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洞背阴,有阵阵凉风吹过,一进来,她就觉得舒服多了,如今躺在软软香香,残留着他身上味道的被褥上,更觉舒服。
不过楚南夕觉得还不够。
轻扯他的袖口,仰脸央求:“哥哥,我能躺你腿上吗?”
“这……”楚燃犹豫一瞬。
见她垂下眼,松开抓着他的手,失落地背过身去。顾不得再犹豫,楚燃坐在她身侧,把她的小脑袋轻移到腿上:“这样舒服吗?”
“嗯,舒服。”楚南夕嘴角露出浅浅的笑,抓着他的手,按在穴位上,“你帮我按按头,会更舒服。”
楚燃清楚记得谢靳替她揉按时的模样,没有回绝,控制着力道,替她揉压着穴位。
太阳穴上传来不轻不重的压感,力道刚刚好,特别舒服,楚南夕惊讶极了。
没想到楚燃竟这么会按,他都没有问她这样舒不舒服,好似确信这样的力道她会喜欢一样,真的好神奇,好厉害。
此刻靠在他怀里,享受着他的按摩和宠爱,无论是身还是心,都舒服得不像话。
楚南夕缓缓闭上眼睛,没一会儿就睡了过去。
听到她平缓的呼吸声,楚燃轻松口气。
能睡着,应该是舒服些了。
回程的这一路,她安静趴在他身上,像睡着一样,他却清楚她没睡。
陪她睡过几晚,他已经能清楚地分辨出她睡着和醒着的气息。
楚燃放轻手上的力道,手指缓缓抚过她红肿的额头,心里酸涩得不像话。
想到她刚往车框上撞的样子,仍觉得心有余悸。还有她脆弱靠在他怀里呢喃:“哥哥,我好痛,不如死了算了。”
她说这番话时,瞧不出半点开玩笑的意思,好似她是真的痛得不想活了。
他无法想象出那是一种怎样的痛,但猜想能把一个生命力旺盛的姑娘折磨到不想活,应是痛得格外难忍。
他不想让她再承受这些。
九岁那年,国破家亡,他无能为力。如今十年已逝,他不能眼睁睁看她受折磨,即使逆天改命,他也要她好好活着!
楚燃轻抚她苍白虚弱的小脸,眼神变得愈发坚定。
……
谢靳拿到楚南夕的周边,在学院门口等到太阳升至高空,好不容易等来学子下课。
回想昨日楚南夕兜售时的模样,谢靳清了清嗓子,想学着她的样子吆喝。
嘴张开,话实在说不出。太丢人!要给他在盛京时的朋友知道他摆摊,铁定能笑他三天三夜。
眼瞅着桌上摆放的周边,谢靳想了个好办法:“我自己买下来,小夕应该也会高兴吧?”
车夫左瞅瞅右看看,发现附近只有他一个人,不确定地指着鼻子:“少爷是在问我吗?”
谢靳嫌弃地踹了他一脚:“除了你,这里还有别人吗?”
“应该会高兴吧。”
车夫犹豫道,“只要少爷别把这些东西拿回去让楚小姐看到便可。”
不让她看到,那便要丢掉。想到她这么宝贝这些东西,谢靳实在狠不下去心去扔了,若哪天不小心说漏嘴,她肯定要伤心。
“唉!算了,还是卖吧。”谢靳把目光投到车夫脸上,“你喊。”
“我?”车夫手再次指向鼻子。
“就是你。”谢靳确定地说,“赶紧喊,这是赏钱。”
车夫接过他丢进怀里的银票,看到一百两面额时,急忙道:“我喊,我这就喊。”
这样的美差,不喊是傻子。
车夫学着楚南夕的样子,用力喊道:“元老夫子周边,保佑逢考必过,步步高升,赶紧来看看。”
这一嗓子,吸引许多人注意。
昨日没带够钱的学子,高兴喊道:“兜售元老夫子画像的人又来了。”
“今日怎么这般早,我还以为要晚些时辰。”
“是啊!好在我一早把钱带了过来。”
学子们七嘴八舌地议论着,没一会儿小摊上围满人。
谢靳顾不得拿乔,摆弄着周边介绍:“大伙看看需要什么样的,我给你们包。”
“我要两张画像。”
“我要三个香囊。”
“给我来一个香囊一张画像。”
“好咧。”谢靳答应着,让车夫给学子们拿,自己仔细收过钱,装进钱袋子。
有了昨日的约定,今日周边好卖得多,没一会儿便卖完了,
看到空无一物的桌案,谢靳长舒一口气:“小夕若知道我帮她把周边卖完,一定会开心吧?”
车夫这次有了自知之明,知道谢靳想听什么,嘴甜地回应:“少爷为帮楚小姐兜售这些东西,可是豁出了脸面,若是她知道,肯定会特别开心,一定能明白少爷对她的真心。”
“我也这么认为。”谢靳脸上绽开愉悦地笑,十分宝贝地抱着手里的钱袋子,让车夫给茶摊还回桌子,打道回府。
谢靳的愉悦,只维系到回府前。
回到府中,看着空无一人的东厢房,不由得想起楚燃的话。
楚燃怪他不娶她,却和她走的那么近,为了不让他见楚南夕,甚至要辞去夫子一职。
想到这些,谢靳再也开心不起来。
他已经习惯他们兄妹住在府里的日子,只要想到每日能见到楚南夕,他便可以忍受楚燃教授的那些枯燥无聊的东西。
不让他见她,怎么可能。
他可是要娶她。
谢靳觉得这件事不能再拖。
……
楚南夕头实在太痛,每次痛醒,会往楚燃怀里再钻一钻,闻着他身上清洌好闻的味道,继续睡。
楚燃任她靠着,没有挪动分毫。
不知不觉天黑下来,老常头可能是见他们久未归,摸黑找上山来。
晚上山路难行,听到老常头一个劲喊:“燃儿,南夕,你们在哪里。”
楚燃无法保持沉默,轻轻移动靠在怀里的小脑袋,想出去跟老常头报个平安。
楚南夕睡得并不踏实,听着老常头时有时无的叫喊声,感受着他缓慢移开她头颅的动作,缓缓睁开眼睛:“天黑了吗?”
楚燃轻“嗯”了声,“你有没有觉得好些?”
楚南夕按了按太阳穴,感觉没之前疼了,也可能是之前太疼,额头的感知力变弱了。她按压时,感觉酥酥麻麻的,不是痛,倒像是晕,眼也很花。
不想让楚燃担心,楚南夕点了点头:“好些了。”
“那就好,天黑了,我们回家吧。”
“嗯。”楚南夕努力想要撑起身。
隐忍头痛好似已经耗尽她所有力气,手按在被褥上,完全撑不起身体的重量,未等站起,又摔回原处。
楚燃看得心疼,急忙凑到她面前,把她的手搭在肩膀上:“上来,我背你。”
楚南夕没客气,把软绵绵的手臂搭在他颈侧,腿圈着他的腰,被他用手托到背上。
楚燃此刻全然顾不得合不合礼数,捡起地上的被褥,抱着一起走出山洞,回应老常头的呼喊。
看到他们,老常头赶忙迎上前,用手里的油灯替他们照亮下山的路。
老常头已经在家里做好饭菜,楚南夕看了一眼,不想吃。
头痛的时候,她不能进食,一旦进食,痛得厉害时必定会吐,那时会承受双重折磨。
病了这么多年,她已经清楚用什么样的方式能舒服些,躺回榻上,对端来饭菜想给她喂食的楚燃摇摇头:“哥哥,你和常伯吃吧,我想再睡会儿。”
“不吃怎么有力气抵抗病痛,乖,少吃一些。”
楚南夕依旧摇头:“我真不吃,再睡一觉应该会好些,等明日再吃吧。”
见她坚持,楚燃没有勉强,将饭菜放回到外边的矮桌上,让老常头吃。
两个孩子都不吃,老常头也没有吃饭的心情,烧了点热水给他们。
楚燃用勺子舀起一些,吹凉贴在她唇边,给她润了润苍白干裂的嘴唇。
一天没吃没喝,楚南夕很渴,张嘴用舌头舔了舔唇边的水渍。
楚燃看到,又多舀了些,给她放到嘴边。
楚南夕张口含住。
就这样,她安静躺着,他小半勺小半勺给她喂水喝,一点不嫌麻烦,耐心的模样,和爸妈照顾她时如出一辙。
这种感觉特别好。楚南夕反手抱住他的腰,委屈地把脸埋在他身前:“哥哥,你可不可以一直对我这么好,我在这里真的只熟悉你。”
他知道她只熟悉他,因为他长得像她哥哥,所以她对他格外依赖。
楚燃也分不清她口中的喜欢他,到底是哪种喜欢,事到如今,他也不想再管是哪种。
总归她想嫁他。
而他,终是起了贪念。
楚燃真诚道歉:“南夕,对不起,以前是我不好,以后我会好好照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