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澈莞尔:“这道菜吃完你就醉了。”
贺羡棠一撅嘴:“看不起谁啊?”
沈澈用热毛巾擦手,一根根手指擦的很仔细,偏偏慢条斯理的动作里又格外优雅,贺羡棠托着腮看他,想到十年前,偶尔参加晚宴,她在人群里偷偷看他,他仿佛和现在并无二致。
唯一的区别就是,现在的沈澈会笑。
沈澈唇角上扬,语气揶揄:“不敢。”
贺羡棠那点旖旎的心思都跑光了。
菜上来,她抱着块烤猪肋排闷头啃,决定不再理沈澈,一抬头,沈澈伸出手,十分自然地帮她理了下碎发。
他的手指不可避免地擦过她耳朵,痒酥酥的,贺羡棠耳垂迅速染上一层薄粉。
沈澈靠近,揉了下她耳朵,低声问:“这里这么敏感?”
他故意的。
这只是一家人均不到一百欧的普通餐厅,周遭乱哄哄地热闹,服务员操着一口法语穿梭在顾客之间,墙上一方屏幕转播足球比赛,隔壁桌的大胡子比利时人高声喝彩,啤酒咕嘟咕嘟地冒着汽儿,装点炎热的夏夜。
他!一定!要在这里!问!这么!暧昧的!话!吗!
幸好贺羡棠现在已经是一个成熟女人了,她不动声色地深深吐出一口气,也小声道:“有点想你。”
她脸不红,心脏疯狂跳。
想撩人一下的,怎么先把自己弄成这样了?
贺羡棠抓过水杯灌了一大口。
她说什么?
想他……
想……
他……
脑海里有回声,只剩下这两个字,三百六十度旋转跳跃,沈澈一下没忍住,差点想现在、立刻、马上抱她回酒店。
他沉默一瞬,调整呼吸:“晚上……”
贺羡棠心跳渐渐恢复正常了,笑的特灿烂:“晚上什么晚上?你晚上想干什么?我生理期还没结束呢!”
沈澈:“……”
反将一军,贺羡棠别提多开心了,抱着她的猪肋排继续啃,啃完了擦擦手指,还哼点歌,嗯嗯啊啊地听不清歌词,旋律倒是挺欢快的。
沈澈哭笑不得,捏了把她的脸。
Mia实在忍无可忍:“打情骂俏的滚出去。”
沈澈微微一笑:“怎么还生气了?”
他讲究,说话弯弯绕绕,这句话翻译一下就是——“无能狂怒的滚出去”。
贺羡棠夹缝生存,往嘴里塞了块炖牛肉。
尘世的纷纷扰扰与她无关。
枪林弹雨里,她的眼中只有这顿饭。
Mia翻白眼,夹着嗓子学他的语气:“怎么还生气啦~yue!”
妈的,最烦装逼的人!
估计从来没有人敢在沈澈面前贴脸开大,贺羡棠一秒破功,笑着去推Mia胳膊:“你……哈哈,你别闹了。”
Mia问:“你哪天初赛?”
贺羡棠细数:“后天,然后休息几天,是半决赛,半决赛之后有一个集中准备的活动,月底才能决赛。”
初赛她并不放在心上,在古典音乐届混过这么多年,好歹当初也成过名,这点自习还是有的,如果连初赛都过不去,那肯定是赛事组有黑幕。
“行。等你初赛结束,我就去找叶微。”
七月,巴黎秋冬高定时装周,叶微连续走Brighten的两场秀。Mia去捧个人场,顺便看看有没有什么想买的。
更重要的是……
Mia盯着沈澈:“我跟这姓沈的一天也待不到一块去。”
沈澈说:“真巧,我也是。”
贺羡棠摊摊手:“OK,Fine。”
晚餐后贺羡棠提议四处逛逛,Mia不想在他们俩之间发光发热,就先回酒店了,此举深合沈澈之心。
便衣保镖不远不近地跟着,沈澈牵着贺羡棠的手散步。
日落之后,尚未入夜,华灯初上,鸭蛋青色的天空下,被维克多雨果盛赞过的布鲁塞尔大广场别有一番风味。
花岗石铺砌的地面两旁,哥特式的建筑高耸,贺羡棠仰头看外立面的雕塑,十几世纪的建筑了吧?颇有庄严肃穆之感。
市政厅的塔楼上有金色的圣米迦勒骑士像。
贺羡棠和沈澈闲聊:“SaintMichae?是不是布鲁塞尔的守护神?”
“应该是吧?大天使?”
俩人对宗教都不太感兴趣,贺羡棠在市政厅门前驻足:“是纯金的吗?”
“不能吧,是的话早就被偷了。”
“这么高。”
沈澈说:“不要小看欧洲的小偷。”
贺羡棠忍俊不禁。
大广场附近有很多巧克力店和纪念品店,贺羡棠很喜欢逛这些小店,买的薄荷味巧克力球,一颗接着一颗地往嘴里扔,又买了玩偶和冰箱贴,都让沈澈拎着。
沈生任劳任怨,所有东西都用右手拎着,尚未完全恢复的左手去牵贺羡棠,游客很多,他牵的很紧。
走到教堂,听见琴声。贺羡棠想进去看看,欧洲这边的教堂其实千篇一律,高高的拱形顶,石柱,绘圣经故事的彩色玻璃窗,一走进去,感觉人很渺小。
他们牵着手穿过中殿,雄浑的乐声飘扬回荡,可能千百年前牧师也在这样的乐声中注视着墙上的壁画。
是巴赫十二平均律中的一首。
很巧的是,后天贺羡棠也弹这一首。
她对着壁画上西方不知道哪位天使还是神仙,默默祈祷。
天啊,她都三十多岁了,好不容易有一点事业心,就成全她吧。
沈澈在想另一件事情。这所教堂是比利时王室办婚礼的地方,他曾在此参加过见证过一场婚礼。
沈澈碰了下贺羡棠的手。
贺羡棠轻声问:“怎么啦?”
沈澈说:“如果,我是说如果……”
他少有的欲言又止,贺羡棠:“嗯?”
“如果要办一场婚礼,你想选在哪里?教堂还是古堡?”
他们上一场婚礼办了三天,王室政要,各界名流皆到场,也因此不是一场能够随心所欲的婚礼。
沈家下一代的继承人和贺家的二女儿联姻,那一场婚礼办的风光无限,是港岛盛事,时至今日哪家办喜事,也常被媒体再度提起,称之为一场真正的“世纪婚礼”。
但沈澈知道贺羡棠不喜欢。
那几天里他忙着应付各界来宾,忙着往来应酬,并没什么即将要迈入婚姻的喜悦,连讲婚礼誓词,都像在赶流程。
沈澈现在想来,耿耿于怀。
他想给贺羡棠一场真正的婚礼,哪怕无法弥补他当初的过错,也总算是一场真正的,彼此相爱中的婚礼。
那些誓词,如果再念一遍,一定是真心的。
贺羡棠会喜欢教堂吗?
沈澈在脑海里把欧洲这些能够办婚礼的教堂想了个遍,又去想古堡,或者在室外也可以,只要风景好,贺羡棠应该是喜欢的。
然而他听见贺羡棠笑了声,用不以为意的语气说:“办那个干什么?”
71
第71章
初赛很顺利,贺羡棠弹一曲巴赫,自认为表现还不错,但结果并不是实时公布的,半决赛选手的名单会在几日后于官网发布。
等待总归是最难熬的。这几天里贺羡棠无心吃饭,无心散步,无心练琴,终于熬到结果公布那天,这群外国佬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一定要在午夜公布名单。
虽然有信心能入围,但有信心是一回事,守在电脑前等着查名单又是另一回事。贺羡棠很多年没体验过这种感受了,上一次还是考取茱莉亚学院,守着等录取通知书。
那真是很多年了……
贺羡棠撑着下巴犯困,笔记本屏幕上调出了悬浮时钟,倒计时一个小时,半个小时,最后一刻钟……
她困的不行了,眼皮都睁不开,小脑袋往前一点,沈澈托住她额头:“去睡觉,明天再看。”
“不。”贺羡棠说,“我睡不着。”
是谁刚刚差点就要睡过去?
沈澈不揭穿她,给她倒了杯温水:“放松点。”
贺羡棠嘴硬:“我一点也不紧张。”
沈澈抿着唇笑,等她的后文,果然听见她又说:“怎么还没到零点啊,好慢。”
沈澈说:“做点别的打发一下时间。”
贺羡棠问:“什么?”
话音刚落,就被他拦腰抱起,放在桌上。沈澈一手扣住她的腰,不允许她向后躲,膝盖顶了下,分开她双腿,留出给他的空间。
贺羡棠仰着头,接受一个很漫长也很热烈的吻。
她鼻尖是熟悉的雪松香,男人的气息铺天盖地,贺羡棠手心泛潮,抓着他的家居服,高支棉的布料被揉皱。
这是一套情侣装,和她身上的同款不同色,胸口口袋处都描着一只娇憨的小猫。
沈澈买来,强迫她和他一起穿。
贺羡棠被吻的缺氧,头晕乎乎的,这样的一个吻通常不仅仅是单纯的一个吻,她怕自己再看到电脑真要是第二天早上了,及时打住:“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