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咋办?我爹是奸臣_王廿七【完结】(170)

  由于巡按御史职权极大,为了防止其滥用职权,恶意滋扰对方,也做出了非常严格的规定,譬如衣食住行从简,不得接受私人馈赠、宴请,只能带一名书吏,和一到两名国子监的历事监生,不能有其他随从人员,除非朝廷另派,不能乘坐轿子等,但规定是死的,人是活的,因为巡按御史差事繁重,朝廷慢慢放松了要求,守规矩的御史也越来越少,王文焕就是其中之一。

  自从王文焕死于非命,被其他御史引为“前车之鉴”,能坚持原则的就更少了。

  所以官场上的事,成规是成规,惯例是惯例,不拿上台面微不足道,一旦被拿到台面上,那就大有文章可做。

  负责审查的官员拿着郑行远的“满日造报册”,一项一项地查过去,总能查出一些违规之处,何况郑行远为防止兵乱扮猪吃老虎,“吃拿卡要”样样俱全,有些赃证被保留了下来,但总有模糊不清来界定的,想找到“污点”简直易如反掌。

  之后就被扣在了都察院,等候副都御使约谈。

  平安听说小郑先生又又又被关起来了,险些炸毛,不过他这次没有越级上奏,而是赶紧去都察院找大师祖。

  这次的情况要好得多,都察院暂时约束官员的地方条件尚可,桌椅床榻被褥齐全,还有书籍可以打发时间,吃得也是都察院里寻常的工作餐,不是诏狱可比的。

  “大师祖,我可以做证人,是我给小郑先生出得主意,他没有贪污受贿。”平安道。

  沈廷鹤对他说:“御史出巡期间直接对陛下负责,不受任何官员干涉,何况是你一个孩子呢,所以你掺和进来也于事无补,好好读书,等候结果吧。”

  平安听到这话,想到大师祖在都察院呆了半辈子,向来秉公无私,只看证据说话,心都凉了半截。没有彻底凉透,是因为做好了去乾清宫痛哭流涕为小郑先生求情的准备。

  谁料第二天,向来讷言敏行的沈廷鹤头一次在金殿上开喷,弹劾徐谟以权谋私,授意门生戕害同僚;弹劾都察院部分官员行事固守教条,不知变通。郑行远身处危局,自当审时度势,权益行事,其卓著功绩朝野共见,若吹毛求疵加罪于他,会让天下敢于任事的官员心寒齿冷,以后满朝都是墨守成规不知变通的榆木,谁还肯为朝廷办事?这是自毁长城的表现,绝非盛世之兆。

  谁也没料到五十两银子引发了一场激烈的阁潮,三名御使被下诏狱待勘。

  最无语的当属徐谟,因为他压根不可能做这样的事,皇帝为了晋州军政贪腐案下了罪己诏,郑行远有大功于朝廷,正是炙手可热的时候,这时去挑他的不是,不是自找麻烦吗?

  他很轻易便联想到有人假借他的名义给郑行远罗织罪名,目的在于将他赶出朝廷。

  论动机,不是吕畴,就是王时来,甚至极有可能联手。

  他按照惯例,一边上书自辩,一边停职在家,一边请罪称自己没约束好门生,还得一边分出精力捞他的倒霉门生……

  果然到了月底廷议,王时来提出要整改兵部并举行廷推,选用合适的官员出任兵部左侍郎。

  左侍郎位置空缺以来一直被徐谟盯着,他在内阁中分管兵部,要想干涉部务,要么在部内挂名,要么安插‘自己人’,否则就要公事公办,通过廷议提出自己的意见,再由陛下颁旨,许多事务经过这样一拖,黄花菜都凉了。

  这是内阁官员常有的操作,所以遇到这类情况,在没有私怨和利益冲突的情况下,官员在廷推投票时会尽量偏向一些,投上自己宝贵的一票。

  但这一次,徐谟一身的官司,忙得分身乏术,也顾不上这个兵部侍郎的位置了。

  乾清宫,东暖阁。

  皇帝对于内阁之争并不表态,他等着璐王来给徐谟求情,但璐王这次仿佛转了性,并不打算偏帮他的老师。

  又问李泊言,这件事换做他会怎么处理。

  珉王想了想:“如今内阁之中,能与吕阁老资历相当的只有徐阁老了,王阁老和陆阁老都有些年轻。”

  言下之意,王陆二人根基浅薄,不足以与吕畴抗衡。

  皇帝惊喜万分,好儿子,开窍了!懂得制衡之术了!

  “不计较私怨?”皇帝又问。

  他指的私怨,是徐谟等人有事没事就上书请立璐王为太子。

  “哪有什么私怨啊,有仇当场就报了……”珉王见父皇脸色一沉,忙改口道:“臣这人宽容大度,从不与人结怨。”

  “朕说的不是银子。”

  珉王一愣:“那还有什么?”

  天大地大,银子最大,平安的小生意可都有他的干股啊!

  “………”

  皇帝抄起一只橘子打算朝他砸过去,一抬手便觉得肩膀一阵撕裂的疼痛,胳膊滞在半空,先将珉王轰了出去。

  珉王见父皇要揍人,赶紧告退开溜。

  皇帝缓缓将手臂放下,叫来吴用:“跟罗纶打个招呼,那三位御史,不许用刑,不许苛待。”

  “是。”吴用道。

  又皇帝捂着肩膀,豆大的汗珠滚落。

  “陛下……”吴公公见他又有旧疾复发的迹象,连忙打发人去传太医。

  “多少年了,太医也没什么好办法。”皇帝说着,又拿起一份奏疏:“传郭恒、吕畴过来。”

  明日的廷推,他不打算亲自参与,但要先定个调子。

  郭恒和吕畴一如既往地见面就吵,活像两只刺猬扔进一个笼子里,吵得皇帝血气上涌,当场发起高烧来,直到太医进殿给皇帝诊脉,两人才消停了片刻。

  安静的大殿,吕畴突然小声道:“‘常格不破,人才难得’,不是你郭尚书的八字箴言吗?”

  “那是破格不是出格,我朝建国近百年,你听说过二十九岁的侍郎吗?”郭恒道。

  “左侍郎不行还有右侍郎嘛,给钱部堂挪挪位置,陈琰的能力足够胜任了。”吕畴道。

  “左右都不合适。”郭恒道。

  沈太医黑着脸:“二位,请安静一些。”

  两人迭声应着,终于闭了嘴。

  皇帝突然想起什么似的,问沈太医:“你那闺女还在太医院供职吗?”

  沈太医道:“小女朴拙之质,只在太医学读些医书。”

  “传她过来,看看有什么好的办法。”皇帝道。

  吴用领旨而去。

  沈太医不禁有些担心,但沈清儿这两年举止越发稳重,进殿先给皇帝请脉,皱着眉头说:“陛下受伤之时未能得到妥善清理,病灶已深入腠理,只能靠行针缓解痛苦,但臣学识浅薄,要想彻底康复,还要另寻办法。”

  皇帝命她行针,她就真的去洗手准备。

  沈太医刚想说,医学生不得对宫中贵人们行针,眼睁睁看着女儿拿出银针淬火,二话不说就往皇帝身上的各处穴位扎。

  吓得他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安静的大殿中,吕畴突然接着刚刚的话题说:“我看挺合适。”

  沈太医两腿一抖,捏着拳头恨不得打死他。

  郭恒道:“臣举荐光禄寺卿严括,此人在出任宣州巡按期间,曾单枪匹马阻止过军队哗变,出任滇州巡按期间,又平定过土民暴乱。”

  “如此显著的功绩,为什么会在光禄寺?”皇帝问。

  “先帝在位时,他弹劾过前任次辅姚元锡,因而遭到贬斥,姚元锡致仕后才得以回到京城,只是仕途一直不顺,被放到光禄寺去掌管膳事。”郭恒道:“臣也是最近翻看官员履历,才了解到此人。”

  皇帝似乎明白了什么,因发热而浑浊的双眼都有了几分光:“此人不错,吕爱卿去知会一声。”

  “遵旨。”吕畴道。

  沈清儿终于拔出了最后一根银针,皇帝也确实感到松快不少,疼痛也有所减轻,他问沈太医:“你闺女的手艺是家传?”

  沈太医道:“回陛下,内子出身行医世家,小女的手艺是内子家中的独门技艺,传女不传男,专为生产时的妇人……疏经镇痛。”

  沈清儿回到父亲身边,很认真地给皇帝提建议:“陛下宜卧床静养,饮食清淡,忌辛辣,忌嗔怒,忌劳累,旧伤暂时不要沾水,就如妇人坐月子一般……”

  沈太医捂住了女儿的嘴。

  皇帝显然并不在意,而是赞许地说:“后生可畏。”

  吕畴听到这四个字,瞬息明白了皇帝的意思:“陛下所言极是,对有才华又敢于任事的官员,应当尽早提拔,因此臣举荐陈琰任兵部右侍郎。”

  郭恒双目圆睁,人怎么可以谄媚到这种地步?

  得知自己又要挪位置,钱祭酒对着檐下百灵低声吟唱:“归去来兮,田园将芜胡不归。”

  平安散学来到兵部,娘亲派他来接老爹,祖母说想吃淮扬菜,全家人正好一起聚聚,就见老钱同志哼着小调,闲庭信步。

  “老钱,你真的要走?”平安问。

  “是啊。”老钱笑呵呵道:“少小离家,乡音都不记得了,也该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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