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就算再愚笨,也听出了话里的意思,要是舒窈和季时净莫名其妙死在了府里,那她肯定脱不了干系,甚至还会连累到大勇和天宝。
她憋着一肚子气,还是恭恭敬敬的对世子说:“世子说的是。”
男人笑了笑,便命人放下帷幔,马车又平稳的向前驶去,寒风吹动,空气中流淌着一股异香。
舒窈看着那辆远去的马车,问身边的人:“这世子叫什么名字?”
有人说:“那是长襄王府的世子沈镜桉。”
紧接着又有人补充了句:“他可是京城有名的浪荡子,日日流连于烟花之地,还把老王爷气病了好几回呢。”
“可不是嘛,我听说王爷娶的那位续弦好像有身孕了,长襄王世子的名号还不一定落在他身上。”
众人看马车走远了才敢小声讨论起来。
舒窈看着渐行渐远的马车,嘴里轻轻呢喃:“沈镜桉。”他为何要帮她?
马车里,女子躺在沈镜桉腿上,玩着他垂下来的一缕头发,想着他刚刚的行为,她有些好奇,于是开口问道:“世子,刚刚您为何要帮他们?”沈镜桉可不是一位会多管闲事的人。
沈镜桉摩挲着掌心的玉佩,桃花眼尾处渐渐泛红,思绪飘远,良久,他才说:“那位姑娘,长得很像我的一位故人。”
这边老夫人也不装了,脸拉的老长,直接冷哼一声:“想不到你还有这能耐,能让世子帮忙。”
舒窈笑了笑,很“客气”地怼回去:“估计世子也看不惯老夫人您颠倒黑白胡说八道。”
老夫人气的两眼一翻,骂了一句,重重地拄着拐杖回了府。
舒窈耸了耸肩,这老夫人不知道将来还要怎样刁难他们,她得时刻注意。
和季时净顺利回到住处,北院还是一如既往的破旧,但至少有个遮风避雨的地方,她也稍稍欣慰了些,接下来就是想办法帮季时净挣属于他的那一份财产。
这么一折腾,天也晚了,舒窈看着空荡荡的米缸发起了愁,她明明记得这里还有小半缸米的。
听着水房里传来细微的水声,她冲着里面喊了声:“阿净,我出去一下等会就回。”看看能不能找到一些吃的。
水房里的水声停了。
舒窈刚打开门,就看到季来站在屋外,她从怀里拿出两个馒头,馒头里面还夹着鸡腿,她把吃食交给舒窈:“嫂嫂,我还以为你们……幸好回来了,我给你们带了些吃的,千万不要让我爹娘还有祖母知道我来过。”
刚刚吃饭的时候,祖母发了好大一通脾气,不让下人给北院送饭。
她一想,那哪行,于是就悄悄藏了两个馒头和鸡腿带过来。
她话一说完,就探着脑袋往里面张望:“二堂哥呢?”
舒窈:“二公子在洗澡,进来坐坐吧。”
季来连忙摆摆手,要是知道她来北院,母亲又要拿藤条抽她了:“不了,我先回去了。”
手上馒头的热气暖呼呼的,舒窈心里也暖暖的。
……
这边季大勇和老夫人吵了起来。
季大勇争的耳红脖子粗:“娘,现在他们一回来,我还怎么继承二弟的家产?”
老夫人眼里泛着恶光:“他们二人真是命大,竟然没有死在那些山匪手上。”
郭翠萍坐在一边嗑瓜子:“谁说不是呢?那群山匪夜里闯进来的时候吓死我了,幸好当天官老爷在,不然我们早就死在他们刀下了,哪能还像现在这样说话。”
说到山匪,老夫人似乎还有点惊魂未定。
季大勇心思全在家产上面,他说:“娘,我们要不直接把他们两个人做了吧?”
老夫人冷哼一声:“不行。”
季大勇急了:“为什么不行?”
老夫人想起今天世子说的话,对着季大勇摇了摇脑袋,随即安抚他:“放心,让他们两个再活一些时日,娘保证,老二的家产以后都是你和天宝的。”
季大勇心里还是有些生气,却也没有再说什么。
郭翠萍掸了掸衣服上的瓜子碎屑,刚准备开口,就见季天宝搂着一个衣衫半退的女人醉醺醺的走了进来。
季天宝面色驼红,边打着酒嗝边说:“爹娘,祖母……嗝,这么晚了……嗝,你们怎么还没睡?”
看到儿子这副样子,郭翠萍气得上前揪起他耳朵:“来了京城什么都没学到,倒是学会了天天趴在女人堆里。”
老夫人一拐杖打到郭翠萍手上,板着脸:“我的孙子还轮不到你来教训,天宝现在有钱,自然是想干什么就干什么。”说完又笑嘻嘻的看向季天宝,“天色不早了,你快些回房休息吧。”
一旁的季大勇眼睛粘在季天宝旁边的女人身上,哈喇子都流了出来。
郭翠萍生气的翻了个白眼,果然,老的小的一个德行。
季天宝搂着女人想回自己的住处,但是他今日喝了太多酒,竟迷迷糊糊地打起转来。
女人有些不耐烦,看着路边越来越高的杂草,忍不住抱怨起来:“真是这条路吗?”
季天宝掐了一把女人的腰,迷迷糊糊的推开了北院的门。
第二十五章
昨晚下了一夜的雪。
清早,舒窈打开门,一股寒风扑面而来,她吸了一口凉气,浑身冷得哆嗦,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单薄的衣裳,有些无奈,又把衣服裹紧了些。
昨夜她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想着怎样才能在这里挣到钱,如果再不搞点钱的话,她和季时净估计这个冬天都难以过去,结局不是饿死就是冻死,可是身处古代,到底该怎么挣钱呢,想着想着她就睡着了,到现在都没想到什么赚钱的门路。
走到井边,准备打桶水上来烧热洗漱,刚把桶放下去,就只听到“哐当”一声,好像撞在了什么东西上。
舒窈也没在意,继续把绳子往下放,放着放着她终于察觉到了不对劲,于是探出脑袋往下看。
井里面黑乎乎的什么都看不清,放下去的木桶沉不进水中,好像有什么东西在驮着它。
真是奇怪,她拉动绳子,木桶离开水面的一瞬间,她终于看清了水里的那个“东西”。
她瞳孔骤然紧缩,双膝不受控制的一弯,然后跌坐在地上,脸上血色尽失,嘴唇微微张着,一股阴凉的惧意传遍四肢百骸。
坐在雪地上,她竟不觉得冷。
好半响,她才反应过来,大着胆子再次小心的移到井口,强忍着心里的那股害怕往下看,下意识的抓紧手心,屏住呼吸,只用余光轻轻一瞥,等再一次看到那个“东西”时,她还是不受控制的往后退了好几步。
然后急忙去敲季时净的屋门。
不一会儿,季时净打开门,他只披着一件单薄的外衣,就这么倚在门口,头发似乎来不及束起,垂直地散在肩头,挡住了一半神色,他垂下眸子看她。
舒窈看到他,心里总算安定了些,她找回自己的声音,指着不远处的那口井,话都说不利索:“阿净,井里面有……有……。”
“有什么?”他问,同时不急不忙的用手里的发带将头发束好。
他等着她回答。
舒窈不知怎么说,就拉起他走到井边,神色惊恐:“阿净,井里面有东西。”并示意他往下看。
季时净神色淡然,他俯身看去,只见井里面泡着一具浮肿的尸体,身子淹没在水下,只有一张脸浮了出来,依稀可见那是一张女人的脸,脸部已经被水泡胀,五官挤在一起,面色黑青,乍一看,还真有几分恐怖。
他敛眉,只一眼就收回了目光,沉静如潭的眸子没有一丝波澜。
见他面色如常,似乎井里什么东西都没有,舒窈以为自己刚刚看花眼了,她再次朝井里面看去,井里还是有个人,她捂住眼睛,他怎么看起来一点都不怕?
季时净看向她,不过就是一具死尸,不知道她在害怕什么。
舒窈往旁边走了几步,离这口井远远的,她不安的站在一旁,明明昨日打水的时候还没有,怎么今日井里面就多了一具尸体?
她小心的问:“阿净,我们要不要通知老夫人他们?”
随后,她赶紧摇头否认自己的提议,万一老夫人他们倒打一耙,说井里的人是他们害死,那真是有冤都没处说。
“要不我们直接去官府吧。”她想了想,说。
季时净点头,得找人把井里的人捞出来。
可还不等他们去官府,老夫人就带着郭翠萍气势汹汹的闯了进来。
今日下人来报说昨夜季天宝并没有回自己的院子,直到现在,依旧找不到他,下人着急忙慌的告诉老夫人,老夫人一听自己的宝贝乖孙不见了,顿时就急得团团转,她连忙让人去找,可依旧没有半点踪迹。
就只剩下北院没找过了。
她想到当初舒窈和季天宝的过节,不禁一阵后怕,骂骂咧咧的带着郭翠萍直冲北院,生怕自己的宝贝大孙子出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