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话锋一转:“除非老夫人每月再加二十两。”
老夫人指着舒窈,嘴里唾沫横飞:“你个贱东西,真是给你脸了,把你卖了都不值二十两。”
沈镜桉皱眉:“老夫人,慎言。”
老夫人欺软怕硬,面对沈镜桉一个“屁”都不敢放。
沈镜桉跟舒窈说:“刚好我名下还有一间铺里,就在醉香坊旁边,你可以在那里帮姑娘们化妆,别人也不会再说什么。”
这下老夫人什么刺都挑不出来了,只能一个人生窝囊气。
舒窈想了想他的提议,点点头。
沈镜桉又转向老夫人:“老夫人觉得如何?”
老夫人只觉得浑身气血翻涌,她“哼”了声:“既然世子都开口了,那便就这么做吧。”
说完以腿不舒服为由进屋去了。
醉香坊的姑娘们全部围在舒窈身边,七嘴八舌的打闹起来,争着让她给她们化妆,舒窈一一应答下来。
沈镜桉对她说:“明日我带你去看看那间铺子。”
舒窈点头:“谢谢。”
“还跟我客气什么。”
舒窈坐上沈镜桉的马车去了醉香坊,她掀开帘幔,看着还站在门口的季时净,说道:“你先回去吧,今日我可能会晚点回来。”
说完放下帘子,马车远去。
季时净站在原地,寒风吹动他的衣襟,冷冽刺骨,他眼神冰冷的盯着那辆马车,马车上面的黄金宝石晃得他眼睛疼。
……
这天下午,季府又来了一个熟面孔,葛永带着一百两银子来提亲了。
第四十四章
他宝贝似的护着怀里的破箱子,一脸讨好:“老夫人,这是一百两,您可要说话算数。”
老夫人今日心情不好,但是看到他带来的那一百两银子,她郁结的心口稍稍缓和了些。
不过站在她身后的郭翠萍却紧紧拧着眉,想不到这个穷书生竟然凑到了一百两,不行,自己的女儿绝对不能嫁给他。
她上前一步,把他使劲往外推:“谁知道你这钱是不是问亲戚们借来的,到时候招儿还得跟着你还债,我可不同意。”
葛永有点怕这位未来的丈母娘,他有些发怵,说话也磕磕绊绊起来:“这……这钱是卖地换来的。”
郭翠萍惊呼,瞪大眼睛:“你把家里的田地全部变卖了?”
农民以地为生,要是没有地,他们靠什么谋生,自己的女儿嫁过去吃什么,她越想越怕,不行不行,招儿绝对不能嫁给他。
葛永不明白郭翠萍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反应,他解释说:“明年我定中举人,不用再倚仗那些田地,招儿跟着我必不会吃苦。”
郭翠萍翻了个白眼,明年的事谁说的准,这葛永果然是个不靠谱的。
但老夫人明显没有想这么多,她招手让葛永把装钱的箱子捧到她跟前,看到箱子里面装着的白花花的银子,她慢慢咧开嘴角,笑意直达眼底,她拿起一块碎银子咬了咬,差点没把牙齿崩掉。
身边的嬷嬷接过箱子。
她难得露出好脸色,对着葛永说:“我就知道你是个好孩子,你和招儿的婚事我老婆子同意了。”
她眯起一双眼睛,眼里全是算计。
招儿和葛永的事情已经闹得人尽皆知,招儿必不可能再在京城寻到一户好人家,还不如用她换一百两银子实在。
葛永大喜过望,他偷偷环顾了一圈季府的装潢,富贵迷人眼,他终于攀上了大户人家,往后再也不用守着家里的那两头牛几亩地过日子了。
忽然想起母亲对他的嘱托,忙说:“老夫人,我家算了时辰,五日之后是难得的吉日。”
他想早点把季招娶回去,以免生出什么变故。
老夫人接下他的话:“五日之后你来接亲便是。”
葛永高兴的磕了三个响头,然后起身告辞。
等他一走,郭翠萍就迫不及待的跪在老夫人脚边,眼眶发红,声音哽咽:“娘,招儿不能嫁与他呀。”
老夫人冷眼看她:“你倒是说说他有什么不好?”
郭翠萍垂泪:“他家的情况我派人去打听了,家中有一位刁钻的老母和整日酗酒的父亲,三人只有一间破屋蔽身,现在他们把田地都变卖了,招儿嫁过去可怎么过活呀。”
“娘,求你可怜可怜你的亲孙女,她不能嫁过去受苦啊。”
老夫人微微动容了一瞬,但表情很快又冷了下来:“你先起来,如今我收了他的聘礼,此事已成定局。”
“放宽心,这葛永是个有上进心的,他不是正在考举人嘛,万一明年中个小官,我们招儿就跟着他过好日子了。”
老夫人说这话时没什么底气,她也不知道葛永才学如何,到底能不能考中举人,但自己原先在寿宴上放出了话,现在事已成*定局,季招必须嫁给他。
看着还在哭哭啼啼的郭翠萍,她不耐烦起来:“一天就知道哭,家里的福气都快被你哭没了,好了,记得招儿出嫁那日不要办酒席,让她从侧门走。”
她可不想让别人知道自己的孙女下嫁了个穷书生。
郭翠萍用衣袖擦掉眼泪:“那招儿的嫁妆?”
老夫人立刻防备起来:“什么嫁妆?我告诉你,千万不要打府里财产的主意。”
郭翠萍急了:“如果没有嫁妆招儿嫁过去一定会受婆家磋磨。”
老夫人不想再跟她多说,让嬷嬷推着自己走了。
郭翠萍闭了闭眼,眼下只能拿出自己这几年攒的私房钱补上了。
……
晚上舒窈回来的时候,春华阁里一片寂静,季时净的屋门也关得紧紧的。
她觉着奇怪,往常回来他都会支一盏小油灯等她,今日是怎么了?怎么这么早就睡下了?
她估摸着时间也不晚,于是敲了敲他的门。
里面没有动静。
舒窈:“今日我带了糯米糕,阿净要不要尝一点?”
等了一会,四周依旧静悄悄。
她叹了口气,转身回到自己屋子,把怀里的糯米糕拿出来,还是热乎的,香气阵阵,她忍不住拿起一块尝了尝。
糯米糕粘粘糯糯,因为加了桂花酒,口感十分清甜。
吃着吃着她余光瞥见放在一边的药熏包,她一拍脑袋,差点忘事了,今日还要给季时净做药熏呢。
老郎中说过药熏千万不能断,六日一次最佳。
她三两口吃完手里的糕点,把药熏包放到滚烫的开水里面加热,约莫过了五六分钟,她拿上暖和的药熏包去了季时净的屋子。
她站在门外:“阿净,你睡了吗?今日还要做药熏。”心想着要不要直接进去,可这样好像不太礼貌,她看着手里的药熏包陷入沉思。
刚准备抬脚离开,就听见身后的木门发出“咯吱”的声音。
门开了。
季时净披着一件单薄的外衣站在门口,墨发未束,随意散在肩头,他淡淡看了一眼舒窈,声音低沉:“有事?”
舒窈觉得今日的他有点怪,她上前一步,笑着问:“阿净今日怎么这么早就歇下了?”
季时净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反问道:“今日又是坐他的马车回来的?”
舒窈想了一会才明白季时净口中的“他”是谁,她点头。
他忽然歪头看她,嘴角弯起一个小小的弧度,看似在笑,可笑意却不达眼底,他就这么看了她好一会,然后转身回了屋。
舒窈被他看的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她赶紧跟上。
屋子里点亮了一盏小油灯,她瞧见床铺整整齐齐,根本就不像刚刚有人睡过的样子,她又看了看不远处正在拨弄灯芯的季时净。
或许是感受到了她的视线,他停下手里的动作,慢慢走到她身边,盯着她手里的药熏包。
舒窈忙把东西递给他。
季时净看着她,没接。
她有些疑惑,又把药熏包往前推了推,谁知他突然俯下身,靠近她的耳廓,薄唇轻启:“今日嫂嫂不帮我吗?”
热气灼灼,舒窈只感觉有一股酥麻热浪席卷全身,她忍不住瑟缩一下,和他拉开一点距离后才说:“那就请阿净脱……宽衣吧。”
她本来今天没想帮他敷药,但人家都提出来了,她也不好意思拒绝,况且这也是拉好感的一种方式。
季时净长指一挑,衣带松开,他面对着她,里衣一脱,舒窈看到了他腹部薄而匀称的肌肉以及那一条完美的腰腹线,她赶紧偏过头去。
季时净看到她的反应,眼底的情绪终于松动了些:“嫂嫂怎么不看我?”
舒窈轻咳一声,以此来掩饰自己的尴尬。
他弯了弯嘴角,把外衣彻底脱下,然后乖乖趴在床上。
入目的依旧是那些新旧交替的伤疤,舒窈第二次看到还是有些震惊,她深吸一口气,把药熏放到他的背上来回滚动,动作轻柔。
丝丝暖意传入心间,季时净用余光看着她沉静的侧脸,恍惚间又想起很久以前的那座神女像,神女的面容和眼前的女子渐渐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