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直截了当的问带着哀伤,让项羽怔了下,难言的悲凉情绪再次涌上心口,他望着她,亦难掩的哀伤,但只是一瞬,收起不能让她察觉的情绪,项羽答非所问,“我只想好好爱你。”
这话却肯定了她的疑问,伤了一个母亲的心,但虞妙弋仍不想放弃,“那你能不能爱屋及乌,也爱我们的孩子。”眼前的男人是她的项郎无疑,因为什么蚩尤,什么恶灵早在项庄劫囚那日他抱着她回来给她看了那把已经折断的天子剑就不复存在。某猫说,毁了天子剑就能让蚩尤的恶灵消失,她心心念念也莫不过于此,只是没想到的是,在自闭的那几天,他经历过痛苦的折磨与挣扎后,自己亲手折断了天子剑,驱散了体内的蚩尤恶灵,恢复原来的自己。
但为什么,恢复原来自己的项羽还是不爱孩子呢?起初虞妙弋不信,她以为他有苦衷,如当日得知她怀孕时,他复杂难言的心情,所以这几日他屡次不耐烦地把孩子提走丢给凤雅,她忍了,可是,一而再再而三,她已经无法再无动于衷,所以她不得不开口问出自己最不愿触及的疑问,但他却那样回答,完全出乎她的意料。“项郎……”见他又陷入呆怔,虞妙弋抱着孩子上前,握住他的手,却心惊地发现他一片冰凉的手心。
“怎么了?身子又不舒服吗?”想起项羽背部的伤,虞妙弋担心地问道。虽然这几天两人独处时,她一直在帮他处理,但是不懂为何,皮肉伤愈合了,项羽的脸色却好不起来,身体也总是发寒,现在手心如此的冰凉,完全凉到了她的心里。
快速抽回手,别开脸,高昂起头,在虞妙弋看不见的脸上现出了痛苦的挣扎,但最终项羽没有离开,而是张开双臂将她与孩子拥入怀抱,侧脸轻靠她的鬓角,重瞳之眸合起,关住眼底汹涌的深沉哀痛,他故作轻松地嘟起了嘴,抱怨道,“你答应过我要好好陪我,寸步不离的,但你刚刚却不声不响地离开,你知道我有多担心着急吗?我哪里不想疼爱这臭小子,但这臭小子每次见我必尿我一身,哼,他这个逆子,让我如何爱他?没把他的小屁股打得开花他就该偷笑了。哼哼~”
虞妙弋眨了下眼,想抬头看他,看看他说着这话的表情,却被他的侧脸和下巴压着,抬不了头。所以她只能这样解释,“我们昨晚聊太久了,你好不容易睡下,我不能让鼎儿的哭声吵到你嘛。”
“哦,是么。”项羽勉强接受,虞妙弋赶紧补充了句,“我是心疼你呀。”然后她发现男人紧绷的身子放软了些。不过,说到鼎儿尿他一身的事,虞妙弋也很郁闷,这几日也不懂为何,每次她喂饱鼎儿,他把鼎儿提起时,鼎儿必定尿他一身,也不知是他这样的粗暴招致孩子的反叛还是以前蚩尤控制的项羽在孩子懵懵懂懂的幼小心灵留下阴影才使得他一见他的脸就“尿急”。总之,这对父子就是彼此不对眼,虞妙弋这中间人真是为难,无奈得只能摇头一笑,“项郎,童子尿可以驱邪的,你看你以前被恶灵控制过一段时间,没准鼎儿尽一份孝心,帮你把身上的邪气彻底清洗干净嘛,你该奖励他而不是凶他的。”
怀中的娇妻煞有其事地开解着,差点没把项羽鼻子气歪,“他大逆不道尿了我一身,我不该凶他,反而还要奖励他?!”驱邪?强词夺理!
项羽瞪眼磨牙,手则利索地挠着她的腰侧,虞妙弋终于装不下去,“扑哧”一声笑了,“别,我还抱着鼎儿呢。”虞妙弋笑着躲闪,一点也不想自己突然笑得无力把心肝宝贝丢了,然而低头一看,虞妙弋这才发现他们的宝贝儿子已经吸着手指睡着了。
喝饱哭累就呼呼大睡,项羽瞪了眼这么一副无忧无虑,一脸享受的臭小子,扭开了头,催促道,“可以把他交出去了吧,别忘了你答应过我的可是二人世界。”
“你真不想抱抱亲亲鼎儿?”男人态度僵硬,女人只能撒娇,然而铁了心肠的男人故意不吃这一套,“快点,别让我亲手提他出去。”
虞妙弋愤愤咬牙,推开他,将孩子抱出去交给凤雅,凤雅一直侯在门外,一见虞妙弋忙低下头,接过孩子就匆匆离开。见小丫头还一脸红红,离开的步伐那样的快,虞妙弋更是郁卒,看来这回她这丑出大了。都怪项羽一见她就那样凶猛地亲她,也不知道他当时在不安什么。对,不安……
突然想起项羽刚刚冲进来那刻一眼的惊慌失措,虞妙弋就觉得不对劲,她不就是离开了会么?怎么项羽会那么的在意着急?仿佛天塌下般,让强悍霸道的他流露出那样的惶惑不安。而且他吻她的力道也非一般的粗暴,仿佛要把她吞进肚子里似的。这几天的独处,他一直对她温柔呵护,那样突如其来的粗暴举动意味着他那时情绪的强烈波动,为什么呢?他到底怎么了?
越想越不安,虞妙弋转过身,想问些什么,但回应她的却是他俯身凑来的一吻,开着的门也被他随手关起,他将她抱起,让她坐在他的臂弯,轻吮着她鲜美多汁的唇瓣,一路来到榻上,然后抱着她一起坐下,他伸出大掌固定着她的后脑,加深了这个吻。
吻将热烈的激情点燃,但激情却也在亲吻中燃尽。一吻结束后,他抱着她躺下,对,只是抱着她躺下,手臂环着她的蛮腰,然后规规矩矩,没有进一步的企图。这点虞妙弋几日来已经习惯,心生好奇的同时也难掩的失落,真不知道她的项郎是真的顾及她坐月子的身子还是因为其他,他竟然可以就这样吻吻她后就安安分分地抱着她一起入睡,或者一起聊天。
☆、战前、遭擒(两章)
战前【“妙弋,我只爱你。”他突然示爱,只是他为何要多说那个“只”字呢?】
翌日清晨,项羽便携妻带儿去往范增的住所向他奉茶请安。这算是孩子出世后,项羽夫妇第一次向他们的亚父正式问安,虞妙弋还让她的小鼎儿喊范增一声“翁翁”,立刻让他老人家乐得合不拢嘴。
此后的日子,项羽夫妇对范增都孝敬有加,每逢清早都会去奉茶问安,每逢用膳也必会请他一同,范增都会欣然应允,而且虞妙弋发现,他们家调皮的鼎儿和范亚父竟然还很投缘。其实对于范增不假多问项羽的变化这点,项羽和虞妙弋都觉得奇怪。他们的亚父似乎什么都没察觉,却又似乎什么都看透,既然亚父想心照不宣,项羽夫妇亦不想说太多。毕竟重生以及附身这样玄诞离奇的事情,他们没想过要让老迈的亚父知道,以免他吃惊以及担心。
这些日子以来,真正让虞妙弋俏眉紧锁的是项羽项鼎这俩父子的关系……
虞妙弋郁然,你说儿子还小不懂事也就算了,他这个做父王的怎么就不懂哄下儿子呢?不哄也就罢了,每天还会和儿子争宠,搞得他的儿子亲范亚父也不亲他这个当爹的。虞妙弋叹气,发觉她的项郎怎么也像个大孩子呢?你说她每天当着这父子两人间的和事老,尽心尽力了,为何任她怎么调和都不见效呢?
小打小闹却也算安定太平的日子过得飞快,而项羽为了迁都彭城也开始忙得早出晚归。西楚霸王元年十月,项羽便举兵迁出关中,回都彭城。
对于项羽的回都彭城,众说纷纭,一个叫韩生的谋士甚至讥笑项羽“沐猴而冠”,暗喻他徒具衣冠而毫无人性,暴躁轻浮,不能成事。但是项羽没想过跟天下人解释那么多。他迁都自有他的道理,彭城的物饶与根基的稳固岂是他们这些鼠目寸光的儒生懂的?还有他若不回都彭城,又怎么能逼得某个放羊儿迁出楚都呢?
没错。虽然他项羽自封西楚霸王,一个“霸”字同“伯”,乃诸侯王之首的意思。但他项羽的野心从来不止于此。历经几百年的乱世,天下的大一统已经是大势所趋。他不仅要称王,更要称帝。更何况他答应过她,要亲手给她一个太平盛世,在他仅剩不多的时间里……
虞妙弋从来不知道,在她每晚恬然入睡时,她的项郎总会醒来,痴痴地凝望着她。他似乎有千言万语要说与她听,却又始终沉默。
顺利回都彭城后,项羽更是忙得不见踪影,如上一世,命英布护送义帝迁都郴县,他再入驻彭城楚宫。与上一世不同的是,项羽此次千交代万交代,都让英布保证义帝的安全,义帝的死从来都不是项羽所要,因为这只会让他成为千夫所指,万人唾骂,上一世刘邦就是利用这点从他身边离间了不少诸侯王,更笼络了不少楚民民心。然而,即便项羽有心留义帝熊心一命,阎王却无心多留熊心一时。
这一世,义帝熊心不知从哪里听说项羽要杀他取而代之成为楚王,竟然在英布护送他迁都郴县的途中试图反抗,终为英布失手所杀,葬身于大江之中。英布惶恐,怕项羽怪罪下来于是一逃了之,却万万没想到项羽竟然早在他的府上等他。
那一个下午,项羽和英布谈了很久,但没有第三人知道他们都谈了些什么,只知道自那天午后,英布被项羽没收了部分兵权,遣回封地九江,从此不再重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