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装潢复古的咖啡甜品店。
轻柔的音乐里,侍者端着托盘将小票放在圆桌上,“两杯Macchiato,请慢用!”
浓密的奶泡混合着咖啡豆的香气从舌苔蔓延开。
穿着淡蓝色衬衫的斯科特放下杯子,有些紧张地在桌下整理袖口。
坐在他对面的女士穿一身剪裁利落的淡绿色无袖长裙,细白的手腕装点着一只银色腕表。
这是阿怜第一次接受他单独外出的邀请。
“最近过得怎么样?”,这话一出口斯科特就后悔了,他怎么能问这么老套的问题。
“还好,”阿怜微微一笑,“经手的研究都很顺利”
他们又聊了一些关于工作的事,私人生活是阿怜禁区,斯科特看得出来,她不喜欢跟别人分享自己的私事。
临到分别时,他鼓起勇气拿出一方深蓝色的丝绒盒子。
见阿怜表情僵硬,斯科特忙解释道,“Lyan,你千万别误会”
他打开盒子,一个银色的指环静静躺在里面,“这是我复活节出去旅游时在一家手工店买的。店主说
能带来好运。”
“看到的第一眼我就觉得它很适合你。如果你不想接受也没关系。”
“不过,朋友间互赠饰品很常见不是吗?放心,我不会把这当作你接受我的信号”
他们来日方长。
……
银色指环恰好是阿怜的中指大小,她戴上戒指放在灯光下看了会,突然响起的手机铃声打断了这一动作。
“喂,什么事?”
电话的那头传来莫妮卡慌张的尖叫,“离我远点!Lyan,救命!”
而后是窸窸窣窣的争夺声。
阿怜握紧电话,心跳如火箭般加速。就在她准备拨打报警电话时,电话那头响起一个慵懒低沉的男声,“我劝你最好别报警”,带着满满的威胁意味。
“你们是谁?别伤害莫妮卡!”,阿怜强自冷静,她在心里盘算着还能找谁帮忙。
对面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反而悠悠道,“你叫Lyan,也是海洋生物学的专家?”
“对,我是”,阿怜抿唇。
“你一个人来她家,别报警。否则我不保证我的手下会对她和她老公做什么。”
莫妮卡的家是一栋位于海边的郊区独栋。这里风景好,空间大,租房的性价比很高。
白色SUV在路边熄火,阿怜开门下车。
院子铁门一推就开,空气安静得可怕。阿怜走过前不久刚举办过婚礼的草坪,‘叩叩’敲响房门。
“我们的小海洋生物学家来了!”来开门的似乎正是电话里的人,漫不经心的语调具有独特的辨识度,“欢迎!”
他笃定了阿怜不敢报警,拿她朋友的生命开玩笑。
阿怜看到了被反绑双手,蹲在墙角的莫妮卡和安德烈。屋内一群人面色凶煞,着装统一,竟是荷枪实弹的。
“放心,我不是什么违法犯罪份子”穿着花衬衫的男子随意躺进了沙发,他撑开手解释,“只是这个人跟我签了合同,临出发却又反悔”
“既没钱赔违约金,又不遵守合同上规定的义务,我只能来要个说法”
安德烈自责极了,他脸上一块青一块紫,护着哭泣的莫妮卡,恨恨道,“你们根本就是欺诈!合同内容跟提前说好的根本就不一样!”
“合同是你签的,没有人强迫你。”花衬衫男沉下脸色,他虽是对安德烈说话,眼睛却盯着阿怜,“现在你知道了我们的计划,却又不跟我们出发。先不说你会不会泄密,我们队伍缺少人手已成既定的事实。这该怎么办才好?”
他转头看向莫妮卡,眼里闪过一丝精光。
“你不愿意跟你老婆分开,那就把她带上一起。事成之后,我给你们双倍的酬金。”
莫妮卡仓皇地看向鼻青眼肿的安德烈,下意识摸着小腹摇头,“不”
“你们不能带她走,这是绑架!”安德烈冲四周喊道,“这是犯法的!”
“我跟你……”安德烈决绝的话被阿怜打断。
她高声道,“我跟你们去,顶替安德烈的位置。”
“这样可以吗?”
阿怜猜到了这个男人叫她过来的意图,他未必真想绑莫妮卡走。
花衬衫男果然一拍手掌喜笑颜开,“这不就解决了!”
莫妮卡眼含愧疚,焦急万分,“不,Lyan……”
阿怜走上前蹲在两人面前,“没关系,莫妮卡。我刚回哥本哈根的时候,你帮了我很多。”
那时她心理出了问题,常常整夜整夜地失眠,是发现异常的莫妮卡约好心理医生,定期陪她去看诊。
阿怜复又看向安德烈,叮嘱道,“照顾好莫妮卡。要是我回来发现你对她不好,你就死定了。”
第82章
花衬衫男叫做西蒙,是深蓝生物科技公司的老板。
私人飞机上,西蒙捏着红笔在彩印地图上画圈,“我们会在格陵兰海停留至少一个月”
熟悉的地名翻搅着尘封的记忆,阿怜仿佛再次嗅到了那股咸腥的味道。
她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你们去格陵兰海做什么?”
“是我们,”西蒙不紧不慢地纠正她的说辞,不过他似乎不愿意透露具体内容,敷衍地摆摆手,“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为什么不能现在就告诉我?”他的模糊其词加重了阿怜的怀疑。
西蒙皱眉,他烦躁地低头点了根雪茄,深深吸上一口,“你的问题怎么这么多?”
“因为我曾经在冰原站工作过”。
而冰原站就在格陵兰海的附近。
西蒙缓慢地意识到这点,吞云吐雾的动作都慢了半拍。
他放下雪茄,神色严肃地试探道,“你工作的内容是什么?”
“研究琥珀色的生物卵囊,”阿怜嘴里蹦出的字敲打着西蒙紧张的神经,“还有一些……海洋生物”
“什么样的海洋生物?”这回轮到西蒙紧追不舍了。
阿怜抿唇反问道,“你认为呢?”。
花天价买来内部消息的西蒙将她的反应连贯起来,答案呼之欲出。
他摸了一把额头,承认了此行的目的,“我们这次去,就是要捕获活体人鱼。”
“我劝你立即终止这个计划”见他坦白,阿怜也不再隐瞒,“他们比你想象的还要危险得多。”
西蒙不为所动,他耸耸肩,“危险和收益总是并存的。我愿意进行一定程度上的冒险。”
“即使是可能丧命的危险?”阿怜有些心焦。
西蒙的团队分开来看都很专业,可阿怜不认为临时拼凑起来的他们有军人那样高度的纪律性和服从性。
“我不知道你从哪里得来的消息。但我敢肯定你的消息没有我的亲身经历全面。”
“我亲自研究过人鱼。他们有着充满攻击性的身体构造和强烈的集体意识”
“更重要的是,他们体\液能够致幻,一旦沾染,船上的局面很可能会变得无法控制”。
她的语气带着无法忽视的凝重,西蒙揉揉眉心,知道这多半就是阿怜的真心话。
可开弓没有回头箭,他已经为此赌上了全部的身家,不然也不会亲自带队前去。
前期投入的巨大成本让他完全陷入了赌徒心理:万一成功了呢?
下飞机后,阿怜被西蒙锁进了二层甲板最靠里的那间房。他大概是怕她把有关人鱼的消息说出去,让他们萌生退意。
“我们穿得这么严实,还怎么施展拳脚?”大块头雇佣兵们看着老板分发下来的连体队服一头雾水。
雇佣兵队长的嘴角抽了抽,“或许是老板的癖好,听说那些搞研究的瘦骨头架子也要穿”
嘈杂的引擎轰鸣声中,巨型破冰船按时出港。
夜幕降临后,船体在伸手不见五指的茫茫大海上漂浮着,俨然一座文明的孤岛。
室内外的温差让玻璃窗上起了一层厚厚的雾气,阿怜蜷缩在摇晃的被窝里,手脚冰冷,迟迟没有睡意。
若说没有上船前,她还心存侥幸,希望西蒙能因为她的劝说悬崖勒马;现在船已离港,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在心里祈祷,希望这次冒险不要出太大的意外。
时过境迁。几年前她站在小型破冰船上,带着独自离家的忐忑,渴望在无人认识之地开启全新的生活;现在她睡在巨型破冰船的房间里,唯一的祈愿就是能够安全地回到哥本哈根,继续她宁静而平淡的生活。
随着船体逐渐深入海洋中心,周围的浮冰肉眼可见地多了起来。
寒风呼啸,吹过甲板时气流分层,发出尖锐的哨声。
穿着连体工作服的船员不时在船上往来,换班监测船体的状况。
“都放下去了吗?”西蒙吐出一口烟雾,昨天夜里船员向他报告,他们已经到达标定的经纬度。
“都放下去了”生物学家沉着地点点头,“按照您的嘱咐,操作时,我们都穿上了连体服,戴好手套和护目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