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咋办?我爹是奸臣_王廿七【完结】(202)

  他倒不是顾虑别的,他的名气和别人的不一样,他从小在各个衙门蹭饭,被人逗大的,吃人嘴短,上了公堂也会觉得自己矮半截。

  清儿眨眨眼:“平安哥哥,你不会害怕了吧?”

  “谁……谁害怕了。”平安道:“我帮你们作保!”

  唏嘘声四起,一个微弱的声音道:“小公子,你不在意我等贱籍……”

  “贱的从来不是你们,是害你们和欺负你们的人。”平安认真道:“只是有一点,脱籍以后,能找回家人的自然最好,若是找不到,或家族无法接纳,就要做好自力更生的准备,会比从前的日子要苦要累,这也是歹人们肆无忌惮的原因。”

  艺妓们似乎有些焦虑,她们无依无靠,手无缚鸡之力,偏偏拥有出众的美貌。所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即便脱了籍,出去讨生计,也难保不被人惦记,再次堕入地狱。

  红菱不耐烦道:“诶呀,瞻前顾后的干什么?先脱籍再说,最不济像我一样嫁个七老八十的商人,熬死了还能分点家产……”

  “……”

  红菱又道:“难不成你们真以为宴月楼的日子好过?让你们端着名妓的范儿,卖艺不卖身,是为了让人追着捧着,心甘情愿地为你们一掷千金。

  “再过五年、十年,你们老了,不值钱了,楼里进了新的姑娘,有人赎身从良还好,若是黑窑子、黑堂子肯花大价钱,还得叉开腿去卖铺,一天六七个,那才叫人间地狱。他们读书人不是有句话吗?‘世间万物俱增价,老去文章不值钱’,这当官儿跟当姐儿其实没多大区别。”

  正在喝茶的徐奉銮险些呛着。

  “红姐,说话注意分寸,徐奉銮在呢,还有小孩子。”有人提醒红菱。

  红菱干咳一声,稍稍收敛几分,又对她们说:“姐姐我话有点糙啊,只是想明白告诉你们,别觉得自己过得是官家少爷小姐的日子,现在的锦衣玉食都是有代价的。脱了乐籍,再苦再累,只要是为自己活着,好歹有个奔头,人得把命捏在自己手里,才能谈日后啊。”

  平安率先鼓掌:“红姨说得对!”

  清儿和阿蛮跟着鼓掌,院子里渐渐响起掌声,从零散到稠密,好似炸响的春雷。

  ……

  要想知道宴月楼背后真正的东家,就要先状告明面上的东家荷娘子,再通过审讯得到线索。平安打算为艺妓们写诉状,花了小半天时间积累素材,有清芷姐姐的手札做引,效率要高很多。

  这个过程中还另有收获,四四方方的院子里,几个年纪尚小的女孩儿和男孩儿合力拼凑慈儿井的场景。

  “我记得里面很大,七拐八绕,根本找不到出口,每半个月会被背出井口去外面放风,晒晒太阳,大家轮着出去,但出去的时候必须蒙着双眼,所以慈儿井的入口具体在哪儿,根本无从得知。”

  “我记得是一个四通八达的山洞,洞里有河,有石笋,还总滴水,我的铺位常年潮湿,为此还跟人打了一架,我们几个打过架的还被人在手臂上刺了一朵花。”

  说话之人是个盲女,她撩起衣袖,平安果然看到一朵赤红色的曼陀罗花。

  平安问:“你的眼睛是……”

  盲女道:“来到宴月楼不久,一觉睡醒,眼睛火辣刺痛,什么也看不见了,荷娘子说是哭瞎的。”

  平安又问了其他几个盲女,果然都有曼陀罗花的印记,猜测是她们性格泼辣、好斗,难以制服,但又舍不得她们的美貌,便弄瞎双目变成盲妓,让她们变得顺从,同时取悦那些有特殊癖好的客人。

  “我倒不是被刺瞎的,我是天生看不见。”其中一个盲女站起来说。

  平安眼前一亮:“你出来放风时,可还记得附近的声音或气味?”

  “你还真问对人了,我的耳朵和鼻子很灵。”那盲女性格开朗,打开了话匣就停不住:“我听见过诵经声,闻到过檀香味,我说慈儿井一定在一座寺庙里,她们却不信,因为寺庙清净,小孩子的哭声很难掩盖,轻易就会被人发现。”

  “本来就是嘛,寺庙里藏几十个孩子,你们说她离不离谱?”另一个女孩打趣道,大伙嘻嘻哈哈地笑出声来,气氛也轻松了不少。

  “我倒觉得有可能,那入口很深,下到井底后,还要往下走很久,地面未必听得见哭声。”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提供了许多线索,平安仔仔细细地记录下来。

  回到白氏医馆,平安拿给小师兄看。

  凌瑞从床榻上起身,铺纸研墨,仅凭记忆在纸上框出了齐州的大致轮廓,然后对着宣纸陷入沉思。

  平安知道小师兄为了查黑虎会的案子,看过很多地方志,在齐州的风土人情、水文地貌上下过功夫,也不打扰他,静静地坐在一边等着。

  凌瑞道:“她们所说的山洞、石笋、地下河,应该是溶洞,所谓的‘慈儿井’,就是在地面凿井,贯穿到溶洞。溶洞里的钟乳会减弱声音,若是香火鼎盛的寺庙,诵经与法事声也会覆盖孩子的哭声。

  溶洞……平安记得齐州不是喀斯特地貌的典型分布地。

  凌瑞在齐州西南角画一个小圈道:“齐州溶洞极少,大多集中在石源和何乌县一带……”

  平安惊呼:“如果同时搜查附近州县的所有寺庙,应该会有所收获!”

  “是极。”凌瑞站起身,立刻开始收拾衣物:“事不宜迟,我要尽快去齐州见家父。”

  平安道:“可是你还病着。”

  “已经大好了。”凌瑞道:“通信耽搁时间,还易泄露风声,我去向庶常馆申请游学,一路住官驿,还可以随时换马,既快又稳妥,五日之内即可赶到。”

  平安拦不住凌瑞,锦衣卫却不干了:“上峰命我等保护好凌庶常,寸步不离,您不能走。”

  “那你们就跟着我。”凌瑞说着,大步去向白氏和沈清儿道谢辞行。

  平安从荷包里掏出四张汇票,分给四个校尉一人一张:“四位大哥辛苦一趟,我去向罗大人签牌票,你们务必保护好凌庶常,咱们在翰林院门口汇合。”

  ……

  平安本来也是打算去北镇抚司的诏狱见高泰的,一是想看看这家伙招认了什么,二是想观察记录使用乙酉迷麻醉后的身体状态。

  罗纶已经放弃挣扎了,先给他签了外派手下的牌票,又写了一道提审的手本,让人带他去诏狱。

  平安一脸羡慕:“四凤叔可真神气,我以后也想……”

  “你不要想。”罗纶说着,将他撵出签押房。

  平安来到诏狱,穿过九曲回折迷宫一样的的廊道,掌灯的狱卒对他说:“那日高泰被抬进诏狱时,嘴里念念叨叨胡言乱语,说什么……‘吃人的虎,昧心的狼,成斗的银子坐殿堂,帽子底下两张口,一口吞金一口酒。’

  平安咕哝:“还挺押韵……”

  “但这家伙是个硬骨头,彻底醒来后就一个字也不肯说了。”

  麻醉初醒时出现胡言乱语的症状,倒也不奇怪,但高泰骂老板的话他都听得懂,“吃人的虎”是黑虎会,“昧心的狼”是璐王,“帽子底下两张口”,是说往来官吏的贪婪和奢靡,而“成斗的银子坐殿堂”是什么意思?谁家大聪明把银子放在殿堂里?璐王殿下吗?

  他隔着栅门看了高泰一眼,满身血污,已被打得不成人形,嘴里塞着一颗麻核桃,用绳索捆在后脑勺,手脚被铁链固定在刑架上,整个人挂来了起来,没有一丝生气。

  人都已经这样了,再问麻醉后的症状也没有参考意义了。

  “这家伙是练过的,一晚上自杀了七回,花样百出,得亏兄弟们盯得紧。”狱卒道。

  平安让狱卒把他嘴里的麻核桃取出来,站在门外问:“你曾经也是被他们拐卖的孩子,被训练成了死士,对不对?”

  高泰纹丝不动。

  “十四年前,是你放了我小师兄一条生路,对不对?”平安问。

  高泰依然没有反应。

  平安心中忐忑,不会把脑子麻坏了吧?

  “其实你心底还是有一丝良知的。”平安又道。

  高泰听到这话,像被侮辱了一样,往墙根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要杀便杀,真他娘的矫情。”

  还好,脑子没坏。

  话音刚落,高泰又要咬舌自尽,一名看守眼疾手快冲上去掐住他的脸颊,将麻核塞回他的嘴里,还狠狠抽了他一记耳光。

  “您看,就是这样油盐不进。”狱卒摇摇头,带平安沿着漆黑的甬道往外走。

  第166章 平安,不要怕

  “赵明远呢?”平安又问。

  “比高泰配合得多,就是滑不溜手,嘴里都是实话,没一句有用的……”狱卒道:“此人又不比高泰强壮,弱不禁风的太容易死,得靠慢工出细活。”

  平安点点头,站在栅门外,狠狠瞪了那个冠冕堂皇的畜生一眼。

  ……

  为防消息泄露,凌瑞和平安约好,将他们发现慈儿井线索的事保密十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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