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川听到声响上前一看,吩咐内侍去煮止痛热汤来,*阿川拿着热巾帕敷在自家王爷额上,最后没得法阿川学着寇听雨,将那首红豆曲子在王爷耳边哼唱着。
虽如此,景熙一夜无眠至次日,只晨起时疼痛减轻些,打起精神去崇政殿。
待朝会散去与官家同于垂拱殿听政时,派阿川出宫前往寇府寻寇听雨相见。
景熙直至午后与官家一道用膳后方才得空出得宫门,阿川传完消息正在宣德门外等候。
景熙急不可待,不欲坐马车,牵过阿川的黑马骑上直奔寇府而去。
阿川急急骑上别的马跟上对主子禀道:“寇娘子叫我转告殿下,不欲在府中见面,会出府寻殿下。具体位置未曾告知。”
景熙闻言勒住疾奔的马儿,沉吟片刻后朝大相国寺而去。
两人心有灵犀,寇听雨正坐着马车驶向大相国寺方向,在东大街街口处相遇即认出了彼此。
寇听雨透过马车小窗口一眼瞅见了马背上的景熙,景熙离得较远时亦认出了她常用的小马车,奔至车前勒住马儿,未等马儿站稳就跳下了马背。
深深凝了一眼窗口处正瞪着他的寇听雨,转头三步并两步跳上马车,同时吩咐车夫继续驾车朝内城东南角门去。
两人已是十几日未见,思念如狂。
寇听雨瞪着眼望他,不愿轻易眨眼让眼泪落下。景熙上车后躬身站在她面前时,她不由自主地向他的方向冲,但马上止住了脚步强迫自己坐着不动。
景熙看到寇听雨如此倔强惹人怜爱,疼上心尖,上前牵住她的手,蹲在她身前想拉着她好好说会话。
寇听雨不愿,手上感受到想念许久的温度,不再隐忍,扑上去贴住他,双手扶着他的脸庞,眼泪落下的时候将嘴唇贴他的双唇上用力亲吻。
景熙愣怔后很快反应过来,更加用力地回应她,紧紧箍着她的腰背。
两人双唇纠缠,用力表达彼此的想念与爱意,寇听雨的眼泪止不住地流,越流越多,直到景熙在二人唇间尝到眼泪的咸涩。
许久不见的感情释放出来,景熙缓缓松了唇齿的力道,在寇听雨的抽噎中慢慢分开彼此。
景熙抱着她哑着声音在她耳边道:“先坐下可好?”
寇听雨抹着眼泪,将景熙推到马车座位上坐好后,直接上前双腿分开,大胆跨坐在景熙的双腿上。
两人此时高度一致,正好脸对着脸面对面,她顺势将额头抵在了景熙的额上。
景熙扶住她的腰,抬眼凝视眼前近在咫尺梨花带雨的面容,抬手给她擦着眼泪。
寇听雨有些难为情,撇开脸不让他擦泪,转脸将湿着的小脸儿径自贴在景熙的脖子上,在他脖子上蹭来蹭去,好似把他修长白皙的脖子当作巾帕。
第25章
景熙感受脖子上传来的凉意和小脸儿蹭来蹭去的痒意,本来极是心疼不忍之情顿时消散,低声笑着,双手用力扶握着她的腰,朝自己揽过来。
寇听雨听到景熙的笑声,“哼”了一声,双手绕到景熙身后,抓住景熙的长发用力向下拽,扯得他被迫扬起了头。
但景熙嘴角笑意未减,握着她腰的双手更未有一丝松动。
寇听雨眼前显出了景熙的喉结,她呲了呲牙,想着自己这些天的心情遭遇,纠结了几瞬,狠心咬了上去。
景熙闷哼,有些疼又有些痒的感觉袭来,他强压着不适感任她发泄,右手上移轻拍着寇听雨的后背,再慢慢滑下来抚着腰哄她。
寇听雨撒了气,腰背上被他抚着,像给金雪儿顺毛一般,她感觉被哄到了,才慢慢退后放开了景熙,带着未消退的哭腔问道:“你知不知道我这些日子如何过得?你怎么不早些来找我?”
景熙手未停,轻抚着寇听雨的腰背,瞄见她控诉不满的大眼,突然发力将她往怀中带,未留任何缝隙的紧紧拥着,言语中显出愧疚:“对不起,是我的错。应早些出来见面的。”
景熙等了等,见她未再追问,继续解释:“你这些日子如何过得,我已知道一些,对不起,让你烦扰了许久。”
寇听雨知道子午阁的仆佣会告知阿川也就是景熙一些府中的消息,并不惊讶他会知道自己这些日子的事。
但是,她突然用力推开景熙,直视他的眼睛:“我只问你,你是不是早就知道许芳洲会被赐婚给你?你为何不直接告知我?反而只提醒让我先不要信?”
景熙看着她生气带着怀疑的表情,不知如何说起,欲言又止地望着她。
在寇听雨不放弃的严肃眼神中,艰难开口道:“关于许家娘子被赐婚与我,是也不是。我知道我会被赐婚,但是我不明确知道会是她。”
寇听雨听不明白,蹙眉歪着头看他。
景熙觉得他再被她盯下去就要顶不住将全部真相脱口而出了,但他还不认为现在已有足够的胜算能够赢得她这个人。
何况,她的灵魂来处也是个未知数,他还没有把握,所以,他不敢说。
景熙只得用尽方法安慰她:“小雨,你可信任我?可信任我们独一无二的恋爱关系?可是信任我们一起长大这许多年的情意?”
寇听雨望着景熙好像有些委屈又很真挚的眼睛,虽然不解,仍是认真点了点头。
景熙继续道:“你如此信任我和我们的感情,我不会叫你失望的。但是有些事情现在与你说还为时尚早,你可愿意等一等?我有安排有计划,只要你耐心等一等,可好?”
寇听雨直接问他道:“我们会分手吗?你都被官家直接赐婚了,等一等,我们,就可以在一起吗?”
景熙点头,眼神肯定地回答她:“是,且信我,等一等就可以。我不会娶别人,今生你我注定要在一起。”
寇听雨听到他的承诺,心头一松,将头搁在景熙的肩上,微弱的鼻息拂过景熙的脖子。
两人静静地拥抱,感受彼此的心跳,气息,和温度。
景熙回到福宁殿东阁,夜里入睡之时,凝目望向床帐顶的龙纹,渐渐失了焦距的眼神透出了他的回忆。
*
前世,景熙住进自己的翊王府,事务繁忙之时偶尔也会思念她,但自己已拒绝了她,于是硬着头皮强迫自己压制念想,不可再想她了。
直到有一天,他来到病重虚弱的官家身前,听得官家将择日退位,将皇位传于他。且官家希望在他退位之前,先将他与许芳洲的婚事办妥,待他成家后再行登基大典。
景熙未作他想,答应了。第二日,他听到一个消息,寇家小娘子定亲了。
他不知如何形容当时的感觉,好似当头棒喝,又好似通体被浇了冷水般冰凉透骨,更似整个人突然失了神智,不知如何是好。
他慌张了,想去寇府找她,想问问她,又不知该问些什么,说些什么。
但他还是去了,得到消息的当天夜里,他独自一人去寇府,人生第一次似贼般翻墙入府,来到空灵阁的院外。
他唤她出来,无赖般说若是他见不到她,他就直接进去了。
她听到他的声音很快走出来,散着长发两手抓着披着的外袍前襟,眼中既有惊喜又有遗憾地望着他。
他几度张口欲言,终是未发得一声。
她微笑着开口:“好久不见,景熙哥哥。恭喜你被封翊王,听说快要成亲了?我也定亲了呢,我们相识相伴一场,你是来祝福我的罢。”
他苦涩地咽下喉头哽住的气息:“嗯,我来祝福小雨妹妹,”她不知自己是否看错,他眼角有光,望着她:“愿你一生欢喜,此生无忧亦无惧。”
她含笑应允他:“好,谢谢景熙哥哥。噢,不对,以后若再见,要叫你翊王殿下了。谢谢你。也愿你一生欢喜无忧无惧,佳人永相伴。”
他垂下头未作声,心中回答她——不会了,佳人就要见不到了。
离开前,他鼓起勇气试探着问她:“若是当初七夕之时,我答允你,你如今是否会嫁于我?”
她淡笑不语,直至他坚持要一个答案时才说道:“景熙哥哥,我的人生里没有假如。我们向前看罢。”
她说完即转身欲走,他下意识迈步要追上去,还是僵立原地,最终如丧家之犬般离开了。
如今获得新生的景熙,想到此处时内心苦涩依然历历在目,胸口如堵,气息不畅。
前世错失掉的佳人,今生无论如何,他都要定了。
*
七月初一朝会上,北辽使者当众上奏提出扩大边境互市之请,官家问询众公有何意见,其中分为两派,以寇衡宰执为首的反对派,以及以许芳洲之父许铭院正的赞成派。
官家不置可否,沉吟后下令将使者妥善安置尽大宋地主之谊,七日后朝会上给予答复。
垂拱殿内,官家照常与几位重臣在此议政,今日所议当属北辽互市一事。
在听过两派大臣辩论一番后,景熙主动上前,第一次奏对发表政见参与政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