晏昭的手,直起身子凑近她的脸想看看她额角的伤。
“昨日那大夫给的药有几分用处,已经又结痂了,估计过不了多久便能完全好了。”晏昭含笑道,“不过这还是耽误了你的课业……”
姚珣此时未施粉黛,脸色尚有几分苍白,她抿唇一笑,眼中闪过的却是凌厉而坚定的光。
“少上了几节课,却能交到晏小姐这样的朋友,我自觉无甚可惜。”
所谓利益交换、投诚站边,她明明白白地将此话说出来,晏昭反倒觉得这是个可以结交的靠谱人物。
“唤我阿昭便是。”
她神色温和,回握住床上人纤细微凉的手。
两个人说着话间,姚珣的丫鬟进来送了一趟红枣茶便又自觉地退了出去。
“阿昭,尝尝这枣茶,池兰煮这个最拿手了。”
姚珣将其中一盏递给晏昭,晏昭接过后满饮了一口。
“嗯,甜甜的,好香。”她抬起头颇有些惊喜地说道。
“你若是喜欢,日后我常叫池云去给你送些。”姚珣语意温柔,听得晏昭不由得心下一软。
倒是难得与人有这般像是密友间的相处。
“再过个几日就是小考了,你……有把握吗?”姚珣有些试探地问道。
晏昭低头轻笑了声,拍了拍她的手示意放心。
“阿珣莫不是也和她们一样,以为我只是个不学无术的草包吧?”她半是玩笑地问道。
“怎么会,”姚珣瞪大了眼睛,嗔怪地睨了她一眼,“你这话莫不是小瞧我?小瞧了我看人的本事。”
“那我哪敢,还是姚大千金慧眼识人,我刚来习艺馆第一天就被您看了个穿。”
“哎呦呦,说到这儿我倒是看走眼了,没看出来阿昭是嘴上如此厉害的人物……”
……
少女们的笑声传至屋外,此刻晴空碧天,云淡风轻,倒是难得的好天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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习艺馆中栽种了许多秋桂,如今到了时候,微微风动便是满院飘香。
被暂免三日课业的晏昭与姚珣正坐在石阶旁喝着茶聊天。
微凉的天气里,枣茶蒸熏出的暖气氤氲了视线,她轻抿一口,暖暖甜甜的茶水顺着喉咙滑入,直教人忍不住喟叹一声——
“好天、好茶、好风景。”
“闲时论道饮茶……”姚珣浅笑着,语气淡然,“倒像是有几分居士作风。”
二人正闲聊着,恰逢半天的课结束,学生们都陆续从课室中走了出来。
晏昭一眼就瞧见了那个之前在课上有意叫她出丑的少女。
当时就觉得颇有些眼熟,后来回去细细一想,这不正是在归家晚宴上领头嘲笑自己的那人吗?
“前头那个黄衣柳髻的是哪家府上的?”她偏过头去,小声向姚珣问道。
“她呀,”姚珣顺着晏昭的目光看去,触及那道身影之时神色带了些不虞,“盛白卢,左相长女。”
听到“左相长女”四个字之后,晏昭瞬间就明白盛白卢为什么会对自己有莫名的敌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