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存舒刚要坐下,闻言又起身去盛汤了。
。真行。嗜甜人设不倒。
楚悯给兄长回完了信,开始解释道:“这个法器是我……是掌门近期打造出来的,以灵气驱动,可进行推演与卜算。”
关云铮捕捉到了她说掌门之间那个“我”字,忽然有了个大胆的猜测,但忍着没说,问道:“哪种程度的推演和卜算?可以问天吗?可以削减代价吗?”
楚悯知道她最关心的就是代价的事,于是先对这一点解答道:“可以削减代价,不过也因此,能进行的推演与卜算有限,会受制于使用者对灵气的运用与自身境界。”
关云铮点点头,完全是天问派的逻辑,人的能力越强,能进行的卜算就更深刻,只不过过程中不会因为卜算受到反噬。
反正是在归墟,她“口不择言”道:“那为何不多打造几个?”代价这种事又不是什么勋章,积累得越多越光荣。这么好用的东西,要是制作起来没难度的话,推广一下也未尝不可吧。
但楚悯居然没立刻回话。
关云铮顿时警惕道:“这玩意儿到底要花多少灵气?”
两人此刻的神态就像那个网络流传梗图:不会吧?你告诉我不会吧?——是的,就是你想的那样。
关云铮看着手边的将隐陷入沉默。
相当于用一次能把人身上的灵气抽干?这样削减代价是吧?
楚悯被她悲痛和震惊参半的神情逗笑了,此刻又补充了一句:“当下不太建议使用,以后肯定能派上用场的。”
关云铮把嘴埋甜汤里:“我都没这个自信,没准我能耐到顶也没法用它。”
闻越把手一挥,活像10年那部《三国》里曹操的表情包:“不可能,你肯定能行。”
所有人默默看向他。
闻越正被注视得莫名,只见围坐着桌子的人又不约而同地笑起来。
“是啊,肯定可以的。”连映笑着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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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云铮把将隐放在石桌上,又兴致勃勃地对楚悯说:“你带回来什么?给我看看给我看看。”
楚悯住的小院跟关云铮的几乎没有隔断,两个院子之间也没有和其他小院一样的连廊,跨过月洞门就能看见她放在石桌上的琴。
楚悯拉着人跨过门,示意她往那边看。
这夜正好有月,那琴弦看着简直像是月光织就,乍一看见,关云铮都没敢喘气,生怕那琴弦像水里的月亮,吹口气就断了。
“你给它起名字了吗?”关云铮扭头看向楚悯。
楚悯点头:“嗯,月下逢。”
关云铮恍然:“哦——若非群玉山头见,会向瑶台月下逢。”
楚悯走近,闻言困惑:“这是……?”
关云铮回过神,才意识到刚才自己背诗背出声了,立刻一边摇头一边摆手,求生欲莫名强烈地解释道:“是我从别处看来的诗。”
哪怕是架空世界也不能用诗仙的诗给她自己充场面,她哪配啊?
楚悯被她忙不迭的动作和辩解逗笑了:“嗯,别处看来的。”
关云铮心虚地点了点头,心说下次背诗不能再出声了,显着她了是怎么的,不能默背吗。随即她又想起吃饭时想到的事,立马抓住最后一根稻草似的转移话题道:“小悯。”
楚悯拉着她在石桌边坐下:“怎么了?”
关云铮忽然又有点开不了口,总觉得当时小悯临时改口,或许是不想说的吧?
她的纠结都写在脸上了,楚悯笑了笑:“想问什么?”
关云铮一边观察着楚悯的脸色,一边问道:“天问掌门,是……你父亲吗?”
楚悯点头:“是我父亲。”
果然。
之前在议事堂门口刚睡醒的时看见楚恽,她就发现了不苟言笑的楚恽乍一看有几分像那位掌门,所以当时才会被吓一跳,还差点磕到后脑勺。
只不过很快楚恽就又恢复平时那个样子了,又把将隐塞到了她手里,她也就没顺着这个想法思考下去。
不过小悯好像并不介意的样子……
“那时没有必要提及此事,所以没说。”楚悯解释道。
虽然确实没有必要,因为当时谈话的重点是将隐,但是需要这么严谨吗?
关云铮又开始用那种很担忧的眼神看着楚悯了,好像在看一个总被规矩压得无法喘气的可怜孩子。
楚悯没忍住,笑出声来:“你这样看着我,不知内情的人会以为我父亲在门中经常苛待我。”
关云铮露出很隐晦的“难道不是吗”的眼神。
楚悯摇摇头:“父亲以前不是这样的。”
关云铮的眼神从担忧转变为好奇。
楚悯和她对视片刻,神色变得有些犹豫,似乎是不知道该不该说出接下来的话。
关云铮看懂了她的神色:“怎么你也顾虑起来了?”
楚悯坦言:“接下来的话似乎有些不合时宜。”
关云铮宽慰她:“不是夜间谈心吗,没有什么合不合的,想说什么说什么呗。”
楚悯笑着叹了口气,开口时笑意却淡退了一些:“是……叔父逝世后,他才变成现在这样的。”
关云铮感觉自己仿佛被空气噎了一口,谈话的氛围骤然从欢欣切换到沉痛,她差点没控制住表情。
她现在只想穿越到几秒钟之前,让说出“想说什么说什么”的那货把嘴巴闭上。
就知道不该问的啊!谁来救救她这个说错话的小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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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签约成功啦!嘿嘿
第47章
楚悯用那种“我说了会不合时宜吧”的眼神看着关云铮, 接着说道:“你有没有写每日记录的习惯?”
关云铮愣了一下,没明白她为什么忽然拐到这个话题上,于是下意识重复了一遍她的问题:“写日记?”
楚悯若有所思:“这也是……在别处看来的?”
关云铮打了个磕巴, 有时候嘴跑得比脑子快就这点不好, 话都凉透了她脑子才转过弯来:“啊,确实是别处看来的。怎么了, 忽然说到这个。”
楚悯摸了摸月下逢的琴身:“我小时候发现, 单纯思考事情、不记录的时候,容易受到情感的干扰,但要是此时提笔把要思考的事记录下来,受到的情感上的影响就会削减很多。”
关云铮“唔”了声,总感觉这个说法无端耳熟,在哪里听过呢……
“我觉得说出来也是一样的道理, 很多事放在心里不对他人言的时候,就显得格外严重一些, 说出来后反而会发觉不过如此。”楚悯这样说道。
关云铮现在明白她提及日记这个话题是什么目的了。
正如她苦恼于如何引气入体之时,楚悯在那番话里用了握住水流作为例子一样, 楚悯在谈及略显沉重的话题时, 似乎倾向于用一个乍听风马牛不相及的寻常话题,作为她言论的开头。
是个非常擅长诉说和说服他人的人,只是多数时候都很沉默。
楚悯用写日记的例子告诉她, 自己会把“叔父逝世”这件事说出口, 便是不觉得关云铮谈起这个话题是不合时宜。
但是创伤被时间冲刷得再淡,伤疤长得再好,都会留下痕迹。她小学六年级长的冻疮到现在都能看出……啊,现在看不到了,原身没有伤疤。
关云铮想到这, 轻轻叹了口气:“我没有写日记的习惯,常常是脑子里想法一大堆,写下来的句子却没什么关联。”
楚悯此刻的神情像个相当有耐心的教书人:“为何?”
关云铮看了看月下逢:“不知道,可能是我觉得,过一段时间再来看这些句子,会觉得自己很小题大做吧。”
就像长大后看曾经发过的某某空间常常会觉得万分羞耻,说什么“人甚至不能共情以前的自己”。
哪怕长大后面对撕伞的大人时经常会愤慨,为什么明明他们也经历过这些苦日子,但就是不会体谅自己呢?
其实也没什么好感慨的,毕竟大家回头看时也没有体谅过曾经的自己。自己都没法体谅的话,没有经历过同样痛苦的人如何能体谅呢,毕竟每个人的境遇再相似也不可能相同。
幼时的窘迫是真的,困惑是真的,伤心、快乐、甚至矫情,这些都是真切的,是自己的一部分。但很多人甚至不能认可这些部分,包括关云铮。
楚悯脸上的困惑也十分真切:“但是你甚至没有写下来呀,你怎么就已经知道,以后的自己一定会觉得小题大做呢。”
关云铮微怔。
是啊,她甚至没有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