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时净嘴角溢出一个淡淡的笑:“好。”
两人正说话间,忽然听到不远处传来一阵细微的哭声,声音一抽一抽的,听起来极其压抑委屈。
舒窈竖起耳朵仔细听了听,还真是一个小姑娘在哭。
听了一会儿,她沐着阳光闭上眼睛,别人或许遇到了什么伤心事,哭一哭就好了,她打算小憩一下,可渐渐的,她发现那小姑娘的哭声越来越不对。
哭声戛然而止。
舒窈猛的睁开眼,这不对劲,她起身想过去看一看,可季时净却拉住了她,不想让她多管闲事。
她拂开他的手:“没事的,我就去看看。”
季时净不远不近的跟着。
她拨开草堆,看到一个穿着灰色补丁衣裙的小姑娘站在断崖边,瘦小的身板不停颤抖。
他们这里地势较高,断崖随处可见,刚刚爬上来可花了不少力气,要是从这里掉下去不死也得残。
或许是她刚刚跑过来的动静惊动了小姑娘,小姑娘仿佛受了惊吓一般回头,眼泪鼻涕糊了满脸,瞧着面前并不常见的面孔,她不安的问道:“你……是谁?”
舒窈连忙说:“小姑娘,那边危险你先过来。”
小姑娘嘴巴一瘪,眼圈泛红,又抽抽搭搭的哭了起来。
趁小姑娘不注意,她一把将人拉了回来。
“你是不是受了什么委屈?”她问。
谁知她这一问,小姑娘哭的更凶了,舒窈手忙脚乱的给她擦眼泪。
舒窈朝季时净挥了挥手,他知道她的意思,转身走远了。
不知道哭了多久,小姑娘停了下来,她坐在黄土堆上,抱着膝盖,将头埋进□□,断断续续的抽泣。
舒窈怕她做傻事,就一直陪在她身边。
终于,小姑娘抬头看她,泪眼婆娑:“你是谁?”她去年才和母亲搬到这个村子,眼前的这个漂亮姐姐她没见过。
舒窈用衣袖擦了擦她眼角的泪:“我叫舒窈,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家在哪里?我送你回家好不好?”
小姑娘望向远方已经快要落山的太阳,神情木讷:“我叫杨小妞,昨夜……昨夜……。”她实在说不下去,又埋头哭了起来。
舒窈心里咯噔一下,杨小妞,这不是上午杨嫂子提到的名字吗?难道这位小姑娘昨晚遭到了……她不敢再想下去。
杨小妞抬头,朝地上吐了一口口水,恨恨的说:“如果让我知道是谁做的,我非喝他的血吃他的肉。”
舒窈轻轻抚着她的背,许多话梗在喉咙里,竟然一句也说不出来。
杨小妞睁着一双泪眼看她:“姐姐,你晚上千万不要一个人出门,昨晚我娘发高烧,我去找郎中拿药,结果……等再醒来的时候……该死的采花贼。”
舒窈抱了抱她:“我们一定会抓住坏人的。”
杨小妞苦涩的笑了下,点点头,她站起,大脚趾从破了洞的布鞋里钻了出来,她有些羞涩,转过身跑下了山。
舒窈本想问一下她昨日那些事情,但一想到问一次就要揭开别人的伤疤一次,她还是选择闭口。
回来的时候,发现季时净已经除了一小半的地,她又给了他一个大大的赞。
直到太阳完全落山,二人才收起锄头从山上下来,走到半路上,季时净把锄头拿去小溪清洗,舒窈在路边等着他。
等他的时候,她不小心撞到了一个人,对方挑着一担粪水,粪水泼了几滴沾到了她的衣裙上。
舒窈有些生气,她明明都已经避让对方了,可他那边那么宽的路不走非要贴着自己,这不是有病吗?
她看向挑粪水的人,这不看不要紧,一看吓一跳。
挑粪的是一个矮个子男人,眼睛瞎了一只,嘴巴也是歪的,整张脸蜿蜒扭曲,此刻,他正用一种奇怪的目光上下打量舒窈。
迎着他不怀好意的目光,舒窈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她刚想开口质问,就看到旁边的大婶端着饭出来,边嚼边说:“哟,这不是舒家妹子吗?要不要到婶婶这里吃晚饭?”
舒窈摇摇头:“不了。”
等她再回过头时,挑粪的男人已经走远了。
旁边的大婶靠在门边的柱子上,好意提醒:“妹子,刚刚撞你那人是隔壁村的,脾气怪的很,你可千万不要招惹他。”
舒窈看着衣服上的污点,只能自认倒霉。
季时净回来的时候察觉到了她的不高兴,舒窈只说是衣服脏了。
晚上,她洗好澡躺在床上,听到院子里有哗哗的流水声,她披上衣服出来一看,只见季时净正在认真搓洗她今日脏了的那件衣服。
她欲言又止,还是没有告诉他其实衣服上沾的是粪水:“阿净,明日我自己洗吧,你快休息。”
季时净抬头,他刚洗完澡,头发湿漉漉的贴在颈窝处,衣服也松松垮垮的披在身上,乍一看,还真有几分风流的味道,她竟然觉得不输沈镜桉。
“马上就洗好了,你先回屋。”
舒窈也没再说什么,喝了一杯热水继续回去躺着。
季时净把外衣洗好,忽然发现了盆里的那一抹红色。
他顿了顿,刚刚直接把衣服卷作一团就给抱了出来,没想到里面还有肚兜,红色的肚兜散开在水里,上面还绣了几朵开的正好的桃花。
他眼底情绪微动。
又想起了那日雪山上的红梅,他从水里拿起她的肚兜,摸着上面的桃花,忍不住放在鼻尖闻了闻。
第六十四章
他贪婪吮吸着上面的味道,足足半刻钟才停下来,而后重新把它放入水中,不断的揉搓、揉搓……
次日,舒窈带着季时净去了纪良的私塾。
“先生,这个送给你。”姜荷把手里的书放到台案上,偷偷看了一眼纪良,眼里全是小女儿的娇羞。
纪良慌忙拒绝:“姜姑娘,这使不得。”案台上的书虽不是什么贵重之物,但白受人家恩惠他实在做不出来,况且,这姜姑娘三天两头来给自己送东西,男女有别,这样下去必招人闲话,他万不能再收她的东西。
姜荷托着下巴看他:“先生,这些书都是你用得到的,你就收下吧,好不好?”
这时,吉宝擦着鼻涕从桌案下钻了出来,他手里还拿了一条蠕动的毛毛虫,“嘿嘿”笑着放到姜荷面前。
姜荷最怕这些虫子了,绿色的巨虫在她眼前爬行,距离近得她都能看到它脚的数量,虫子爬过的地方留下像鼻涕一样的液体,她两眼一翻,“啊”的一声,直挺挺的往地上倒去。
“姜姑娘。”纪良连忙过去扶住她,瞧她陷入昏迷,顾不得男女有别,伸手去掐她的人中。
吉宝像是发现自己做错了事,呆呆的站在一旁,旁边的毛毛虫跑了他都不知道。
纪良转头摸了摸吉宝的头,语重心长的说:“下次不许再拿虫子吓唬人。”
吉宝抹了一把鼻涕,歪着脑袋,挠了挠头。
纪良皱眉看着怀里的人,正在发愁该怎么办时,姜荷突然咳了两声,缓慢的掀开眼皮,有转醒之势。
“姜姑娘。”
耳边是纪良的呼唤,姜荷瞧着面前放大的俊脸,竟一时回不过神,就这么看了他许久。
“咚咚咚。”屋外传来一阵轻缓的敲门声。
屋里的人终于反应过来,纪良松开她,姜荷也从他怀里出来,站在一边,手足无措的整理着衣襟和头发。
纪良退到窗边,轻轻说了一句“请进”。
“嘎吱—”
门被推开,舒窈小心翼翼的朝里面张望:“请问纪先生在吗?”话刚一说完,就看到了站在一边的姜荷,她有些讶异。
姜荷见来人是舒窈,不知怎的,她越发尴尬起来。
纪良轻咳两声:“舒姑娘。”
舒窈目光在他们两人身上轻轻扫过,凭借多年的吃瓜经验,这两人之间的氛围不对劲。
她带着季时净走进来,现在还早,屋子里只有他们几个。
“舒姑娘,请坐。”纪良给她和季时净倒了一杯热茶。
几人围着小圆桌坐下,倒是姜荷先开口了:“姐姐,你来找先生是有什么事吗?”
舒窈端着茶杯暖手:“久闻纪先生大名,我家阿净想参加今年的春闱,故特意来找先生,想让先生帮忙辅导。”
纪良早就注意到了季时净,毕竟他的气质太过突出,冷冷的站在那里,就像块冰雕一样。
“是这位公子?”纪良看着季时净问舒窈。
舒窈点点头,用胳膊肘捅了捅季时净:“跟先生打个招呼。”
季时净朝纪良微微颔首。
纪良轻轻笑了笑,继而问他:“敢问小公子姓名?”
季时净面无表情的吐出自己的名字,随后纪良又问他读过什么书?
他回答的很简单,每次舒窈都要在旁边帮他多说点。
纪良了解了大致情况,他说:“小公子今日就来上课吧,我这里有两拨学*生,第一拨是要参加今年春闱的考生,上午辰时来听课,中午下课,第二拨是刚启蒙的孩子,上课时间在下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