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首的一位下人看了看季白,低下头问:“少夫人,您想问什么?”
“大公子最喜欢书房里的哪样东西?”
几人略一思索,有一书童打扮的小厮,率先道:“肯定是《牡丹亭》,这本书我都给大公子念过千百回了,大公子怎么听都听不够。”
“不对,要我说,肯定是墙上挂的宝剑。”
“不对,是念珠。”
“你们都错了,是桌上那套鹿鹤同春翡翠玉磬,大公子闲来无事,最喜欢敲它自娱。”
众人七嘴八舌,一人说一样,听得季白脑袋都大了。
季白忙问:“停,你们说的这些,有哪一样是我所送?”
季白这句话一出,众人都止住了话头,神色颇为古怪。
“难道一样都没有?”
那书童低声说:“我从未见过少夫人送过大公子任何东西。”
季白一时犯了难,照闻人瑾话中的意思,那东西多半与她有关,可他们说了这么多,没有一样和她有关,难道是她想错了?
要不把他们说的那几件东西都搬去祠堂一个接一个的试?
人群最后的一位小厮突然低着头说了一句:“少夫人送过。”
季白眼睛一亮,忙问:“是何物?”
那小厮抬起头一字一顿地说:“是大公子摆在书桌上的长寿花,是少夫人云英未嫁时赠予大公子的。少夫人赠花时曾言愿君如此花,长寿无忧。”
季白闻言多看了这小厮一眼,其余下人都不知晓原主曾送过闻人瑾东西,可他不仅知晓,竟连她当时说了什么话都还记得。
实在古怪。
这小厮的脸明明是一张生面孔,可却总给季白一种熟悉的感觉。
她移开视线问其余人:“大公子平日里对这盆花如何?”
经过此人提醒,众人纷纷说:“原来这花是少夫人送的,难怪大公子从来不让我们经手。”
“怪不得大公子每年在花开的时候待在书房的时间都要长一点,我还以为是大公子喜欢听书,原来大公子是坐在书桌边闻花香。”
众人七嘴八舌地细数着闻人瑾对这盆花的特别,季白也几乎可以确定了,看来就是此物。
她抬脚就要去书房搬,可想到房间里褚师怀的白骨,迈出的脚步又迈了回来,随手指使了一位下人让他进去把花搬出来,其余下人见无事也都纷纷散去,一时间天地又静了下来。
季白转过身子看向书房的方向,身后却突然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
“为何少夫人不亲自进去搬呢?”
“是因为我的尸体还留在房间吗?”
“少夫人……也会怕吗?”
第27章 (四合一的)
季白顿时头皮发麻,后背出了一身冷汗。
她攥紧了拳,缓缓回过头。
入目是一张极为平凡的脸,平凡到放到人堆里也不会认出来,可却又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季白记得他,是刚刚那个古怪的小厮。
“你究竟是谁?”
季白惊疑不定地问,全身的肌肉都紧绷着,做好了随时逃跑的准备。
小厮的眼神中适时闪过一丝迷茫,仿佛是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在这儿一样,但还是机械地回答了季白的问题。
“回少夫人,奴才安福,专门负责院里的花花草草。”
季白退后一步,紧紧盯着眼前的小厮,他实在是太奇怪了。
她掐着指尖,状似平静地说:“哦,你下去忙吧。”
她说着这话,可目光却一直落在眼前名为安福的小厮身上,警惕的防备着他的一举一动。
那小厮行了一礼,弓着身子准备退下,这时,刚刚被季白派去取长寿花的小厮也回来了。
“少夫人,花已经搬来了,我给您放哪?”
季白转过头去,只见一小厮抱着一盆还未开花的长寿花恭恭敬敬地站在她面前。
“给我就好。”
季白伸手接花,直至这盆沉甸甸的花落入自己怀中,季白的心方落回了实处。
不管怎样,至少她已经成功取到了闻人瑾的道具,只要再回祠堂把它和其他道具放在一起,她就能离开这个诡异的世界了。
不料,那道声音如同幽灵一般又在她的耳畔出现。
“你就这么喜欢送他的这盆花?”
“呵,你喜欢的究竟是花,还是……花的主人?”
季白的脸顿时白了,抱着花盆的手都开始抖,面前的小厮满脸担忧地问:“少夫人,您怎么了?”
季白望着眼前正常的小厮,她能看清他的脸,却听不清他说了什么。
这道低沉沙哑如同幽灵般的声音在她的大脑里不断循坏播放,揪得她的心跳得飞快。
季白紧紧抱住怀里的花盆,用力到手背暴起青筋,指甲在花盆上留下一道浅浅的痕迹。
她咬着牙强忍着恐惧往后看去,可身后空无一人,就连刚刚那个古怪的小厮都不见了。
是她压力太大幻听了吗?
那道声音再次在她的耳畔响起。
“你的心跳得很快。”
“你很害怕?”
“别怕,我会一直在你身边。”
这声音忽远忽近,上一秒如隔云端,下一秒仿佛就趴在她的耳边,她甚至还能感受到那股阴凉的气流拂过耳畔的痒意。
她四周张望了一圈,也没看见半个可疑的人。
小厮被季白突兀的动作吓了一大跳,情不自禁地退了几步,颤颤巍巍地问:“少夫人,您究竟是怎么了?”
季白问:“你有听到有人说话吗?”
小厮一脸惊慌:“我……我什么也没听到啊。”
“那刚刚那个人呢,你看到了没?”
小厮都快被吓哭了。
“少夫人您别逗我了,哪有什么人啊,一直不就少夫人一个人吗?”
季白的心骤然停了一拍,语气有些失控,“怎么会只有我一个人?你刚刚来的时候没看见我和一个小厮说话吗?对,就是说出这盆花来历的小厮,他说他叫安福,你没看见吗?”
“安福?我不认识啊。”小厮抖如筛糠,“我来时也只看见少夫人一个人在这儿,并没有其他人在啊。”
季白快要炸了。
怎么可能,明明是那个名叫安福的小厮说出了长寿花的存在,他们不是还一个个跟着讨论吗?
怎么转瞬间他们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就在季白快要被发生的一系列异常折磨得快要疯掉时,她突然又平静下来了。
情绪转换之快就连系统看了都一脸惊奇,它从来没见过这样的人类。
明明上一秒还很害怕,可下一秒似乎又变得平静了。
季白又看了一眼面前的小厮,平静地说了一句:“我知道了。”
她说完,抱着花转身就走,每一步都走得很平稳,仿佛刚刚害怕的人不是她一样。
系统破天荒地在她脑海中主动出声询问。
【你不害怕了?】
【我当然怕。】
季白说着怕,目光却很沉稳。
除了那颗仍然在胸膛中砰砰直跳的心能暴露此刻她真实的情绪外,她现在的模样简直和怕这个字毫不相关。
【怕就能解决问题吗?】
她一字一句的沉稳回答让系统沉默了下去。
季白的心中当然是怕的,在她前二十二年的生涯中,她的世界一直是科学的,可这短短几天的经历已经摧毁了她原有的世界观。
她不知道什么样的东西会植入她的大脑和她说话,也不明白这里的世界究竟是真是假,甚至不明白为什么一个已经化为白骨的恐怖东西还可以继续和她说话。
褚师怀是变成鬼了吗?那些人为什么前言不搭后语,为什么会听不见褚师怀的话?
她有太多的疑问和恐惧,可这一切都没能让她忘却她最应该做的任务和目标。
无论那些是什么,无论跟着她的褚师怀究竟还有什么打算,她要做的就是把这盆花放回祠堂,成功完成任务离开这儿。
如果系统也骗了她,那么哪怕是她死,她也绝不会让其他人好过。
【你手里的花是对的。】
季白停下脚步,声音打着颤,“你说什么?”
系统又沉默了很久,久到季白以为他不会理她了。
【你这次的道具是对的,只要你能成功放回去,任务……】
系统说到这儿,素来沉稳冰冷的电子音似乎是顿了下,紧接着季白的脑海中响起滋滋啦啦的电流声,剩下的声音也变得有些模糊不清。
【就算完成了。】
系统这句话仿佛是给她打了一针强心剂,她总算是在这个无望的任务中看到了一丝曙光。
只是系统最后的异常又让她有点担心。
【喂,你怎么了?】
【我的脑海里怎么有电流声?】
然而,无论她怎么问,系统都一言不发。
该死,这系统不会是因为提前透露了任务道具的真假,被它的上级发现惩罚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