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滚!本王数到三,谁敢还在本王眼皮底下,明年今日就是他的祭日!”男人放下狠话,虞妙弋蹙眉。这样歇斯底里的恶灵犹如一头受了伤的困兽,见谁就吼,见谁就咬,真让她惊讶不解。“你们都下去吧。”看得出这个男人真的动怒了,虞妙弋怕伤及无辜,让众人先行退下。“等等,太医,把药箱留下。”
“你也滚。”男人粗暴地吼道,丝毫不给虞妙弋面子。虞妙弋挑眉,看都没看他一眼直接在药箱中取药,走到他的面前,“不想走,你又能奈我何?”
“你!”没想到一向温婉柔弱的女人会以这么冲的口气和他说话,男人气急攻心,猛地咳了几声。见某个该死的女人不走反而步步靠近,男人眯起眼,在她走到眼前时,伸手扼住了她的纤纤玉颈,把她拉到身前。“虞妙弋,你以为本王舍不得杀你?”
虞妙弋冷冷地瞟了他一眼后凉凉开口, “你舍不舍得杀我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你杀不了我。”
“呵,你在开玩笑?”男人嗤之以鼻,当下加紧了力道,他要这个不知好歹的女人受点教训。虞妙弋艰难喘息,肤如凝脂的秀颜已经充血通红。
他狠狠地瞪着她,而她也毫不示弱地回视他。但她的手却在他的不觉下绕到了他的背后,对着他刚刚剐去腐肉的背用力一抓,登时疼得他嗷叫一声,松开了她。
虞妙弋得脱,后退一步。喘息着看着他,冷嗤道,“蚩尤,以前的你是一只猛虎,但是现在的你与一只病猫无异。是,如果你打算玉石俱焚的话,的确可以立马捏死我。但是我虞妙弋真心看不起你。什么战神魔尊,什么勇猛无敌?我不知道你受了什么挫折,但是自暴自弃的人根本就是懦夫。凭这样的你也想和天、人、地府三界为敌?可笑。不自爱的人别谈什么逆天改命,那只会让人笑掉大牙!”
“虞妙弋!”男人大声吼道,猛地站起却引来一阵头昏目眩。他一手扶额,一手撑住床杆,粗声急喘着,心里的烦,背上火烧火燎的痛让他咬牙切齿。
几步开外,虞妙弋担心地看着他,但并没上前,忽然,男人抬起了头,幽黑如墨潭的双眼染上了猩红,他猛地朝虞妙弋扑去,不给她任何逃离的机会便将她抓入怀中,紧紧抱住。虞妙弋一手护胸,隔着彼此胸膛,一手从他的身侧穿过来到他的后背。她本想故技重施去拍抓男人背上的伤口,但却听到他冷冷地在耳边冷哼道,“对,用力点。反正这幅身体是项羽的。信不信,本王不痛快,他也不痛快?”
“你!”虞妙弋咬紧贝齿,“放开我,恶灵。”
“呵。”被她称为“恶灵”的男人只是冷冷嗤笑一声,却不松反紧。他抱得很紧,仿佛要将她融入骨髓一般,痛得虞妙弋被夹在两人胸腹之间的纤纤玉手火辣辣地疼,不得已她只能将手抽出,可身体被勒紧的疼痛以及两人羞愤的碰触让她再也不顾他的警告,抓向了他的伤口。她感觉他猛地颤抖了下身子,却不见他任何松开的迹象。
“放开我,恶灵。你到底想怎么样?”
“为什么?哪里出错了?”恶灵突然惶惑地问着,阴狠地咬紧了薄唇,可他的问虞妙弋岂会懂得?而他似乎也没有给她解答的时间,忽地贴近她的秀耳,阴狠地告诉她,“知道本尊有多恨你吗?白箩!知道我有多恨你吗?”男人口中喊出的名字让虞妙弋的心猛地狂跳起来,这样的骤然心跳让紧贴着她心口的男人亦明显地感觉到了。
忽然,他扯起了嘴角,冷冷一笑,“你知道本尊恨了你多久吗?”男人将心紧紧地贴住虞妙弋的心口,继续感受那颗狂跳的心。他冰冷的唇瓣吻上了她同样冷却了温度的耳郭,湿热的气息继续吹进她的耳中,“两千年了,本尊恨了你整整两千年,好不容易重获自由,你却给本尊魂飞魄散了!白箩,我好恨你,好恨你。是不是只有这样才能感觉到你的存在?白箩,白箩……”
男人突然神伤的声声呼唤让虞妙弋的心完全失控,她的心跳得好剧烈,宛如奔雷,却也痛得很厉害,鲜血淋漓。她感觉自己的灵魂在慢慢掏空,心底深处陌生的意识随着声声心跳不断地侵入她的灵魂,某个白衣仙颜女子的一颦一笑不断地浮现脑海之中,刻入她的灵魂之中。
虞妙弋感觉属于自己的意识在被排挤,在被驱逐。不,这种感觉太可怕了。“不要再唤了!不要!不要再唤了!我不是白箩!我不是!”不知哪来的力气,虞妙弋猛地推开了紧紧环抱着她的男人,拔腿就冲了出去。被推开的男人脚步虚浮,几个趔趄之后向后跌倒,□的背部狠狠地磕到了床沿,疼得他嘶喊起来。
候于门口的太医和侍从看见夫人惊慌地跑出又听到霸王一声惨呼赶忙鱼贯入屋,想去扶霸王却被他重重推开。男人艰难地站起身,阴狠愤恨地喘息着,然后,待他在原本放置天子剑的地方看不见宝剑踪影时,他大喝出声,“虞妙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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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妙弋,你怎么在这?”奉命督造一批兵器的虞子期在铸剑坊看到自家妹妹感到很惊诧,特别是当看到妹妹目光涣散,失魂落魄般地抱着他们家祖传的天子剑出现时更为讶异。“妙弋,你怎么了?”早闻他们夫妇二人的感情生变,虞子期不由担心地问道。
“哥哥,这里火力最旺的剑炉在哪?”虞妙弋不答反问,双眸一瞬不瞬,幽幽艾艾地问道。虞子期皱起了眉头,“妙弋,你怎么把天子剑带来了?霸王知道吗?”自从他们虞家把天子剑当做嫁妆赠予项羽后,项羽便从没有让宝剑离开身边过。
虞妙弋煞白了脸色,“哥哥,不要让他知道我在这里。”她终于转动了无神的眼珠,对虞子期如此说道,忽然神秘地把手指放在唇上,做了个“嘘”的动作,“保密哦哥哥。天子剑不锋利了,我想亲自为项郎打磨。”她的声音仍旧飘飘渺渺,人近在眼前,音却宛如天外。
“不锋利了?让哥哥瞧瞧。”虞子期说着便伸出了手,但虞妙弋却避开了,“不,我说过要亲自为项郎打磨的。”避过虞子期之后,虞妙弋径直朝里面走去。铸剑师们看着夫人进来都窃窃私语开来,虞子期皱眉,总觉得今天的妹妹有点异常,遂把所有的闲杂人支了出去。
支走众人后,虞子期发现妹妹真的去到剑炉旁。剑炉火热,应着她姣好的面容通红通红,她一身的绯色霓裳在火光的映照下仿佛燃起了火焰般,让虞子期看着蹙紧了眉峰,赶忙三步作两步靠近。
忽然,他见到妹妹猛地朝剑炉走出一步,绯红的衣袂随风翻动,轻掠出声,待看到她举起他们家祖传的天子剑欲投入剑炉时,虞子期不由大吃一惊,然而还不等他大步上前,眼角黑影一闪,有人竟以风驰电掣般的速度掠到他的眼前,来到虞妙弋的身后。“很好,扔啊。”
他冷笑,面色阴鸷,站在虞妙弋身后七步之遥。赤红的火光耀着男人棱角分明的俊朗容颜,却驱散不尽他此刻满面的阴气。
虞妙弋停止了投剑的动作,但她没有回头。抱着这把让她又爱又恨的天子剑望着火焰喧嚣的剑炉久久失神。赤红的火光耀着女人倾城姣美的容颜,却染亮不了她此时满脸的惨白。
她的目光无神,双眼呆滞,但是单薄的身子却一直颤抖不停。她的害怕直入自家哥哥的眼里,让虞子期不安地上前。挡在了“项羽”的面前,下意识地护住身后的妹妹,“霸王,你们这些日子到底怎么了?”这个疑问他早就想问,然而如今的西楚霸王回答他的除了一脸的冷漠再无其它。虞子期不由急了,“霸王,还记得当初在虞溪村你答应过虞某什么吗?你说过的,你荣,她就是你一生的妻;你衰,亦不会拖累于她;即便你死,你也会让她下半辈子安然无忧。项羽,你答应过我愿以一生相守来迎娶妙弋。怎如今?”
“哥哥。”忽然,虞妙弋出声唤他,“与他多说无益,因为他根本不是项郎。”妹妹的话让虞子期吃惊更是不解,不由转头问她,“妙弋,你说什么?”可他的妹妹仍旧背对着他,独自望着喧嚣肆虐的烈焰火炉。忽然,背对着他的妹妹幽幽地笑了一声,“哥哥也想项郎了吗?妙弋也是。我们这就让他回来。”说罢,她竟再次举高他们家祖传的宝剑,急欲将它投入剑炉之中。这哪里是想打磨宝剑,分明是要毁剑啊!虞子期惊诧不小,更没听懂虞妙弋对他说的话。
然而还不等他再问,“项羽”身影一闪,手起掌落,虞子期连转身都还来不及便被他一掌击晕。
“哥哥!”一直魂不守舍的虞妙弋见到哥哥遇险忙抱着天子剑跑了过来推了虞子期几下,见他不醒忙伸出手指颤巍巍地探查他的鼻息,待发觉他呼吸匀畅时才稍稍松了口气。余光感觉到一旁男人上前的脚步,虞妙弋连忙站起,抱紧天子剑,倒退好几步,很快就又到剑炉之旁。“不要过来,蚩尤。”
“虞妙弋,你以为毁了天子剑项羽便能回来?”男人没有再逼近,站在几步开外冷冷地看着她。剑炉的火光在他那双墨黑的重瞳之中张狂肆虐,让虞妙弋忍不住又倒退一步。剑炉高温的火焰熨烫着她的背脊,灼烫着她的每一寸肌肤,但她宁愿像飞蛾扑火也不愿靠近那个男人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