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懿轩一路都在抱怨机票太难买,头等舱抢不到,到处都是人,挤得人心烦。
贺琍面色如常,提不起太大精神,一是因为旅途的疲惫,二是听说了倪恪凛过年期间暂时离开,而有些无精打采。
贺松德则一脸冷漠,他本身不喜欢过年,又讨厌热闹,被关在这种地方应付父亲好几天,跟受刑没什么两样。
管家看到心情不佳的三位千金少爷,谨慎的给他们说明了倪父所在的房间,就毫不犹豫的离开了。
一边松开领口,贺懿轩躺在木沙发上,又老生常谈讥讽道,“整个年都不回,还说回头多陪爸爸一周,在传统又重要节日缺席,这种弥补,跟用泡泡糖补潜水艇似的,有什么用?”
贺琍本就心情不好,更看不得哥哥说所想之人坏话,就反驳,“大哥,你就是嫉妒二哥生意多,他赚钱比你厉害,你就妒贤忌能,争风吃醋,含血喷人,你是在丢人。”
“得了吧,你本来中文都说不利索,学点成语就乱用,你数学又拿了E,你小心被妈发现,把你信用卡也断了。”
贺懿轩虽然岁数在里面最大,但最近也愈发对妹妹无法忍受。
“你可再别恬不知耻的吻上去了。”贺松德同样无情的打击小妹妹,“人家可没把你放眼里。你要想等他,我们可不会等你,买了机票就会先走,而且,也会把你的事继续告诉妈妈。”
贺琍虽然害怕,但此刻也只能表现的不在乎,“二哥可是说过,君子之言当阳春白雪,言之有据论之有理,言必过段言行一致,你们背后说人坏话,表面却是另一套做法,实在是小人。”
“呵呵,他说的那些话就像夏天夜里的蚊子,嗡嗡作响,但不致命,但是总让人想拍死他。”贺松德立刻冷笑道。“话说你是他的什么言论史官吗,他随口提什么你都记下来,去他家围着当保姆助理多好。”
贺琍不想再跟他争,摆弄了一下辫子,又拿出镜子照了照,看到脸上因为过敏长出的红疙瘩而轻轻蹙眉。
不一会儿,偏房有人走出来,请他们过来。“董事长已经换好衣服,几位可以进来了。”
:
院落之间距离很远,桑文彬已经先一步离开,朱红茱回去匆匆把红包放下,才跟着走出来。
可惜没走两步,带着自己的人就被临时叫走,处理一件更重要的事情。
被吩咐在原地等着,她手里还帮忙拿着那人手里的喂食那怪鹦鹉的食料,一盏精致的茶碗,至于是怎么认出来的,是因为它跟那鸟笼太过相配。
朱红茱站在那处良久,都不见人。
“你怎么又迷路了啊?”然而过会儿又经过一人,立刻对他道,“还傻站在这儿,那鸟快饿死了,都等着呢,就你熟悉那鸟,快去快去。”
她知道他是误会了,就要解释。
但雷厉风行的倪宅管家今年已经将近四十,这些天急躁上火的中年男人并不是那么好说话的。
况且他刚才见到心情不佳的贺家孩子,再想到董事长的事,不由分说就把人拉到那处。
朱红茱从未经历这样光天化日(并非暗处)地强硬工作做派,哪怕是文姨和徐姐,催促她干活顶多是拍一下,推一把,哪有就这么拽人,这也太粗暴了。
没走两步,管家就把人松开,又一指远处的二层楼,说着那就是正厅。
接着他又指责她,就近在咫尺,是她不愿意去注意多看几眼,没长心眼的小丫头,哪天再罚你再学学规矩。
被无缘无故骂了一通,朱红茱也措手不及,她打算把手里的东西先放到那最近的地面,然后说什么也得赶紧逃离开,她毕竟没犯错,也不该承担这责任。
只是没走两步,就隐隐听到前方有聊天声,“……早说今年会降息。”
越过窗台,屏风后面。
倪高远躺在床上,有护理人员在为他修剪眉毛。
“恪凛小时候非常调皮,不爱练琴和学习,是个毁坏家具的高手,把吉普车也好,玩具模型车也好,都拆七零八落,车偷偷开出去,撞毁了几辆,管家跟我说的时候,我气的手都哆嗦了,最后我什么也不让他干了,他就呆在家画画,把柜子全用蜡笔画满了。”
倪高远絮絮叨叨地说起这些旧事,一说,就会把时间拖的很长。
“小时候,我认为他有音乐天赋,也觉得一个人应该具备这些气质,就逼着他练习,但看来这小子并不喜欢,不过,家里应该还留着当年那把琴吧?可别丢了,那可是我在一个藏家那里收来的,花了真不少呢。”
贺懿轩并不从容的端坐在那里。
他面上陪着笑和听着,但眉宇间流露出淡淡的惆怅,他看向别处很想找借口逃走,但显然觉得不太合适。
但看弟弟妹妹,两个人一个在发呆,一个冷淡的摆弄手机,完全没有一个能派上用场的。
“您这些话我都听过很多遍了,弟弟我也从小就相处,话说起来,亿讯控股谈的那事如何了。”他暗示道。
“还好吧,提上日程了。”但倪父依然不动声色,随即,又谈起旁的事。
意图也明显也不明显,贺懿轩也知道这场合不方便,他也只是随口一提,但实在不想持续这场面。
“你们几个,都是年轻人,也应当培养培养自己的兴趣爱好,人活在这一世,总归是什么都要体验一下,多学一样,就多了解这世界的一角,明白的多了,能发挥的余地就多,想事情的思路就更广阔不拘泥于自身的局限,不要怪我啰嗦,是人活到这岁数……”
贺懿轩已经有些不耐烦了。
作为长子,他承担了很多责任,继承家业,安抚母亲,甚至是第二个管家,以至于自身学业都忙不迭的情况下得操持太多劳务,这本身就已不公平。
但现在,海要承担失联某人的养育老头子责任,说到底,他还都不姓倪……
想来,便注意到不远处端着茶出神的小姑娘,认定这是家里的用人保姆,就招手让人过来。
那人却像听不见似的,还打算转身离开,贺懿轩赶紧试了个眼色,差准备下班的护工叫住那姑娘,
直到被旁人拍了拍,朱红茱才反应过来被叫到的是自己。
抬眼望去,一个高个的男子正喊住她。
她的脚步顿住,不想走过去,不想这又是什么管家之类的人,要差她干活吧。
但贺懿轩没有犹豫,便又远远指着她,再度吩咐道,“天气不错,你,过来一起帮忙推着老爷子出门转转。”
第47章 要命还是要灵魂
就算是木头, 此刻也要学会拒绝了。
“我不是用人。”朱红茱立刻说,说着,她又要向后退, 打算赶紧逃离开。
“知道你不是, 你是那谁的助理。”贺懿轩语气笃定又有些不耐烦, “快点过来, 等着呢。”
朱红茱有些瞠目结舌了。稀里糊涂的,她迟疑着走过去,一方面惊讶这个陌生人居然认得自己是谁。另一方面,这家人……这里的人怎么都是这样随意的使唤别人,甚至没有一丝礼貌。
这,实在有些打破她之前对这里的好印象。
而战战兢兢经过床边, 又无意中瞥见那床上的老人。
虽说有老态, 但气质绝不是一般老人的状态, 宽大指节上套着金圈,眼神炯然,虽然在唠里唠叨着什么,但语言之外, 显然却在思忖。
但对方还等着自己帮忙,就这样稀里糊涂又成了用人, 然后旁人就让她过来搭把手,一起把倪高远扶到轮椅上。
伸手过来让她搀扶的老人的手粗糙又温暖,还很有力气,不像是长期卧床的病人,老人落了座,有礼貌的道了谢,声音也宽厚有磁性。
莫名的, 女孩觉得自己忽然很渺小,像是暴露在佛堂前的小老鼠,突然有些自惭。
而眼前的几人,很陌生,但又有说不出来哪里的熟悉感,长得都俊秀,可以说能比肩很多能够在电视剧里看到的男女角色。
而方才喊自己过来的那位,长相仿佛是电视中的世家公子最典型的长相,举手投足都带着些许高人一等的气质,眉宇间有种显然的疏离。
是工作上的客人么,还是亲戚的子女。朱红茱无事可做,只能暗暗地猜想。
就这样被迫推着老人出门,也无法找到借口离开,她默默跟在后面,身旁还是跟着那几个年轻人,但面上的表情依然百无聊赖,没什么热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