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阮回神,连忙跟着朝云忙活起来,只是她到底是如珠如宝养大的,行动间远远不如朝云麻利。
这么一小块地方,已经忙活的浑身发热,双颊飞红,连后背都被汗水微微浸透。
好在二人合力之下,地上转瞬如新。
朝云嗅了嗅唐阮身上的味道,不仅没有异味,甚至还带有淡淡的甜香,才低声安置道,“你去把那扇窗户打开”。
唐阮顺着她的视线望去,贵人身前的窗户只开了半扇,还有半扇被拴着,可若是想打开,需得从贵人身边经过。
朝云推了她一把,“快去,乖,快去!”
说着她已退至门口,顺手关上了房门。
门外,有跑腿的小子端着花露等在门口,朝云挺直腰板,强作镇静,压低了声音说道,“贵人说了,现在不要进去打搅”。
跑腿的人为难的看了一眼,既不敢强闯进去,又不敢立时走掉,只好呆呆的站在门口。
朝云担忧的回望一眼,闭门的房门挡住了所有视线,她暗暗在心中求神拜佛。
皇天老爷在上,求您发发善心,保佑玉娘得偿所愿。
门的另一边,屋内只有两个人。
唐阮深吸一口气,迈着视死如归的步伐去了窗边,那窗邻着花园,不少人经过那里。
她咬了咬下唇,不仅没有打开另一扇,反而是将开着的那扇也给关上了。
屋子里没了光线来源顿时暗下不少,四爷眯起眼睛,心头升腾起一股子怒意,“放肆!”
蓬勃的怒意和冰冷的声音混杂在一起,唐阮心尖一缩,刚提的那点子胆气早就不知所踪。
不怕,不怕,贵人也是一个鼻子两个眼睛,就是性子恶劣了些,不怕不怕。
她暗自安慰自己,只是到底还心存畏惧,从昂首阔步转为小心挪移。
她小心翼翼的搂住贵人的腰,将脸贴在他的胸膛上,“莫气莫气,气坏身体无人替。”
眼睛喜爱刚才的光明,对眼下的昏暗难以适应,是以四爷并没有看清怀中人的脸,可身体比大脑反应的更快,在闻到那股甜香之后,便伸手揽住了她。
她的腰很细,也很软,像极了三月春树枝头上最嫩的柳枝,应该很容易折断。
思维无意识的发散,手却有意识的捏了捏。
“哎呀,痒~”唐阮躲了一下,“别这样,真的好痒”。
四爷轻咳一声,将双手背在身后,只是手指仍旧有自己的意识,不停地摩挲着,像是在留恋那抹温润。
“你不怕我?”他有些惊讶。
无论是府里还是府外,身边所有的人都怵他,没有人会傻傻的在他发脾气的时候出现。
所以她是那些蠹虫推出来灭火的?!
四爷退了一步。
乍然失去依靠,唐阮差点摔倒,好在贵人伸手扶了她一把,才没摔个鼻青脸肿。
她拍着胸脯,满脸的心有余悸,“怕,怎么不怕,可这不是没办么?”
随着她的动作,胸前的丰盈跟着跳动起来,偏偏被不够合身的衣服勒着,只颤颤巍巍的在人的眼前晃动。
樱果颤动间,一片甜香随之散发。
太不庄重了。
四爷别开脸,心跳如雷。
第5章 在怀
窗边的唐阮没有听见男人的心跳,只是借着借着桐纸透进的光,偷偷打量眼前人。
这位京中来的贵客侧身站着,根本未将视线落在她的身上,而且他脸色发沉,想必是因为她的擅自闯入有些不快。
甚至连耳垂都气红了。
唐阮有点小失落,但很快又打起精神,最起码今日还未曾出言撵人。
她扭头看向窗户,没话找话,“今日天气挺好的”。
四爷扭头朝亮处望去,哪怕被桐纸挡着,也能看出来外头的天色阴沉沉的。
唐阮干笑一声,转而问道,“你吃午膳了吗?”
“眼下巳时三刻”。
唐阮没再问类似的蠢问题,她突然发现自己陷入了误区,今天又不是来相亲、来谈恋爱的,她的目的从来只有一个。
想到这里她上前一步,从背后环住那窄腰。
柔软和坚硬无比契合的贴在一起,柔弱无骨的双臂仿若缠藤蔓,缠着人耗尽胸腔中的所有气体。
“求你,帮帮我,帮帮他们”
呵,还是忍不下去了么?
心中不快,可四爷脸上的神色分毫不变,他扯下腰间环绕的手臂,嘴角甚至挑起一丝笑来,“哦?为什么帮他们”
那些可恨的、卑劣的,躲在老百姓米缸里的硕鼠,为什么要放过他们。
虽然眼前人动作很轻,甚至还在笑,可莫名的,唐阮觉得他浑身都在散发着低气压。
他生气了。
她不想叫他生气。
唐阮转到他面前,叫他看见自己眼中的真诚,急急解释道,“他们很好的,对我也很好,只是这银子都被歹人抢走,他们是真的没办法。”
看着那双天真的眼眸,四爷有一种说不清楚的无力感。
什么叫歹人?太子是君,他们是臣,为君不慎时,臣应当劝诫才是,而不是跟着为非作歹。
还有,那些贪官以为自己作假出‘万民伞’和‘请愿书’,就真的是为民请愿的好官,就能掩盖沾着鲜血的双手吗?
“你知不知”四爷张了张口,又停住了。
眼前的人焦急至极,清透的眸中已经盛满泪花,双手紧紧的拽着他的袖子,像是在攥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他叹了口气,听说江南多瘦马,这些人多出自贫苦之家,在旁人眼中是破家县令灭门知府,但对于眼前人来说却是衣食父母。
可错了就是错了,难道后宅之人大手大脚花钱享用之时,没想过这些银子的来源吗?
唐阮眼睁睁的看着眼前人身上本有些松动的外壳逐渐变得冷硬,甚至比之前还要坚固。
他不会帮她的……
唐阮无力的松开手掌,任由泪滴落在青石砖上。
见她倔强的呆在原地,又看见那断了线的珍珠、地上荫出的水痕,四爷抿了抿嘴唇,到底没吐出更绝情的话。
良久,寂静的房内响起一个声音。
“你走吧”。
又被撵走了
唐阮心中满是苦涩,甚至连口中都是浓重的苦意,可面前之人冷硬至
极,无论她如何诱惑都是徒劳无功。
真的要认命吗?可不认命又有什么办法!
见可怜的猫咪失魂落魄的走向窗户,四爷心中又叹,将她的脑袋转向门口。
唐阮回过神来,从小到大的习惯让她笑着道谢,可脸上与其说是笑,倒不如说是哭。
圆溜溜、亮晶晶的眼睛已经完全失去了神采,只有空洞的绝望弥漫。
四爷心尖猛得一缩。
要不,等此间事了,将这女子带回京中?反正她也没有去处。
屋内二人一沉思,一呆滞,外头却传来男子说话的声音。
“小六,怎么还端着花露呢?贵人使得可好?”
紧接着是个尖利的女声,“没听见二少爷问你话呢?哑巴了?”
“二少爷,贵人吩咐眼下不见客”。
唐阮耳朵一动,若是没听错的话,后面这个拦人的应当是朝云姐姐,而前头那个则是巧云。
巧云!
她顿时紧张起来,眼下勾引失败,若是再被巧云发现,小姨更没有好日子过了。
唐阮惊慌失措的左右环视,书架上搁着摆件,躲不了人,贵妃榻上光秃秃的,没有能藏人的被子。
对了,还有书桌!
她眼神一亮,那桌上还有丝绸梭织的帷幔,藏人再好不过。
门口传来铛铛铛的叩门声,唐阮蹭的一下跳起来,一溜烟钻到桌底。
丝绸无风而动,而后露出一个毛茸茸的头,“拜托拜托~”
像一个眼睛被泪水洗得亮晶晶的,眼神可怜兮兮的,歪着脑袋祈求的可爱猫咪。
四爷抿唇,僵着身子在桌后坐下。
片刻后,苏培盛悄无声息的进来禀告,“爷,陈朗求见”。
陈朗?唐阮沉思,难道是传言中那个喜欢花言巧语将人哄上床,然后翻脸不认人的陈家二少爷?
天天二少爷二少爷的,她们这些人甚至都不配知道他的名字。
“听说贵人喜爱这种花露,草民全家荣幸之至,将其全数取出,供您品鉴。”
不过他声音倒是挺好听的。
“陈家有心了,赏”。
唐阮默默的瘪嘴,他对自己冷酷至极,对陈家倒是大方的很。
哼,这些人,官官相护。
陈朗还在说着,“草民的哥哥已经带人去抄了柴府,剩下的几个同党也都尽数招供,有一人还吐出了银子的藏匿地点”
剩下的唐阮已经完全听不进去,已全然被抄家引住了心神。
俗话说,官商勾结,知府倒了,那商会会长还能有好日子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