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羡棠的手停在半空中:“…………”
这是她小时候刚学写自己名字那会儿,嫌弃笔画*太多,取的新名字。
“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赵珩拍着大腿狂笑,“哎贺小二?嘬嘬嘬。”
贺羡棠伸展的五指缓缓握紧,一拳砸在他肩上:“你再敢这么叫我,我就告诉Mia她家里那条鱼是被你喂撑死的。”
赵珩说:“别再互相伤害了好吗?”
“好的。”贺羡棠与他达成共识。
输完液,天都快亮了。赵珩早上有董事会,驱车回家收拾,贺羡棠倒头就睡,第二天上午快十一点才醒,一睁眼看见全家四口人整整齐齐围在她病床边,那场面有点惊悚。
贺羡棠懵懵地坐起来,还没说话,被林樾一把抱住,喊道:“cici啊,我苦命的女儿——!”
“停!”贺羡棠掌心向外,“又不是演电视剧。”
林樾迅速收了声音,说:“贺少川还想瞒着我们,早上我和你爹地看新闻才知道,吓都吓死了。不过……”她捧着贺羡棠的脸左看右看,气色很不错,白里透粉,“不愧是我女儿,临危不乱!”
贺羡棠歪着脑袋笑了下,露出一排小白牙:“那当然!虎母无犬女!”
贺齐咳了两声,怎么也得有他一份功劳吧?
林樾斜睨过去:“你们父子俩是上梁不正下梁歪。”
贺齐不说话了。贺少川“嘶嘶”地倒吸气,林樾问他:“早饭没吃饱要来喝西北风啊?”
贺少川:“…………”
“还有你!”林樾火力对准贺齐,“当初给我说沈澈这孩子踏实沉稳可靠,现在好了,把女儿搞成这个样子!cici和他在一起就被绑架,这种男人就是来克妻的啊!”
贺齐讪讪地说:“当初找大师算了,明明说是绝好的姻缘……”
他给贺舒使眼色,贺舒给他打手势,伸手就要两千万,这孩子当他有多少私房钱呢?贺齐咬牙点头,贺舒凑过去问:“家姐,你脖子上不会留疤吧?”
“哎呀对了!”林樾一拍手,从包里翻出支药膏,“这个是祛疤的,我之前用过,很好用。每天早晚各涂一次就够了,保证一点疤都不会留。”
父子俩悄悄松了口气。
贺羡棠重重地点头,然后仰着脑袋看林樾,她眼圈是红的,眼皮很肿。贺羡棠跪坐在病床上,伸手搂她的脖子,说:“对不起妈咪,又让你担心了。”
林樾拍拍她的背:“傻仔仔,你没事就好。”
“还有一件事……”贺羡棠埋在她肩上,闷声闷气地坦白,“我和沈澈已经离婚了,之前不该一直瞒着你们。”
贺羡棠深吸一口气,准备迎接林女士的狂风暴雨。
林樾把她抱的更紧了:“我早就知道了。cici,你过的不开心吗?”
明明是很简单的一句话,像闲聊一样。贺羡棠鼻尖泛酸,眼睛眨了眨,睫毛挂上水珠,于是眼前一片模糊。
她很重地“嗯”了声。
不开心。这五年里她都不开心。
林樾用哄小孩子的语气说:“不开心就要早早离婚呀。傻孩子,哭什么。”她擦了下贺羡棠的脸颊,被眼泪泡湿,软的像小婴儿,“爹地和妈咪对你们没有任何要求,只要你们能开心就好。所以什么联姻什么男人的,见鬼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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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快下班的时间。远南集团战略部茶水间,几个人围在一起八卦。
“你听说了吗?咱们部门小吴总被调到非洲挖钻石去了。”
“大老板心情唔好,拿人开刀呢。我早上在公司楼下遇见沈董,哇,整个人飕飕地往外冒冷气哎,简直方圆十里不能近人。”
“why?”
“你唔知啊?昨晚……”
讲到敏感话题,声音低下去了。Tina大大地翻了个白眼,懂什么?小吴总明降暗升,非洲那地方油水足着呢。
不过……
大老板心情不好是真的。
Tina入职八年,在沈澈生活秘书的岗位上干了五年,从没见他心情这样差过。他不发火也不骂人,可今天若是谁撞到他枪口上,那就等着收拾东西滚蛋。
Tina打起一百二十分的精神,按电梯上楼,煮一杯咖啡送进沈澈办公室,适时提醒他:“沈董,晚上您约了光总吃饭,在翠园。”
沈澈新近拿了块地,位置好,要建码头,技术方面想请一位国内颇负盛名的专家指导。光千照父亲和他相熟,便帮忙牵线搭桥。
沈澈“哦”了一声,说那走吧,你跟我一块儿。
翠园位于中环,闹中取静,环境清幽,侍应生带沈澈到包间,转过假山流水,屏风后光千照和老教授已经落座。
照例寒暄一番,便谈工作上的事情。这对沈澈而言,和加班没什么区别,只是今天,他总有些心不在焉,不免去想贺羡棠在医院里怎么样了。
昨夜见她神色憔悴,怕是吓坏了。身上那些伤口,不知道有没有处理好。十几年前被绑架后还发了场高烧,这次会不会也烧起来?
他想的入神,连光千照叫他也没听见。
“沈董!”光千照委婉问,“今天不舒服吗?”
沈澈摇头,道声抱歉。上来一道黄芪当归鸡汤,是药膳,难得没什么药味,沈澈对Tina说:“cici喜欢这个,给她送一盅去。”
光千照筷箸一顿,总算知道他为何心神不宁,笑了下说:“不放心就亲自去看看,总让秘书去算什么事。”
沈澈否认:“没有。”
21
第21章
Tina嘴上应是,心里默默吐槽,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还嘴硬。
怪不得被甩。
六点多,医院里人少,vip病房区更是清净,Tina一路走来,没见到几个病人,戴小燕尾帽的护士步履轻盈,自她身旁擦肩而过,问了句:“您是去贺小姐病房吗?”
Tina点头。护士好心提醒:“保镖不让进的。”
为了不打扰贺小姐休息,连主任都来特意嘱咐了,那间病房不让生面孔进。
“唔该。”Tina有这个心理准备。
走到病房门前,果然守着两个健壮的保镖,训练有素,例行公事般询问:“您是……?”
Tina说:“我是沈董的秘书,来给沈太送鸡汤。”
“贺小姐在休息,您请回吧。”
保镖称她贺小姐,想是贺家的授意,但她只能叫沈太:“我放下就走。不会打扰沈太休息。否则……”Tina面露难色,“我也就是个打工的,在沈董那边不好交代。”
保镖油盐不进,依旧是那句话:“您请回吧。”
Tina和两位保镖面面相觑,僵持片刻,Tina忽然大喊:“cici!棠棠!是我呀老板娘!他们不让我进去啊老板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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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羡棠正在喝一晚陈皮老鸭汤。
是绣姐带来的。
鸭与压同音,绣姐想给她压惊。
出了这事,虽然有惊无险,绣姐还是吓坏了,一直念叨要替她去天后宫拜拜:“妈祖保佑,我们家cici以后可一定要平平安安的。”
贺羡棠就笑,一排小白牙整整齐齐。
忽然门外一阵嘈嘈杂杂的,听不清楚。绣姐蹙眉,不满道:“这是病房,谁在吵?”
“我去看看。”贺羡棠踩着拖鞋,推开门,看见Tina抱着束花站在门口,有些惊喜地问:“你怎么来啦?”
她很久没见Tina了。
Tina说:“沈董让我来给您送汤,翠园的黄芪当归鸡汤,补气血最好了。”
贺羡棠眼中的光彩迅速褪色,她张了下嘴,意兴阑珊:“我不喝,你回去吧。”
Tina立刻说:“汤是他的,但花是我的,就算他不派我来,我也要来看你的!你怎么都不让我进门!”
贺羡棠讪讪的:“请进,祁女士。”
病房是套间,卫生间客厅卧室厨房一应俱全,Tina一进去就看见绣姐坐在沙发上织毛线。
“绣姐,在织什么?”
“你来啦。”绣姐放下手里的活,笑道,“随便织点小东西。你吃饭了吗?我煲了老鸭汤,要不要喝一点。”
Tina提起手里的保温壶晃了晃:“沈董让我来送鸡汤。”
“不巧哦。”绣姐摇着头说,“cici刚吃饱。”
Tina把手里的东西都放下,边插花边和绣姐闲聊,夸她煲汤的手艺比翠园的老师傅还要好,绣姐很高兴,让她一定要尝尝今晚的汤,她煲了一整天。
Tina应下了,带来的黄芪当归鸡汤无人问津。
汤里放的陈皮一尝就知是新会的老陈皮,果香清新。
贺羡棠说:“我真的喝不下,放着也是浪费,你带回去吧,让你老板晚上加完班,当宵夜。”
Tina替她老板卖惨:“老板哪有心情加班哦,看着都憔悴了很多,大概心情不好,昨夜一晚没睡,把办公室弄的像火化场。”
贺羡棠笑着说:“你这比喻好不吉利。”
“您还管他吉不吉利呢?”Tina放下碗,“他这事做的太不地道!不过……他也不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