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月昭双耳塞着耳机,把他屏蔽在世界外。期间,苏淳安打来电话,问她下课没,吃饭没。
她身边永远有人关心,即便他不在,多的是男人排着队。成恒宇嗤笑声,拉住她的手腕,快步朝最近的商场走。
对她,要么完全顺着她,要么强硬方式。
郑月昭大叫让人松手,周遭狐疑目光探过来时,她先闭嘴了。
她玩不过他,心没他硬,脸没他厚,她一向知道的。
她被拽进餐厅的包厢,成恒宇拿着菜单点菜,一气呵成。
等服务员出去后,只剩下杯盏相碰的清脆声。是他用滚烫水过一道,再重新添水递给她。
郑月昭讥讽:“这个时候绅士体贴了,刚刚怎么没看出来?”
他以为她说的是强硬拉着她来餐厅一事,她肤白又娇嫩,一用力就留下红痕,他看向她的手腕,“我的错。”
他会错意,她的怒气上涨,冷笑:“你真不知道我说什么吗?”
明知道那么多人等着看离婚夫妇同框的笑话,他倒好,满足她们的同时更甚一筹。
“就这么喜欢演跳梁小丑的戏份?”
“要演你自己演,喜欢被人看笑话,拉上我做什么?”
“结婚离婚都让人扒个透,还嫌不够,偏拉着我一起丢人。”
“非要指名道姓点我起来分享,分享什么,分享我们的离婚经验吗?”
成恒宇敛眸,屏气下沉:“郑月昭,非要每次见面都这么剑拔弩张,恶言相对吗?”
“我是什么意图你不清楚吗?”
第一排坐的,是各行业的大佬,更有掌握大权的人。他不让她分享,仅靠她是谁的女儿,妻子这种名片,能推销出去吗?
不能的,她从前就深有体会。
成恒宇一下午没来得及喝水,而这口水还没到嘴边,又被她气得砰地搁桌上。
“三番五次恶意解读,是不是只要是我,是我成恒宇,所有的好心好意,都能当成驴肝肺丢垃圾桶里。伤我的话,就这么容易说出口,我的心,就这么轻贱是吗?”
郑月昭恍然眨眼,是门开了又阖上的声音。
他连生气,都舍不得摔门,可是她却不能察觉。
第53章
他点餐是两人份, 菜上来,却是她一人食不知味,只吃了几口就让人打包。
回到酒店, 苏淳安来电, 他在忙, 却也打了电话给她, 问她在做什么,吃了什么, 饭菜合不合口味, 一个人吗?
在最后一个问题上, 她顿了半晌, 嗯了声。
即便他们不是男女朋友关系,但他向她走的每一步, 她都默认了,名正言顺是迟早的事, 一个肯定答复可以解决不必要的麻烦。
苏淳安每次一和她见面, 总有说不完的话, 说他在路上遇到的吵架, 公司谁和谁暗戳戳眉来眼去, 是自认为掩盖完美的地下恋情,说他在新项目上的想法。还有他朋友又如何犯蠢,做舔狗。
都是她没在时,他发生的琐事。大部分是他说,她附和两句,靠着沙发漫不经心换台。最后, 这通电话以他要见客户而结束,她拿过手机看, 通话时长一小时。
半小时前,陈以阳给她发消息,问她是否知道成恒宇的房间号,他给人订餐后,送餐人员联系不到人。郑月昭回问他,陈以阳并未随行,说他仍未接电话。
郑月昭答应帮人看一眼。
她并不知道房间号,去前台一问,人直接给了房卡给她。她无所适从,前台说:“那天入住的先生说,如果是您问他,就直接给房卡。”
他在顶层,并未和她同层,是总统套房。
房间是主办单位定的双人间,他的身份,也只能是豪华单人间。郑月昭自行升成小套间,他更行,明显亏本买卖。
郑月昭刷卡开门,寻了几间房才找到他,睡着了,她进来,他却丝毫不知。郑月昭不自觉放轻脚步,看着他的睡颜,她蹲在床边,手背试额头,没发烧。
也是这么一碰,他的睫毛微颤,醒了。
“陈以阳联系不到你,让我来看看。”她蹲下的视线与他齐平,近在咫尺的距离。
成恒宇没应声,视线错开看别处。
陈以阳说,他昨儿应酬喝了一晚上的酒,半夜从隔壁省市连坐一夜的高铁加飞机,马不停蹄赶来。而中午的盒饭,她的余光里并未看到他吃几口。
郑月昭的语气软得像哄孩子,“刚刚我不该胡说八道,你别往心里去。”
“你先起来,吃点东西再睡。”
成恒宇不是那么好哄的,掀了被子从另一侧下去,往浴室去。郑月昭去到客厅,拿微波炉加热冷掉的餐食,还有餐厅带来的打包盒,她下楼去拿。
门锁阖上时,正是花洒关掉,他能听到。成恒宇垂下眼睑,默了片刻,才再次打开花洒。
等他收拾一番,裹着浴袍出来,卧室里有香槟,他自顾自喝了两口,慢悠悠朝客厅走。
客厅是横厅,大大落地窗,窗外橘色光影半明半暗渗透进来。而开放式厨房前的她,俯身在捣鼓什么。
她什么时候回来的?
成恒宇放下杯子,走到人身后。她专心捣鼓微波炉,站直往后退一步,正落他的怀中。
身后人吓得她身躯一颤,下意识挣脱。
他埋在她的发间,声线暗哑,倦意和疲惫明显,他说,抱一下。
他的声音有蛊惑力,她忘了挣脱,忘了他们的现况,忘了一切,就那么抬眼看着落地窗外。她好像听到,那声微不可察的叹息,腰间的力度缩紧,她鬼使神差地转身,环住他的腰。
他拂开发丝,灼烫的呼吸落在颈间,滚烫向上,含住耳垂,她的手又何时勾搭到他的脖颈,迎合他,她已然不知。
成恒宇日思夜想的人儿,久违地落入他的怀中,是克制不住的急躁,是大火吞尽后天习得。
郑月昭最后那丝理智,气若游丝,像月下反光的鱼线,不仔细,瞧不见。客厅没开灯,唯一的光源是月光和顶楼的霓虹灯牌。
是不合时宜,不懂情调的铃声,冷意锋利将旖旎暧昧的氛围划上几个口,冷风拼命往里灌。
她用力推开人,将胸衣整理妥善,她欲言又止地看向他,垂眸,过了很久,久到那点残余的情欲消失殆尽,她说:“你先吃点东西。”
铃声再次响起,看得出对方的耐心,不会中途挂断。她瞥了眼,是苏淳安。成恒宇猜得到,问她:“不接吗?”
“你吃不吃东西?”她抬眼。
成恒宇不再追问,再问下去又要吵架。
郑月昭将热了后的菜摆到餐桌,坐他对面。成恒宇让她再吃点,她一整天来也没怎么吃,此刻肚子叫唤起来。她拾起筷子,默默陪着他。
郑月昭心头烦躁,刚和他划清距离,怎就又扯在一起,吃了两口就放下筷子,要回房间。他也放下筷子,说送她。郑月昭知道他,若折回来,是不可能再吃的。
她等着,盯着人吃下。
以前都是他盯着人吃饭,风水轮流转,成恒宇发觉,被当小孩顾着的感觉,挺受用。
最后,他吃好,陪着她下楼,送到门口,道晚安。
郑月昭还是没忍住,说:“别暧昧不清,就当陌生人。我一面和你拉扯不清,一面耽误苏淳安,不是这么回事,你懂吗,成恒宇?”
成恒宇说向来不会将话说直白了,她总想,如果他玩创作,定是将那七分留白玩得尽致。
他是怎么说的,她要回想,他说有些人有些事,适时放手是成全,是海阔天空,但不是放弃。他说他相信缘分,相信羁绊。
他信命,信缘分,可她不信,她只信一切掌握在自己手中。如若他有那份心,又怎会在离婚后那么冷静地,理智又绝情地撤退。他从不拖泥带水,无论感情还是事业。
兴许是某天突然想起她来,想起曾经来,是待完成的征服计划。
从那后,她开始躲着他,但凡有他在,她用各种借口拒绝。她以主观意识对抗他所言的缘分,甚至不允许友人嘴里提到那滚烫的三个字。
可她低估了缘分,也高估了自己。他的确没出现,可他身旁的朋友却接二连三与她接触,用若有似无的方式提醒她。
先是郭绪为,某天醉酒后在她们楼下发酒疯,童知茜不理会,但郑月昭不能不顾及邻居,穿着睡衣,披着外套下楼交涉。
是她心软,能蹲在他的面前安抚,若是何芸桦,她只会打电话叫安保将人拖走。
郭绪为醉态明显,脸是被酒精浸泡的红,不断嚷嚷让童知茜下来。郑月昭只说她不在,她出差,让他先回家醒酒,改天好好说。
她真的很想问一句:“纠缠做什么,在一起的时候不珍惜,失去后才痛彻心扉,是为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