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巧合吗?本来她确实这么想,但后面剑灵的反应显然印证了此事并非巧合。
剑灵先是复述了一遍她向不熄鼎借灵气这件事,当时的语气甚至有一些不可置信,紧接着它说了什么来着?
“我倒没看出来你是他的后代”。
然后她就被拽进了这把,章存舒师妹,被叫做“月儿”的人所持的刀里。
关云铮要不是现在没有实体都快“噌”一下坐起来了。
人在正常说话时很少会突转话题,很多在旁人听起来毫无关联的话,在说话的人那里其实自有其联系。
虽然她来到归墟这些天从不知道章存舒有个师妹,“月儿”也很有可能在这段记忆后的年岁里在凡间生儿育女,原身的母亲待她不好也有可能是因为原身并非她所出,她只是受人之托……但是关云铮直觉这件事并非如此。
如果原身与“月儿”是如此亲密的血缘关系,她早就该在山中雾气弥漫,原地打转的时候就因为亲生母女之间的感应而找到剑冢的洞口。
可她当时却没有找到任何剑冢存在的迹象,偏偏就是在她向不熄鼎借完灵气之后。
她与不熄鼎之间短暂建立的感应,却让剑冢的洞口朝她这个不相关的人打开了,触发的是“月儿”的刀与她之间的感应。
那么——不熄鼎和这个“月儿”,是什么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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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存舒花了些时间才从朝安赶回镜溪。
护山大阵认得主人,他迈过结界时还微微闪烁了一下,从不可视的状态短暂出现了一瞬间,像是在和他打招呼。
章存舒平时会看两眼补上几笔损耗部位的术法,此刻却分不出神,只顾着往门中走。
水镜看不到的地方要么有阵法看守,要么是灵气流溢之地,术式进入其中如滴水入海,不仅看不到想看的景象,还会彻底破坏水镜本身的术式。
归墟门中没有第一种地方,或者说归墟门中的看守阵法很多皆出自他手,见他并不阻拦。但门中确有第二种地方,他无需多做思考,就明白关云铮所在之地应当是剑冢。
按理来说,剑冢虽然神秘,但仍处在归墟山中,他不至于这样惊慌。
但他从刚才水镜失灵起就开始心口发闷,这种感觉很久没出现过了,会让他想起一些不甚愉快的往事。
思虑间已至门中,正打算去找自己两个徒弟,就看见连映已经拉着闻越过来了。
闻越臊眉耷眼的:“师父。”
一看就知道是谁撺掇云崽去剑冢的。
章存舒都快懒得骂他了:“去多久了?”
闻越老实回答:“一个多时辰。”
章存舒伸出手指隔空点了点他,没再说什么,赶紧往后山去了。
闻越和连映站在原地看着章存舒走远。
闻越看向连映:“师姐,我会不会被罚得很惨啊?”
连映看他一眼:“明知故问。”
闻越撇嘴,还想说点什么,连映又说了句:“不过你该庆幸阿却还没出关,不然你今天就得受两份罚了。”
闻越想象了一下要是江却在这自己会怎么样,默默哆嗦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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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云铮是在后来才意识到,那天晚上把刀拿起来的陌生男人,应该是她师父的师兄。
但是知道身份后也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章存舒和“月儿”总是见到他就喊一声师兄,从没听见过听起来像名字的字眼。
关云铮在刀里待了这么长时间已经快要免疫每天上午的头晕目眩了,此刻一边看人练刀一边在刀里胡思乱想。
总感觉师父跟自己师兄妹的相处模式怪怪的,说不熟悉吧,她透过刀看见的几次相处又熟稔得像是在一块很多年的家人;说很自然吧,那个不知名字的师兄又很少跟他们坐在一起聊过天,每次都是过来看一眼,打个招呼,很快就离开了。
说不上来到底哪里奇怪,反正她和师兄师姐相处不这样。
关云铮在刀里胡思乱想结束,发现刀身规律的摆动不知道什么时候停止了,还听见了“月儿”很不自然的喘气声。
她的视线范围只有刀身那么窄的一点,此刻应该是被人拿着垂落下来,她左转右转都看不到拿刀的人到底怎么了。
那喘气声越来越响,关云铮无端不安起来,那情绪好像并非来自她本身,更像是这把刀传递给她的,在她心里扎下根后茂盛生长起来,把她的胸口堵得密不透风。
早就免疫了的脑袋此刻也像延迟反应一般痛起来,关云铮感觉眼前一阵阵地发黑,莫名意识到自己的灵魂可能要离开这把刀了,迫切地想要在离开之前看看“月儿”到底怎么了。
然后她就在头痛欲裂之中看见了“月儿”的眼睛。
她曾经觉得那是一双柔弱的眼睛,而在此刻,她在心神震荡间意识到,那是一双悲悯的眼睛。
她仿佛在透过这把刀,看向无数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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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存舒算是强行闯入的剑冢,往日在此地聒噪的剑灵却没有第一时间来阻拦。
他皱了皱眉,迈步往里走,听见里面“呛啷”一声,像是刀剑脱手落地。
剑灵的声音从前方传来:“你怎么就回来了?不该这么快啊。”
关云铮的声音紧随其后,但听着不太有精神:“剑冢果然不受阵法控制……我要热死了……”
章存舒大步迈入光亮之中,赶在关云铮昏倒在地前接住了自己的小徒弟。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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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关云铮头脑昏沉,明明做的是寻常的梦,梦里却总回响着“月儿”的喘息声。
刀身传递给她的情绪似乎还在她胸口盘踞,她觉得又是头疼又是胸闷,逐渐地从梦中清醒过来,听见一些别的声音。
“……还不醒……”
“……发热……记忆……剑灵”
对哦,剑灵这狗东西强行把刀塞她手里的账还没跟它算呢,但凡这玩意儿有实体她都得让它尝尝被晃一上午脑袋的滋味。
关云铮这样想着,直接把自己气醒了。
她抓着被子一个坐起,气得眼前一黑又一黑。
闻越在旁边大呼小叫的:“云崽你终于醒了!”
她被闻越这一声震得脑瓜子嗡嗡的,站在一旁的连映拨开闻越,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不热了,应该没事了。”
关云铮一边乖乖坐着让师姐摸额头,一边在心里阴恻恻地想:我是没事了,剑灵最好祈祷它也没事。
连映又摸了一下她的脑袋:“再躺下休息一会儿,我去叫师父。”
关云铮点头,转身把枕头拽出来垫高,半躺下,把被子拉到下巴,看着闻越眨了眨眼。
闻越看连映走了,在床边坐下:“我本意是,你去剑冢没准能找到合适的剑。”
关云铮困惑:“可你不是说要与先辈的武器之间互相感应,才能找到剑冢吗?”
闻越一愣:“对哦。”
对哦?对哦???
忍了又忍,关云铮还是没忍住,哀怨地说:“你知道还让我去。”
闻越拍拍她的被子作为安抚:“因为你能向不熄鼎借灵气,我就想没准你也能找到剑冢呢。”
说起来她好像从来没怀疑过自己为什么能向不熄鼎借灵气,看师门这些人的反应这确实不是一件稀松平常的事情,为什么她能借到灵气呢?
当时是谁让她这样做的来着?好像是小悯?
“能向不熄鼎借到灵气的人很少吗?”关云铮问道。
闻越想了想:“应该还好?毕竟灵器就是这样的作用。”
好吧,她想岔了,她应该没什么特殊的。
“那找到剑冢的人,都跟里面的武器之间有感应吗?”关云铮想了想又问道。
闻越被问住了:“这个倒是说不准……”
说话间章存舒已经被连映带进来了:“归墟建成以来,找到剑冢的人屈指可数。”
嚯。
关云铮坐起来一些:“我和那些人有什么共同之处吗?”
章存舒笑了笑:“并无。”
。
思路断了。
关云铮感觉自己的头又疼起来了,干脆暂时作罢,以后再说。
正打算安详躺平,章存舒把背在身后的手拿出来,手里拿着一柄剑。
关云铮探头:“这是?”
章存舒把剑递给她:“那个剑灵。”
?好哇,可算是落到我手里了。
关云铮正要伸手拿过去,忽然想起什么,又抬头问她师父:“它不是会说话吗?怎么哑了?”
章存舒神色平淡:“剑冢内灵气充足,它魂体不全,只有在剑冢才能开口。”
出了剑冢,就说不了话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爽啦。
关云铮笑嘻嘻地把剑接过来了。
“不过师父,它应当有名字?”关云铮看向正打算出去的章存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