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渊挑起笑容：“正合我意。”
白朗来到会客厅时，这兄妹两人各抱着手臂，望着壁炉的篝火，一言不发。
他叹口气，说出了雪莉带来的情报和自己的分析。
“我以为文森特大力推展脑机接口，是为了捆绑'永生基金会'，让所有人逐步一体化的开始，并且借机敛财，实现'永生基金会'和'深水商会'的双赢。但现在看来，我对文森特的认识还是有些片面了。
“现在我觉得，文森特在谋划一个更大的局。他要改变人类的生活方式，向神明献祭所有人，让所有人成为神明增强权柄的工具，并且以此要挟神明！
“深水市是人口排在前三的文明城市，他通过控制深水市所有人，能间接控制所有神明四分之一的权柄。人力虽然无法与神力抗衡，但文森特要人力来挟持神力。他的野心远比我预想得还要猖狂。”
耶芙和卫渊面面相觑，这真是一条他们从未想过的路。
“……不得不说文森特是个人才。他想利用'永生基金会'来掩盖自己的目的，骗过众神。”耶芙叹为观止。
白朗实在疲惫，连震惊的情绪都浅淡了很多，他看向耶芙，“还有件事想麻烦你，能让雪梨暂时留在这边吗？”
“没问题。”耶芙应下。
雪梨正好和刚来的陈韬做个伴，两人一起熟悉一下环境。
这次雪梨带来的信息，他们都需要好好想一想。
耶芙将白朗送回深水市。
“还要回办公室吗？你家在哪，我送你回家吧。”耶芙说。
“我家在中心区绿森小区35号别墅——我只是想告诉你。但不用送我回去，我平时很少回去，不管是在议员大厦还是数据管理局，我的办公室都带休息室，我基本都住在那里。”白朗说。
耶芙摇头：“工作狂真可怕。”
在白朗的轻笑中，他们回到了他的办公室。
“回去后早休息。”白朗说。
“嗯……关于那三个神国，你有什么建议吗？”耶芙试探道。
白朗知道耶芙不是随口一问，也知道耶芙不是为了自己，她背负的是一种拯救世界的可能性，但看到棱光市半神间互相残杀的惨状，他对这种方式产生了很大的怀疑，而且——
“他们仍是深水市市民，我就不得不保护他们，除非把他们送上审判台。”白朗嗓音低沉道。
如果换做平时，他可能会说得更委婉，解释得更清楚，今天疲惫让他变得直率。
耶芙不介意他的态度，因为无论如何措辞，结论都不会改变。
“我知道了，你也早休息。”耶芙对他笑了笑。
回到庄园后，她脸上笑容全无，眼神锐利，然后发现卫渊还坐在会客厅里，没有离开。
卫渊看到她的神情，挑起眉毛，“看来白朗够有原则的。”
“你在想我立刻下决定吗？”耶芙重新在他对面坐下。
“不，我想到一个新的可能性。我们可以反过来利用文森特的想法，把市民迁移到'拉莱耶'后，将神明的权柄间接掌控在自己手中，减少深水市的力量。”
“走到这一步，我就完全成为白朗的敌人、深水市的对立面。”耶芙平静地说，“我们这样是不是也把人当作工具？”
卫渊耸耸肩说：“没错，但我们是以让他们遵从自己意志活下去为前提的暂时行为。”
耶芙长吸一口气：“我需要好好想一想。”
卫渊点头，尊重她的决定。
这一晚耶芙睡得很沉，不愿醒来。
转天，耶芙坐在房间的窗台上，两脚搭在窗外，感受着冬日正午的阳光。
一切都是这么静谧，她心中却很纷乱。
涩谷街爆炸案是一切事情的起点。
在此之前，她的人生乏善可陈，身边的朋友来来往往，很少需要面对艰难的决定，也从未站到过天平的两端。
其实卫渊给她出的那两个建议，应该是他考虑了很久才说出来的，因为会让她为难，而她何尝没有考虑过？
只是碍于她和白朗之间的情谊，她不想正视，卫渊也期望能有其他方法，但现在已经到了不得不做出抉择的时候。
有利的办法，但会伤害朋友。顾及朋友，事情会变得难以推进。
她应该怎么选择呢？
以耶芙自己的阅历，好像没办法做出正确的判断。
咚咚咚，有人敲响了门。
“请进。”
阿黛尔和祁妙向门内探头，“领主大人，现在有时间吗？”
耶芙从窗外收回腿，跳下窗台说，“嗯，有事？”
“圣诞节快到了，您还记得之前提过的的冬日活动吗？我们策划了几版方案，有些难以取舍，想请您拿个主意。”
耶芙微愣，眨眼之间竟然快到圣诞节了。
她没有什么心思过节，可是“拉莱耶领地”的运转不能因她个人的心情而停摆。
“好啊，我们一起看看。”耶芙说。
祁妙将自己的方案投影到空中，介绍道：“奥兹镇有自己的风格，还是遵照惯例。我们主要想在潘多拉镇做一些装饰，而且枫叶酒店已经完工了，年底就要对外开业了，我们想借此机会宣传一下。首先做一个大圣诞树，装饰一些吊灯、图案……”
奇妙的指尖轻点在平板电脑上，房间里那棵全息的巨大圣诞树闪烁出点点光芒，让世界又美好了几分。
“现在问题是方案一更热闹、更漂亮，但按照秋祭的三千人来规划，会显得有些冷清。方案二更为稳妥，但比较普通，达不到我们想要的效果。今年是潘多拉镇第一次举办圣诞活动，希望大家能印象深刻。领主大人，您觉得呢？”
耶芙安静地听她们说完，说：“圣诞节我会开放两万张3小时特别体验卡，只限于平安夜和圣诞节当天使用。我想测试一下两个小镇如今的承载能力，也正好能解决你们的问题。到时在线人数可能会达到两万五到三万，你们觉得能应对吗？”
“没问题！”两人异口同声道。
祁妙兴奋道：“这段时间我们已经积累了很多经验，引导旅客非常有经验了，可希望能组织更大型的活动试一试了。”
“是啊，最近人们都去潘多拉镇了，小镇居民们最近忙着'训练'，都很怀念之前先人来人往的热闹呢。”阿黛尔两眼放光道。
这个“训练”是耶芙交给阿黛尔的秘密任务。
“很好，就照你们想的这样去执行吧。”耶芙想了想又说，“圣诞之后是元旦，两个活动可以连续起来，装饰摆一个月，不要浪费了布景。”
“还是领主大人有办法！”两人高兴道。
耶芙摇头道：“我只是提些建议，这些方案都是你们自己想出来的。”
祁妙笑道：“老实说，我们进门之前还惴惴不安呢。虽然有方案，但总拿不定主意，经理能帮我们确定真好！”
祁妙有一些选择困难症的，每次方案都做好几版，自己选不出来，总要拉上阿黛尔、诺兰他们一起选，如果大家都拿不定主意，就来找耶芙确认。
耶芙朝她们伸出手掌，三人轻轻击掌，眼中闪烁着活动必将成功的坚定。
冬日活动的方案就这样确定了下来。
送走她们后，耶芙独自感慨，是啊，如果遇到事情能问问其他人也很不错。
她转念一想，发现其实自己能咨询的人不少，那样的话何必独自苦恼呢？
她走出房间，来到地下室，掀开摩托车上面盖的防雨布。
这时诺兰走了上来，叫住她：“领主大人，您是要出去吗？您之前交代给我的那件事差不多了，今天下午就可以去黑市提货。”
耶芙明白他的潜台词，说：“好，下午我带你去。”
现在她要去另一个地方。
摩托车穿过蔷薇森林，来到了“涌泉疗养院”的门口。
听说二楼换了一位新的管理员，是一个无法说话的女士。
耶芙和她打了个招呼，熟门熟路地去找西斯。
“我是来向您求助的。”耶芙开门见山道。
西斯与她相识微末——主要是她“微末”时，是关系坚固的盟友。
即使经历了不少事情，她仍然觉得西斯是可以信任的，因此没有隐瞒自己的计划。
“我想快速成神，还需要三个神国。你想离开时间缝隙吗？”
西斯生气道：“我和其他的半神情况不同，神国就是我的根基。虽然在时方缝隙里会无聊，但我还不想死！”
耶芙笑道：“好吧，我就建议一下，你不同意就算了，着什么急呀？”顿了顿又说，“我还有一个计划，但可能会伤害朋友，你觉得以一小部分人的利益换取更大的利益，值得吗？”
“怎么伤害？弄死他吗？”西斯没好气地问。
“那倒不至于。类似于横刀夺爱？”耶芙不确定道。
“看来你的那位朋友不是我。那无所谓啊。”西斯松了口气，顿了顿又说，“这世界上的每个人一直在舍与得之间徘徊，类似的抉择你已经做过很多次了，只是不自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