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只饺子仿佛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关云铮筷子一转:“师父,你还没吃吧?”
章存舒抬手夹了一只给她。
“哦,芥菜。”这是不太满意。
江却也将自己还未动的碗推过来:“我的与你一样,是荠菜的。”
关云铮若有所思地看了看他碗里由李演调配的汤:“那我也尝尝。”
好吃。永爱荠菜。
关云铮不是宰相,肚量有限,还没尝遍百饺已经饱了,放下筷子起身:“我还是去打下手吧,馋瘾一犯简直没完没了。”
楚悯抱着碗站在她身侧:“你要杀鱼?”
关云铮迟疑:“不了吧。”
楚悯若有所思:“那你要杀鸡?”
关云铮:“……”
发现李演除了杀鱼杀鸡已经把所有事都做好的关云铮:“我还是歇着吧。”
褚老上了年纪,不敢多吃,也早早放下了筷子:“云崽,来,陪我手谈一局。”
关云铮闻言大惊失色:“我不会下棋。”
“褚老教你呗。”闻越撺掇,他起身把关云铮推过来,“你就别忙了,往日还不够忙吗,今日歇着就是。”
关云铮茫然地被推着走了好几步:“那我下棋去?”
闻越“嗯”了声,又看向同样快吃完的楚悯:“小悯也一起去吧?”
还没吃完就被安排好的楚悯眨眨眼:“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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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昨天不够的2k+今天的2k,下一更应该是周二6k。
想要评论[可怜]好久没看到新评论了[爆哭]开学后肉眼可见的惨淡,呜呜
第137章
即便众人齐上阵, 年夜饭筹备也花了大半日的时间,对比之下,吃饭所需的时间顿时短暂了不少。日子特殊, 年夜饭期间师长们喝了点酒, 席间的氛围顿时便不再拘谨,众人都多说了几句话。
谈话间凌风起像是忽然想起什么似的, 又从乾坤袋中摸出几个药瓶, 一一分给关云铮四人,明明是关心,却又懒得解释,嘀咕了几句四人听不清的话,便又拿起酒杯自斟自饮。
不愧是连剑名都叫“浮白”的人,实在海量。
步雁山一看就在憋坏水, 笑眯眯地给他们“中译中”:“大师兄说这是解毒的丹药,出门在外若是遇上特殊情况, 记得先行服用,可保平安。”
没管一旁忽然开始吹胡子瞪眼的凌风起, 他接着说道:“要是遇到解毒丹都解不了的毒, 就快些回归墟求援。”
褚老也笑着:“这话不吉利,大过年的怎么说出来了。”
步雁山活像是喝醉酒了,立马抬手指凌风起, 脸上竟带着晚辈向长辈告状的神情:“大师兄说的, 我只是转述。”
凌风起登时怒目而视:“我方才分明没说这话!跟你师兄学坏了!”
坐在一旁专心吃菜的章存舒无端被指责,一脸莫名地停住筷子:“师兄怎么又来了,说不过师弟就说是我把师弟带坏了。”
长桌另一边的关云铮叼着鸡腿,瞳孔地震:原来师父的师门是这样的相处模式吗?三个成年人如同小学鸡打架般拌嘴,还啄得有来有回, 句句有回应……
同样对此情此景毫无防备,楚悯伸出去夹鱼肉的筷子都打滑了两次,与关云铮对视时两人都很茫然。
难怪步雁山先前那么想让两位师兄和好,原来和好之后是这样的……
“师弟也没说错,师兄你以前不就是这么跟我们说的,‘这解毒丹能解百毒,解不了的就赶紧跑回师门找你,也好让你多研究一种毒’。”章存舒扒起陈年旧事,语气听不出与凌风起之间有半分龃龉,期间还悠然自得地喝了一口酒。
凌风起把酒杯放下,不满地“啧”了一声,却到底没再反驳,脸上的情绪也不是多么消极的。
叶泯凑到关云铮身边:“我还以为他们要打起来了。”
谭一筠语气幽幽:“应当只是闹着玩。”
师长们要打起来似的闹着玩,褚老笑呵呵地看着,小辈们埋头吃喝,一顿年夜饭就这样平淡无奇地过去了。李演收拾桌子时关云铮撑得眼前发晕,只能一脸严肃地对李演表达了自己的有心无力。
章存舒和自己的师兄拌完嘴,见关云铮已困得不住点头,忍不住揶揄:“我本想带你们去朝安看看,既然这么困,不如不去了?”
关云铮“噌”地坐直了,脑子还没完全处理好信息,身体已经先动了,两眼放光道:“去!”
然而对于新事物的喜悦很快被现实的担忧击溃了,关云铮想起楚悯之前同她说的,章存舒带人缩地成寸时格外眩晕的话,顿时又打起了退堂鼓:“但是师父你带我们缩地成寸的话……”
她现下吃得这么撑,怕自己半路就得吐了。
章存舒失笑:“我倒也不是次次缩地成寸都那般让人难受。”
叶泯瞪圆了眼睛:“所以章先生那次果然是故意的!”
凌风起还没忘了掺和一句:“我就说他劣迹斑斑吧。”
被围攻还无力反驳的章存舒:“……”
总之最后还是由劣迹斑斑的人带着他们缩地成寸,来到了朝安城。
为免忽然出现引得路人侧目,此次落点是城中一处偏僻的角落。章存舒兑现了承诺,关云铮落地时并不觉得多晕:“师父,师兄师姐们还有师叔师伯怎么不一起来?”
章存舒象征性地对她掰了掰手指:“那是不是也太多人了?”
也对。一大帮人走在街上,还穿着一眼就能看出来自仙门的奇装异服,能不能开心逛完朝安城不好说,引来仙盟执法的概率比较大。
章存舒说完,领着他们往光亮处走:“你们好像都未曾来过朝安,便带你们来看看。”
他话音刚落,五人步入街道,万千灯火骤然撞入眼帘。
饶是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四人还是被眼前的繁华震撼,呆愣在原地。
街头巷尾的每一家店铺都张灯结彩,每一处角落都被华灯点亮,人群熙熙攘攘,喜色盈满眼角眉梢。
虽然并非诗词中描绘的节日,但关云铮还是想到了那一句——“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
原来是这样的景象。
千百年前描绘的画卷,她终于得以亲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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觥筹交错之声渐次远去,宫中的钟鼓仍在这个特殊的日子里奏响,仿佛在宣告,琉璃瓦覆盖下的宫闱中,那位皇帝也在与民同乐。
苍韫桢摘下冠冕,随手解开束起的长发,又抓过一边挂着的大氅披在身上,拂开一众随侍,孤身往殿后花园走。
却未料花园中竟有人。
关云铮腰间佩着剑与刀,正坐在花园亭中拨弄着棋盘上的棋子。
苍韫桢迈入亭中,抬手将亭边另一盏灯点亮。
“你师父呢?”她在桌边坐下,将大氅解开。亭中早有人烧了暖炉,三面又都以厚重的帘子隔开寒风,并不多冷。
关云铮从棋盘上抬起视线,歪了歪头:“我就不能是独自来的?”
“自然可以,但你是独自来的吗?”苍韫桢随手捏起一枚棋子,“应当还有其他同伴一起吧,他们去哪了?”
“在皇宫别处随便看看呗。”一日速成不了围棋,关云铮眼下看着这桌残局就头痛,收回视线,“柳大人今夜不在宫中吗?”
“不在。”苍韫桢已经自己同自己下起了残局,“她家中父母健在,自然要回去的。”
苍韫桢此言并无寂寥的意味,但使关云铮想起了幻境中她曾说过的那句话。
幻境中她带来了洞玄,得知自己一年后即将“众叛亲离”,那现实呢?苍韫桢所经历的现实会与他们一样,与谭一筠一样,依旧无法被幻境改变吗?
苍韫桢没看过第二次幻境期间他们的表现,虽有洞玄在手,但也不知对此事是否知情。关云铮犹豫着要不要问,最终还是硬着头皮坦诚道:“陛下,上月幻境考核时,我在其中见到了您,幻境布设的是去年的翠屏山大比。”
苍韫桢从棋局中回过神来:“那时我确实在翠屏山。”
“您……在幻境中将洞玄带在身上,还进行了占卜,得到了昭示的结果。”关云铮继续说道。
“结果?是什么?”苍韫桢似乎不太在意,只随口问了这么一句,便又将心神投注于棋盘之上了。
“您说,洞玄昭示,您未来会众叛亲离。”
嗒,棋子落在棋盘上的脆响。
前几次与苍韫桢交流时,她态度太过随和,导致关云铮此言出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这话实则非常没有分寸,或许够她被杀好几次头。
——然而苍韫桢却没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