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如说？”耶芙真诚请教。
“比如说你是拥有自由权柄的半神，一旦你飞升成神，相当于独占了自由这个权柄，其他人就不能跟你争夺了，你觉得算不算横刀夺爱呢？热爱自由的人又不止你一个。神明慈悲，但并非不杀戮。”
耶芙若有所思，半晌困惑地问：“这是一回事吗？”
西斯耸了耸肩，“看你自己怎么理解了。”
耶芙沉默，然后说：“谢谢。”
回应她的是西斯的一声“哼”
告别西斯之后，她回到庄园，带着诺兰传送到深水市。
这段时间，耶芙安排诺兰做白先生的助手。
诺兰帮白先生订购了一具仿生人的身体，提货之后耶芙把诺兰和仿生人一起传送回去，后续仿生人数据转移的事，白先生自己就可以搞定。
耶芙悄悄看了一眼，这次白先生给自己设定的仍然是男士形象，深蓝色头发，紫色眼眸，脸部有修饰性的金属片，毫不掩饰自己仿生人的身份，看起来有几分叛逆。
将诺兰送回庄园后，耶芙又返回深水市，这次她出现在圣座大教堂门口。
她进去随意找了一位主教，表明自己想拜访海瑟薇大主教，并通报了姓名。
只等了一会儿，她便在大主教的办公室里见到了海瑟薇。
这是她们的第二次见面，但海瑟薇看向她的神情让耶芙生出一股亲切感，仿佛她们是久不联系的亲戚。
第117章
◎我在棱光市的表现……不好吗？ ◎
耶芙知道这不是因为自己有多可亲，她面板数据上“亲和”一项的数值是最低的。海瑟薇对她另眼相待，完全是源于谢耺。
这次耶芙没有提议让海瑟薇让出自己的神国，西斯的反应直观地告诉她，这个提议有多冒昧。
而且与西斯不同，海瑟薇作为四大密教之一的大主教肩负重担，肯定不会同意这样的事情。
所以她直接询问第二个问题，即该如何在自己的计划和伤害朋友的可能性之中抉择？
海瑟薇耐心听她说完，想了一会儿，微笑道：“这听起来像是一件你不得不做的事情。”
耶芙点头。
“两年前我当了妈妈，在教育小朋友的时候，也经常遇到这类问题。比如我和他说好动画片只能看半个小时，时间到了之后他却不肯，还要继续看。我强制将动画片关掉后，他就开始哭闹。
“我觉得他没有遵守我们之间的约定，但也明白小孩子刚开始是没有时间观念的，他只知道自己的快乐被打断，这是一件他不愿意做的事。我这样一想，就能对他的难过感同身受。我能做的就是接纳他的情绪，抱一抱之后，他确实平静了下来。下一次关电视时，他不哭闹了。”
耶芙歪头想了想，联想一下，以前每次周日晚上想到明天要去上班，她要叫苦连天。虽然她跟白朗之间不是看电视这种小矛盾，但这个思路确实可以借鉴。
她缓缓点头：“我明白了，谢谢大主教。”
当天晚上，耶芙上号“拉莱耶”发布消息。
因枫叶酒店即将开业，需要稳定的管理人员，并考虑到潘多拉镇的长期建设，“拉莱耶领地”将逐步扩大规模，并开放一批常驻居民的申请，名额2万人。
申请者需填报申请表，如实记录自己的真实履历，并通过AI面试。申请通过后，将获得一百银币的启动资金以及一份工作。要求是申请通过后的第一年每天在线时长24小时。
注：申请者无需全息舱。
大家很快反应过来，这哪是线上招聘，这是移民启事啊！
无需全息舱，不就意味着身体传送嘛。
这可太有意思了！
此消息一出，深水市哗然。
虽然有些人预想到了这一天，但是没想到抢人大战来得这么快。
海瑟薇大主教后知后觉地想，下午耶芙向我咨询的是这件事吗？她到底怎么理解的我的建议？
两万人，对深水市的总人数来讲不过毫毛，但是长此以往这样风气会对深水市的建设造成极大的负面影响。
当晚，耶芙便收到白朗的信息。
“方便拜访吗？”
短短几个字，无头无尾，没有白朗一贯的温和周全，耶芙立刻感受到了他压抑的愤怒和不解。
耶芙回复道：“当然。”
她正想去议员大厦接他，就收到了回信。
“我已到林间小屋门口。”他这次是通过家里的全息舱登录的。
这次两人的见面，周身沉郁的氛围简直要滴出黑色的墨汁。
白朗面无表情，连勉强的笑容都做不出来。
耶芙想起海瑟薇的话，既然关了孩子的电视，就要允许孩子哭闹。她既然已经做出了决断，就要接受白朗的不满。
两人始终沉默着，连寒暄都省去。
但不用耶芙多说，白朗照例接过点燃篝火的工作，她也如往常一般端来两杯红茶。
过了许久，白朗调整过来自己的心态，侧头看向耶芙。
他犹豫许久，最终眼神晦涩地问：“我在棱光市的表现……不好吗？”
心硬如耶芙也被这句话刺痛了一下。
白朗自嘲道：“你这次完全没有找我商量。”
耶芙说：“你不会同意的。我不想为难你，但这件事站在我的角度必须要做，没有商量的必要。”
话一出口，耶芙想到了处理这件事情的可能性，也许她是该提前与白朗打个招呼，虽然不改变结果，但可以给他一个心理缓冲。
她忽然醒悟，有时候结果固然重要，但如何走向这个结果同样重要。
白朗惨笑道：“正因为我能理解……”他话说一半，吞下了后半句，可又攥紧了拳，沉默了一会儿，语气急促，“我带你回到我的故乡，将'代理人计划'向你和盘托出，就算你想这样做……”
他又猛然停住，垂下眼眸，长叹口气，低声道：“抱歉，是我想要的太多了。”
“不，是我考虑得不够周全。”耶芙摇头道。
白朗深吸口气：“在棱光市的两个计划都失败了，下一步你们是不是考虑深水市的半神。”
耶芙沉默，相当于默认。
“这些年来不管发生了什么，我从没有因为政见不合而夺走对手的性命，即使我知道当初想要杀我的是霍勒家。至于卫渊，”白朗神情复杂，“他作为深水市的城防军，我以为他跟我是同一立场……如果他违反了深水市的法律，也会遵照审判处理。”
耶芙伸手抚摸着白朗的脸颊，是一副了然的模样。
她和卫渊早就做好了被深水市厌弃的准备，这会让他们难过，但不会影响他们的决定。
白朗抬起眼，对上耶芙翡翠般的眼眸，他忽然感觉到了对方身上的极度通透。他第一次注意到耶芙身上已经隐隐有了神性的光辉。
“白朗，你的立场到底是什么？”耶芙轻声问，“是中央城、'代理人'，还是深水市？我知道参与'代理人计划'时，你已经成年，这是出于你自己的选择。与船一起沉没的船长固然可敬，但是带着全船人一起求生的船长才会受到人们的爱戴。”
白朗轻轻摇头，却没有躲开耶芙的手，“这些都是我的自愿选择。”
耶芙轻笑道：“若这选择已成负累，我会为你亲手解开。若你仍坚持自己的选择，我会帮你清除选择中的枷锁。希望你不要被眼前的执着所蒙蔽，你选择的是创造更好的深水市，而不是维持现在的深水市。”
白朗捉住她的手，甩了甩头，涩声道：“不要和我玩文字游戏，耶芙。”
“别急。”耶芙道，“我会让你看到世界的结局，让你看到我们要如何迈向更好的未来。”
白朗的脸色又沉了下去，他目光中有痛苦，也有坚定。
他们能互相理解，却无法互相认同，也无法站在同一立场上。
最后两人不欢而散。
这次的分别与上次白朗找回记忆后的告别不同，现在他们有着明确的立场分歧。
以耶芙的警惕，不会再与他分享任何情报了。以白朗的克制，也不会再来造访她的神国。
大变革没有尘埃落定前，他们是敌人。
这段时间，反倒是卫渊常常来庄园找耶芙，他们的计划已经开始，棱光市已被惊动。他们没有回头路了，拖得时间越长，对他们越不利。
这次他给耶芙带来了一个关于文森特的消息。
“现在云巅各家都听说，文森特与霍勒家闹掰了。”
霍勒家的当家人，也是文森特的父亲，在公开场合毫不掩饰地表现出对次子的厌恶。
“对了，'环形医院'附近的巡逻无人机、治安队都变得更加严格了。数据管理局最近也加强了安保系统。白朗在赌我们会先选择文森特，还是先选择泽维尔？”卫渊笑了笑。
“泽维尔，林吉良进过他的神国，我也见识过他召唤的那些怪人，他更好拿下。”耶芙说，“不过杀文森特不能隔太久，我们还是要像在棱光市一样，连起来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