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咋办?我爹是奸臣_王廿七【完结】(99)

  “不过他本性良善,对花鸟鱼虫很有耐心……”

  钱祭酒已经快晕过去了,本以为国子监逐渐步入正轨,他会被打发到南京坐冷板凳,这下可好,不但屁股凉,脖子还凉。

  平安还想再说说百灵鸟和油葫芦的事,便听大叔说:“油葫芦有什么意思,跟大叔走,教你射箭。”

  平安听到射箭,颠颠地跟着去了。

  “射”乃六艺,娘亲和小叔公都教过他一点,家里也有一柄小弓,有时也玩投壶,但国朝重文教,读书人都去研究经史文章了,没人拿射箭、音律、驾车和算术当正事,尽管娘亲家里是世袭的军官,依然不能免俗。

  空荡的校场上竖着一排草靶,皇帝选了一把尚算趁手的弓,距箭靶七八十步的位置,拉弓满弦,一连十箭,全都射在靶心上。

  平安欢呼起来:“大叔你也太厉害了,做文官真是可惜!”

  皇帝道:“我年少时也想过征战沙场,只是国朝重文,家里偏要我科举。”

  钱祭酒掏出手帕擦擦鬓角的汗,心想,编得跟真的一样。

  “跟我堂兄差不多呢,”平安道,“我堂兄八岁的时候就能打倒三个成人,从小就立志考武状元、当将军,不过他爹娘是不会让他从武的,我们家也没人懂武学,教不了他,他最近给我写信,说准备离家出走,去少林寺学艺来着。”

  皇帝顿了顿:“听说陛下要恢复天下武学,就从国子监开始,如能有幸考中,倒好过去少林寺学武。”

  “真的吗!”平安激动地说:“那我回家就给他回信,让他先别出家。”

  钱祭酒杵在风里,假装自己是空气。

  皇帝却突然问他:“老钱,你对此怎么看?”

  “臣——司业怎么看,我就怎么看。”钱祭酒险些说漏了嘴,连忙补救。

  “问你的看法,提什么陈司业?”皇帝白他一眼,选了一柄轻弓递到平安手上,教他如何稳定下盘。

  钱祭酒只是消极怠政,又不是真傻,闻言将手帕揣回袖中,正色道:“国子监武学废弛,源于各省武学废弛,国子监隶属礼部,但武学的大部分事宜分属于兵部,陛下想要恢复武学,兵部、国子监必然全力执行,可各省武学推不动,单单恢复国子监武学,才能教几个武学生?”

  皇帝沉默片刻,又问:“为什么国子监武学可以轻易恢复,到了地方就推不动呢?”

  “争议最大的自然是经费问题。”钱祭酒道:“国初地方武学统一由兵部拨款,结果经过层层盘剥,落到武学上不剩几分,后来朝廷财政吃紧,便要求地方自行解决一部分,结果各省学政纷纷上书抗议,直言无力承担这么庞大的费用,加之朝中大部分官员本就觉得可有可无,也就顺水推舟,关停了武学。”

  皇帝没有接话,又将注意力击中在平安的挽弓手法上。

  平安用力将弓弦拉满,却忽然松懈下来:“地方官不重武学,为什么特别重视文教呢?我们老家的知县,每年都要在举人生员身上投入很多精力。”

  钱祭酒笑道:“因为文教是衡量地方政绩的重要标准之一。”

  平安说:“那把武学也作为政绩标准,不就行啦。”

  两人都是一愣。

  钱祭酒心里想,话说得简单,推行之人不知要背多少骂名。

  皇帝想的却是,回去就让吕畴上一道奏疏,此人不怕弹劾。

  恰在此时,陈琰引着几位阁老、尚书联袂而至。

  陈琰和郭恒看到在玩小弓箭的平安,先是一愣。

  皇帝一眼看过去:“你们不在彝伦堂听讲,怎么都出来了?”

  “呃……”正打算行礼的尚书们都愣住了,还是吕畴有几分急智:“中场歇息,我们出来上茅厕。”

  陈琰看向平安,这孩子平时看着挺聪明的,怎么一到关键时候就冒傻气呢?

  内阁六部九卿都把他围起来了,他还在盯着箭靶数圈圈。

  都射到旁边靶子上了,有什么好数的?

  大佬们也都是一头雾水,为什么陛下要掩饰身份?且这是谁家的傻儿子?

  陈琰连忙上前认领,跟众人告罪一声,先将平安送回了签押房。

  ……

  未时正刻,圣驾乘坐御辇离去,群臣也各自回衙办公,钱祭酒攒了满肚子牢骚,拉着陈琰叨叨了两刻钟。

  平安中午吃得不多,又去校场活动开了,这会儿有点饿,一个人在签押房里吃油酥鲍螺。

  陈琰进来时见他在吃东西,默默坐在一旁批复公文。

  能怪孩子吗?明明是大人撒谎在先啊。

  “爹,别担心,我心里有数啦。”平安笑嘻嘻地说。

  陈琰微惊:“你都知道了?”

  “起先也不敢相信,后来他教我射箭,我发现他手上的茧子跟您和小叔公、师祖他们都不一样,根本不是握笔握出来的。”平安道:“后来你们都去了,也由不得我不信啦。”

  陈琰十分好奇:“既然已经看出来了,为什么要装作不知道?”

  “我是小又不是傻!”平安跳下椅子,比比划划:“那可是皇帝,我踩着他的肩膀跳下去的,多尴尬啊。”

  陈琰有点发懵,正常人踩了皇帝,会先考虑到尴尬吗?

  平安眼睛里透着机智的光:“所以我权衡了一下,只要我不知道,我踩的就不是皇帝。”

  他还有理论依据呢。

  “李博士说,‘世间万物皆为我心之幻化,我心便是万物之源’。”

  陈琰揉着生疼的太阳穴,支使一个书吏:“叫李博士来一趟。”

  ……

  次日早朝,着重商议吕畴关于“重开武学”的票拟。

  在京的官老爷们自然没有异议,就连想向来喜欢鸡蛋里挑骨头的科道言官都没什么反对之声,但旨意传达至地方,却引起了地方官员的强烈不满,纷纷上书哭穷诉苦,痛斥吕畴别有用心。

  吕畴早被骂习惯了,京城的言官他都不怕,地方官能奈他何?

  总不能都跑到京城来,把他骗到左顺门打死吧……

  于是吏部、兵部、礼部各拟各的条陈,争取在年底之前将各地武学推行下去。

  ……

  平安当日从校场回到家里,第一件事就是给陈平继写信,让他多等一年,尝试投考武学,不要急于离家出走。

  老钱倒是委屈坏了,一生顺遂的老学官经历了人生最至暗时刻,好几天不想跟平安说话,平安只好利用自己的“人脉”,从司经局借了一些养鸟和促织的书籍,拿来哄他。

  老钱啼笑皆非,他堂堂国子监祭酒,想找什么书找不到?不过毕竟是孩子的心意,他又向来好哄,当然是选择原谅啦。

  ……

  紫禁城,北三所。

  珉王李泊言从长春宫一路跑来,就见母妃在几个宫人嬷嬷的陪伴之下从里面出来,脸色有些不好。

  李泊言松了口气,听说母妃大清早的来了这里,还以为她八进冷宫了呢。

  “母妃,您没事吧,哪里不舒服?”珉王问。

  淑妃推说没事,身边的嬷嬷小声对珉王说:“姚太妃病的急,娘娘去向皇后娘娘请旨,请太医来给她诊治,但是……”

  说罢,她摇了摇头。

  姚太妃是先皇的妃子,因口舌之误被打入冷宫,后来又因子午相冲而免于殉葬,就一直在北三所居住,说是太妃,其实不过三十多岁。

  淑妃叹一口气:“年前还一起推牌九,说不行就不行了。”

  冷宫里阴冷、偏僻、贫瘠,宫人太监不会用心照顾,太医也不能常来,又有颇多男女大防的忌讳,因此淑妃向中宫请旨,请太医给姚太妃诊治,内廷走完一切程序,真正等太医出诊的时候,已经药石无灵了。

  淑妃握着珉王的手:“儿啊,娘把你养到这么大,该是派上用场的时候了。”

  珉王后脊背阵阵发凉。

  半个时辰之后,淑妃照民间图例,给儿子扎了满头鬏鬏,带到坤宁宫去给皇后请安,希望吃斋礼佛的皇后允准女医进宫暂住,医治北三所的妃嫔宫人。

  宫中没有女太医,但允许在籍的女医进宫中为妃嫔诊治。虽在新朝还没发生过,但有旧例可以参照。

  珉王拖拖沓沓地跟在后面,这满头鬏鬏固然可爱,可他已经八岁了!

  第82章 我找罗四凤。

  人和人的外貌差距很大,发育也有早晚。

  平安在同龄人里个头偏矮小,脸小眼睛大,唇红皮肤白,扎多少鬏鬏都没有违和感;珉王是硬朗型,眉骨鼻梁高挺,个头也偏高大,用他自己的话说,像老黄瓜粘黄花,奇怪死了!

  “娘,你做任何事儿子都支持,但真的要这样见人吗?”

  淑妃坐在肩與上,俯视自己的得意之作:“多好看啊,哪里见不得人?”

  皇后常年吃斋念佛,寝宫里总有一种淡淡的檀香气,珉王鼻子痒痒的,总想打喷嚏。

  皇后今日似乎心情不错,不过她为人高冷,不是逢年过节连皇帝都不想见,心情好也仅表现在抬起眼皮看人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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