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宝玩着她的小辫子,嘴里含糊不清的回答:“哥哥……哥哥在……在后面。”
姜荷听完立刻朝他身后望去,可是一个人影都没有,她心下有些失落,摸了摸吉宝的头,从怀里拿出两颗糖果递给他。
吉宝开心的手舞足蹈。
舒窈想起了昨天他被村里小孩欺负的场景,要不是她刚好在溪边,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她有些后怕:“小荷,他是谁家的孩子?昨日我看到村里有一伙小孩都在欺负他。”
姜荷叹了口气:“他是我们村教书先生的阿弟,小时候发烧烧坏了脑子,他哥哥每日都会把他带在身边,但他还是会偷偷跑出去和村里的孩子一起玩,根本就看不住。”
“有一日,他被村里那几个调皮的孩子丢到了山上,先生找了他整整一夜,差点命丧野兽之口。”她心有余悸的拍了拍胸脯。
舒窈把手里的水晶糕递给面前的小孩:“多吃点。”
吉宝笑嘻嘻的接过。
“吉宝。”不远处传来一道清冽的声音。
姜荷身子一震,脸上迅速爬满红晕,她目光直直望着前方,喃喃道:“先生来了。”
舒窈也顺着她的目光望过去。
第六十二章
一道修长的身影从旁边的小路而来,他穿着一件鸭青色的长衫,五官周正,面容温和。
走近了才发现他背上还有一个筐篓,筐篓里的东西似乎有些沉,他每走两步都要掂一下。
走过来时,已是满头大汗,他用衣袖擦了擦,把吉宝牵在手里,笑着对姜荷说:“姜姑娘可是刚从集市上回来?”说完才发现旁边还站着人,他微微欠了欠身:“这位是?”
姜荷拉过舒窈:“这是我表姐舒窈,前两日刚从京城回来。”
纪良礼貌地冲舒窈笑了笑,也算是打过招呼了。
舒窈亦笑着回应。
姜荷问他:“集市上差不多已经散场了,纪先生,你背篓里面背的是什么?是要拿到集市上去卖吗?”
纪良点头:“昨日上山挖了点萝卜,本来想着早点拿去卖,但今早有事耽搁了,所以现在才得空出来。”
姜荷提醒他:“纪先生,眼下已经散场了,要不明日再去?”
纪良笑着摇头:“我现在赶过去应该还不算太晚。”说完拉过还在舔手指的吉宝,“吉宝,我们走吧。”
吉宝愣头愣脑,只知道冲着大家傻笑。
姜荷又给了他两颗糖。
纪良拉着吉宝,两人脚步一深一浅的往集市上走去。
姜荷把怀里的书抱紧了些,想着今天晚上再给他送过去,到时候还可以单独跟他说会儿话,想到这,她不禁弯了唇角。
瞧她一脸幸福的样子,舒窈用胳膊肘戳了戳她,意味深长的“哦”了声。
姜荷有些害羞,“哎呀”一声:“姐姐,你可不要乱想。”说完快步往前走去,生怕自己心里的秘密下一秒就被戳破。
舒窈哭笑不得,也跟了上去。
把东西送到姜福家里的时候,秦娥正在屋外收被子,看到舒窈,她没好气的“哼”了声,被子没收完就回了屋,似乎不想看到舒窈。
姜荷在一旁有些尴尬,她努力找补:“姐姐,吃完晚饭再走吧。”
舒窈把东西放到圆桌上:“不了,家里还有事,我先回去了。”
等她走后,姜荷走进屋里,看着秦娥:“娘,为何你要这么对姐姐?”
秦娥听到这话,把手里叠好的衣服往床上一扔:“要不是她爹,我们现在至于过的这么苦嘛。”
“可是那也不是姐姐的错。”姜荷真不明白,明明是姑父犯下的错,母亲偏要牵连到姐姐身上。
秦娥走到她面前,用手指轻轻戳了戳她脑门:“有其父必有其女,你以后少跟她来往,不然哪天被她卖了都不知道。”
“我觉得姐姐和姑父不一样,我喜欢亲近她。”
秦娥眼眉一挑,说着风凉话:“当初舒窈那丫头为什么会嫁给季府那个病痨子,还不是因为你。”
姜荷心里咯噔一下,突然就不说话了。
秦娥看到她的反应,语重心长的跟她说:“说不定人家心里还记恨着你呢,你别巴巴的每天跟在别人后面,有时间跟娘去看看隔壁的陈小子,你生病那段时间媒婆来过一次,等彻底开春了,你再跟娘去一次陈家村。”
“你也到了出嫁的年龄,娘为你真是操碎了心,这方圆十里,也只有陈小子能入得了娘的眼。”
姜荷着急的直跺脚,高声反驳:“娘,我不嫁他。”说完提起裙摆气呼呼的跑了。
秦娥气的直拍大腿,真是女大不由娘啊。
……
舒窈回去的时候抄了近路,这条路有些偏僻,连虫鸣鸟叫都没有,边上都是一些久无人住的房子,窗子屋门大开着,里面空空荡荡。
她一个人走在这条路上,四周慌慌凉凉,她有些后悔,早知道不走这条小路了,走了一半,一个人都没碰到,两边都是一些废弃的房屋,她不敢往那些屋子里面看,生怕对上一双血红的眼睛。
舒窈硬着头皮小跑起来,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总感觉身后有人跟着她,她转过身,可后面只有空旷的荒地,鬼影都没一个。
可她心里还是涌起一股不安感,不自觉的又加快了脚步。
乌云遮盖,天空一下子阴沉了下来。
走到一座破庙门口时,舒窈突然停住了步子,一股惧意顺着尾脊骨往上直窜天灵盖,只不过两秒钟的功夫,她背上已经出了一层冷汗。
有……有人拉住了她的腿。
她定在原地,一时之间都忘记了逃跑。
现在她相信了那句话,人在极度害怕的时候根本跑不了,她的双腿开始打颤,空气中静的能听到她吞咽口水的声音。
握在她小腿上那只肮脏的手突然加大了力度。
“啊。”舒窈终于叫了出来,鼓起勇气往下看去,只一眼,她又差点叫出来。
只见地上趴着一个身材魁梧的男人,他满脸污秽,头发乱糟糟的挡在脸上,根本看不清面容,身上的衣服也破破烂烂,旁边还放着一个缺了口的瓷碗,身上弥漫着一股臭气。
舒窈拿腿踢他:“你放开我。”
可男人却越抓越紧,张了张嘴,一句话都说不出,只是紧紧的抓住她。
舒窈压下心里的恐惧,认真打量起他来,看他这个样子,难不成是个乞丐?
她试探性的问:“你是不是饿了?”
男人抓着她脚腕的手松了一点,舒窈一咬牙,拿出一两银子放到他旁边,再从油纸包里拿出两块糕点递给他。
男人犹豫了一会儿,抢过她手上的糕点,一把塞进嘴里,狼吞虎咽地吃起来,看他的样子,好像许久没有吃过饭一样。
舒窈怕他噎着,又递给他一壶水。
男人拿起来就喝,粗大的喉结来回滚动,一口气下去没了一大壶。
舒窈低头看着还缠在自己脚腕上的那只粗手,她开始挣扎,男人的手立刻收紧,抬头,死死地注视着她。
舒窈被他看得一惊,男人的脸虽然被泥土糊住了,但剩下的那双眼睛深邃冰冷,还带着淡淡的浅蓝色,就像冬日里的冰花。
舒窈怕他伤害自己,赶紧说:“我不跑,我不跑,大……大哥,您是图财还是图色?好让我有个心理准备。”
男人一愣,继而,眼神又看向她手上的吃食。
舒窈立马会意,把手上的东西全部送到他面前:“大哥,这些都给你,我可以走了吧?”
男人依旧没有松开她,只是低头自顾自的吃了起来,大快朵颐,吃相极其豪迈。
舒窈看着男人的头顶,脑子里冒出一个想法,如果一脚下去,他应该会吃痛放开自己吧。
说干就干,她抬起另一只可以自由活动的脚,卯足力气踹了下去。
空气突然安静了一瞬。
舒窈额边的冷汗顺着脸颊流到了下巴上,“滴”的一声,落到了尘土里。
男人目光凶狠的盯着她,那双犀利的眼眸就像野兽一样,发着森森蓝光。
他把舒窈两只脚都给握了起来,力道之大,仿佛要捏碎她的骨头一样。
舒窈大口的喘着气,露出一个难看的笑脸:“那个,我刚刚就是活动一下脚。”
男人将她狠狠一推,舒窈来不及反应,身子直挺挺的朝着一边的水泥地倒去。
一股失重感袭来,她重重的摔在地上,一些细碎的石子摩伤了她的背,传来一阵阵钻心刺骨的疼痛。
她全身的骨头就像散架了一样,手掌蹭在地上破了好大一块皮,血珠不断的往外冒。
她顾不得身上的疼痛,立马爬起来,慌不择路的跑了,可是跑着跑着,她突然停下来,糟糕,给季时净买的药还在庙里面。
要不要回去取?
可是庙里的那个男人太可怕了。
怎么办?
思来想去,她还是悄默默的折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