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她发现在肉柱的某一段中仿佛包裹着一颗跳动的心脏,些许红光从血肉的缝隙中透了出来。
那里一定是他最致命的地方,季白垂下眼帘,余光不断梭巡着周围,寻找一个合适的兵器。
很快,她找到了。
她装作害怕的样子,一边哭泣一边往后退。
“怀哥哥,你不要吓我,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你怎么……怎么突然变成这幅样子了?”
“你是死了吗?你死了留我一个人怎么办啊。”
“我们说好要一起离开的啊,你怎么能丢下我?”
褚师怀被她突如其来的哭泣和一连串的质问,弄得当时怔在了原地。
显然只剩一颗脑袋的褚师怀,头脑并不怎么清楚。
非常的情绪化,也非常的好哄骗。
“你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到底发生什么了?”季白仰起头问他,“我今天去了一趟祠堂,闻人瑾突然和疯了一样要杀我,我好不容易逃出来结果又遇见奇怪的东西,现在就连你也变成……”
季白把怪物两个字咽了下去,“这样了……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她一面说着,一面背在身后的手已经抓住了宝剑的剑柄,只待他没防备的时候给他致命一击。
不知褚师怀是不是被这幅怪物的身体所影响,他陷入了迷茫之中,喃喃自语地说着。
“我就知道他们是骗我的。”
“你明明答应了我会和我一起走,怎么会一个人离开呢。”
可没一会他又精神崩溃地嘶吼。
“不,你骗了我!”
“你要一个人离开这儿。”
“你要丢下我。”
“不,不能让你离开,我要留住你,永远的留住你。”
2第26章
褚师怀说着,那颗从肉柱上长出来的头游曳到季白的眼前,两颗灰白的眼珠子紧紧盯着她,
“对,我要留下你。”
“我要把你藏匿起来,让他们谁也找不到。”
“你只属于我一个人。”
随着他逐渐清晰的声音落下,房间里响起了窸窸窣窣的声音,似是沙虫爬过树枝,毒蛇游过地面,季白眼睁睁看着他的血肉化成一条粗壮的蛇身蠕动着缠绕在她的身上,血肉蠕动时带来软糯黏腻的触感,仿佛整个人被拼凑在一起蠕动的碎肉所包裹。
季白强压下恐惧与恶心,声音颤抖地问:“你……你想吃了我?”
他这个动作太像是大型蛇类捕猎时的绞杀,待猎物骨裂窒息而亡后,就将其一口吞入腹中。
褚师怀轻笑一声,似是在笑这个问题的愚蠢,又似是因自己的身体可以紧紧包裹着她的身体而感到愉悦。
他的头埋在她的颈间,痴迷地嗅闻轻蹭着,湿漉漉的吻痕一路从耳朵尖蜿蜒至锁骨,
“我不会吃你。”
“我只是想把你藏起来。”
“藏在我的肚子里,好不好?”
这和吃掉有什么区别?!
季白握紧了剑柄,但却不敢轻举妄动,她必须要一招制敌。
“以后我在哪,你就在哪。”血肉幻化成两个黏腻的触手捧上了她的脸,柔软湿滑的唇轻飘飘地落在了她的唇上,“我们再也不分开。”
褚师怀话落,季白就感觉自己被遮天盖地的碎肉所淹没,粉白的肉沫如同小虫一般争先恐后地钻进她的耳道,口腔,要命的窒息感与恶心的饱胀感折磨得她快要死掉。
她大喊了一声:“褚师怀。”
褚师怀停下了动作,钻进她体内的肉虫又如潮水般褪下,好像刚刚所有的一切都只是她的幻觉。
可眼前紧紧缠绕着她的粉白相间的蛇身却无比真实地提醒她,所有的一切都是真的。
他歪了歪头,灰白的眼珠恢复了几分神采。
“小白是有话想和怀哥哥说吗?”
“小白无论想说什么,怀哥哥都听着。”
可怖的模样,温柔的语气,让这一切都显得十分的荒诞与恐惧。
季白绞尽脑汁,试图能说点什么吸引褚师怀的注意力。
她伸出被吓得冰冷的手摸上褚师怀的脸,这张艳丽妖冶的脸上还残留几道干涸的血痕,她轻轻用手拂过,试图擦掉他脸上的血迹。
褚师怀像是一只突然被人类抚摸的小动物,他怔在原地,歪着头看着她,似乎有点不解刚刚还很害怕的人,怎么突然间敢大着胆子摸他了?
他想不明白,也懒得去想,漂亮勾人的眼睛半眯着,似乎是很享受季白的触摸。
季白也没想到,她还没说话,只是一个主动的触碰就让褚师怀冷静了下来。
她悄悄握紧了剑,笑着说:“闻人瑾刚刚也想要杀我,我拼了命地跑出来,为此我还毁了他的一双眼睛,但你杀我,我心甘情愿。”
褚师怀的眸子闪了闪,细看之下眼底似乎还含着泪,粉白的触手抚摸着她的脸庞,留下一道浅粉色的水痕。
“临死前我只有一个问题想问你,怀哥哥,你究竟为什么变成了这样?”
“你说是为了我,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
褚师怀沉默了很久,不知是在回忆还是在思索。
季白却垂下眼帘观察着缠在自己身上的肉柱,终于,她又看见了那颗掩藏在肉里的心脏。
她正欲拔剑捅去,褚师怀却突然动了。
她吓了一跳,以为是自己的意图被发现了,却见褚师怀伸出触手抱住她,下巴抵在她的头顶,轻声说:“你不记得了,不记得也好,不是什么值得开心的事。”
“所有的风雨都过去了,我现在终于有能力可以永远留下你了。”
就在褚师怀抱着她倾诉衷肠时,季白反手抽出宝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重重把剑插/入肉里,剑锋刺中那颗跳跃着的心脏。
季白只听得一声刺耳凄厉的尖叫在耳畔响起,鲜红的血崩裂而出溅在她*的脸上,带着一股奇异的暗香,季白怕有毒,屏住了呼吸不敢多闻。
一股阴风拔然而起吹得季白险些站定不住,她紧咬着牙,双手紧握着剑柄又把剑身送进去了一寸,剑下如蛇一般的肉身开始剧烈挣扎。
褚师怀的脸扭了过来,神色狰狞,目眦欲裂地瞪着她。
这张唯一能看的脸也变得分崩离析,似乎是有人在无形中对着他的脸连劈了数十下,砍得血肉模糊,只剩一双眼睛在血肉白骨中不甘地瞪着她。
“你又骗我,说什么心甘情愿,全是骗我的。”
“你变心了,你是不是爱上他了?你说话啊!”
“你背弃了我们的誓言,你这个……骗子!”
季白把全身的力气都用在手中的剑上了,生怕这一剑没能要了他的命,反而激怒他。
“你不也想杀我吗?”季白抬起头看着那双青灰色的眼睛,扬眉笑了笑,“怎么轮到我杀你就是骗子了?”
“你要相信我是爱你的,我杀你也只是想把你留在我身边啊。”
季白用他们的思维说出了这句话。
“你就安心去吧,哪怕你死了,我也会一直一直记得你的。”
季白话落,又一用力,只见那颗心脏彻底被她刺穿,停止了跳动,一瞬间所有拼凑在一起的血肉彻底散开,像是一栋倒塌的大厦。
其中一部分肉虫似乎是不甘心就这么死掉,疯狂地在地上蠕动着,但动得越快,消失的速度也越快。
“小白,你总是学什么都很快……”
在这最后一刻,他仿佛恢复了神智,含笑明朗的声音在安静的房间里经久不散,但他的身体却已经消失了。
满室的血肉仿佛从未出现过一样,只留下一捧断裂的白骨。
季白握着剑靠着墙壁剧烈地喘息着,她死死盯着那捧白骨,生怕他又会如同闻人瑾一般复活,可她等了很久,那东西依旧一动不动,似乎褚师怀已经彻底死去了。
闻人瑾晕倒后,肉身还完好无损,褚师怀却只剩一捧白骨,肯定没办法复活了吧?
她扔掉手中的剑,闭上眼睛开始整理纷乱的思绪。
异变后的闻人瑾和褚师怀都说她忘记了一些东西,她总觉得那些忘掉的东西不单单是指原主的记忆。
季白睁开眼睛又看了一眼褚师怀的尸骨,一个硕大的疑问盘桓在脑中经久不散。
只是因为知道她要走,一个人就能疯到异变成怪物吗?
哪怕这是一个诡异的游戏世界,这也实在是不合常理。
她总觉得异变后的褚师怀似乎是多出了一段不该有的记忆。
她想问问系统,但转念一想,以系统的作风肯定是不会告诉她了。
她先把问题压下,理了理身上凌乱的衣衫,准备出门去仆从那儿找点关于道具的线索。
屋里刚刚发生了那么惊悚的事,可庭院外的仆从们依旧照常在外打扫着,像是设定好程序的npc,又像是早就见怪不怪的麻木。
季白找了几位常年在闻人瑾身边伺候的下人,问:“你们几位在大公子身边侍奉多年,想来是十分了解大公子的喜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