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青雅顿住脚步,脸色瞬间有些难看,刚要转身离开,就看到秦婉宜站在自己旁边,思索片刻,开口道,“婉宜姐姐,你跟我来!”
秦婉宜不好拒绝,只得亦步亦趋地跟在容青雅身后,悄悄地来到一个偏屋。
轻轻地嘘了一声,容青雅在地上放了俩软垫,耳朵贴近墙壁,显然是想听那边在说些什么。
秦婉宜有些呆愣,完全未想到容青雅大胆到这个程度,刚要说话,就对上容青雅哀求的眼神,最终还是败下阵来。
容大夫人坐在左首第一的位置上,冷冷地看着对面身穿淡青色衣裳的女子,面容僵硬,语气恶毒,“身为长嫂,我也不想说这样的话,可小姑怎么能如此肆意妄为!你如此轻易地就和离了,甚至未曾通知其他几家,是要让整个容家置于何种地步!”
被指责的女子低头坐在一边,面容苍白,用力捏紧手帕。
容夫人闻言皱眉,见小姑这幅样子,心中闪过心疼,大声道,“大嫂,你这是说得什么!你也知道那孔权近些年越发无能,行事荒诞,和离了又能怎样!”
容大夫人冷哼一声,“又能怎样!小姑虽是和离,可谁不知道是因为孙家嫌她多年未孕,这让我们容家的女儿将来如何嫁人,她还不如直接死了好!”
容夫人喝止,“大嫂切莫胡言乱语!小姑只不过是三年未孕,又不是十年八年,这孙权就急哄哄地想要和离另娶,这完全是不将我们容家放在眼里!”
容大夫人见说不过容夫人,一把将站在自己身旁的女孩儿拉在手中,哭泣道,“我可怜的女儿啊!好好的婚事,竟是被小姑毁了!”
容夫人的小姑容华温坐在一旁,默默地流着泪,全程没有说过一句话。
秦婉宜虽未像容青雅那样细细地听,却也隐约明白这是怎么回事。
容夫人当年虽是嫡女,可却只有继母,对她很是苛责,在婚事上更是没有细细把关,直接将其嫁给了徐州容家的庶子。好在丈夫得力,早早分家出去,又肯埋头苦干,容家也慢慢地变成了徐州数一数二的富庶人家。
可容老爷的嫡亲兄长,得到了容家偌大的家业,却整日吃喝玩乐、不干正事,硬生生地家产败光,反而不如庶出的容老爷。而和离的小姑则是容老爷同胞妹妹,因而和离后才住在同胞哥哥家。
容青雅听到大伯母这样说,脸上顿时满是怒气,站直身子就要冲到隔壁屋子去。
秦婉宜连忙将其拉住,可她哪里比得上容青雅的体质,还未触及衣角,就见她已经跑到门口。
眼见着容青雅就要走出屋子,一个有些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两人面前,长相俊秀的少年淡淡地看着容青雅,轻柔问道,“妹妹,你要去哪里?”
容青雅跺跺脚,“哥哥,你让开!我要去找大伯母,她凭什么这样训斥我小姑!”小姑性格柔弱,哪里受得了大伯母这样的训斥!
容远微微皱眉,轻声道,“你去了只能添乱,还不如留在这里。”
“可是!”容青雅显然还有些不服气,可她素来对兄长有些敬畏,还是不敢强行出门,只得闷闷地扭头往回走,再次坐到刚刚的地方。
容远这才扭头看向始终站在一旁的秦婉宜,微笑着点点头。
秦婉宜有些尴尬,见容远完全没有异样,看来他已经习惯了自己妹妹的胆大妄为。
只不过容远的眼底也太过平静,仿佛早就料到容青雅会出现在这里。
第44章 有孕 容华温......莫非有孕了?……
容远的目光太过平静, 秦婉宜刚刚升起的一些烦躁,却无端端地平和下来。
容青雅显然并未感受到兄长的异样,依旧有些闷闷不乐,见大伯母还在喋喋不休, 几次面带怒气地站起来, 在对上容远平静的面容后, 又悻悻地坐下, 眉宇间仍然愤愤不平。
秦婉宜目光在容青雅和容远身上来回看了看, 心底不禁一笑,这容青雅看起来天不怕地不怕,倒是非常怕自己的长兄。
容远刚刚在正堂之时,就注意到了站在陆氏身旁的女孩子,此时正面看着,只觉得这小女孩,五官明艳, 秀眉凤目,眼眸灵动, 越发地乖巧可爱, 只是脸色还有些苍白。
思及母亲提起晕船之事, 他不由得道,“婉宜妹妹,若是不舒服, 千万早些休息。”
秦婉宜怔住, 抬眸看向容远,脸上不禁有些歉意,以为他在说此处偷听之事,顿时有些不好意思。
容远那话脱口而出, 本就未经思量,话毕才觉有歧义,刚要开口,就听到外面传来脚步声。
容老爷和嫡亲兄长容大老爷一起过来的,站在左侧的容大老爷面色沉重,脸色不愉,似乎强忍着怒气。
容老太爷生有两子一女,容大老爷和容老爷虽非同母兄弟,可到底是唯一的兄弟,平时多有来往。容大老爷将家产败光后,更是顾不得嫡兄身份,常常主动与庶弟联系。这次,容大老爷来到容府,便是有求于容老爷,他听闻庶弟最近和知州来往密切,似在商讨一些生意上的事情,想要分一杯羹。
谁知,今日他刚刚落座,还未跟庶弟细说,便有小厮过来传,“大夫人和夫人因为姑小姐的事情争执起来。”
容大老爷脸色顿时难看起来,自然知道自己的妻子会说哪些话。他心里虽然也对庶妹和离之事感到愤怒,觉得侮辱了容家名声,可现在正是他有求于庶弟的时候,焉能这个时候提出来?
来的路上,容大老爷很是后悔没有提前告诉妻子此行的目的。
容老爷素来宠爱同胞妹妹,不然也不会同意容华温和离之事,听闻妹妹受到指责,当即便赶了过来,还未进门便听到一个刺耳的声音。
“弟妹这话说的,你心疼小姑,难道身为嫂子的我不心疼?”容大夫人面色僵硬地看着容夫人,眼底满是愤怒,“小姑和离之事为何没有与族里商量?弟妹不为我们家慧姐儿考虑考虑,也要为青雅考虑一下,她马上也就要想看亲事,如何能够任由难以生养的名号栽在头上?小姑子怎么可以如此任性妄为,置一众姐妹于不顾!”
说罢,容大夫人就大声地哭泣起来,大有让所有人都过来看一看的趋势。
容夫人自然也心疼女儿,可是却容不得长嫂如此对待小姑子,当即说道,“当时的情况难道嫂子不清楚吗?孔权完全不顾及孔容两家的多年的情分,坚决要写下休书,难道嫂子想要看到的是一封休书?小姑嫁入孔家三年,每日服侍公婆,从来未曾有任何懈怠,邻里也交口称赞,难道嫂子不清楚?小姑何错之有!”
容夫人刚刚嫁入容府之时,多亏有小姑时时帮衬,内外周旋,才能和嫡母姨娘相处愉快。小姑嫁入孔家三年,从来未曾有任何懈怠,即便是受了委屈,也从未让容府撑腰,更是嫌少麻烦相公。
思及两人之前的相处,容夫人对小姑和离的唯一一点埋怨也消失殆尽。不过是推迟两年婚期,也没有什么大碍。
可容大夫人哪里管别人说些什么,只抱着女儿大声痛哭,口中还念叨着弟妹不管他们容家大房的死活。
容大老爷一进门就看到家妻如此泼辣的样子,顿时额头直跳,瞥见庶弟十分难看的脸色,立时训斥道,“你身为长嫂不安抚小姑,怎么还如此训斥!”
本来还在哭泣的容大夫人听此,顿时怔住,完全没想到丈夫会训斥自己。
容老爷目光落在胞妹身上,见她低着头抽泣,身体消瘦,衣服松垮垮的,完全架不起来。自从妹妹嫁到孔家,一日比一日消瘦,脸上原本还有的婴儿肥迅速地消失,只余下尖尖的下巴。
“孔家背信弃义,不过三年便将华温的嫁妆挥霍殆尽,”容老爷目光沉沉地看着长嫂,“若非管事通知我,商铺有异动,身为兄长,我竟然不知道胞妹的嫁妆只剩下了临街的两间商铺!”
长嫂刚要说话,就对上丈夫充满怒火的目光,最终悻悻地闭上嘴巴。
“和离之事,我已经通知过族里长老,他们并没有踢出异议,”容老爷自始至终都非常平静,“嫂子若是不同意,可以亲自去请族里长老商议。”
话毕,容老爷便不再说话,只有容大老爷拉着妻子轻声地表示歉意。
容大夫人目光环视一圈,注意到容家二房平静的神色,脸色更加难看,却碍于丈夫不敢说话。
容家二房自从发达后,每年都会给族里捐献一大把银两,更是专门去请先生在族里开设学堂,容远更是有少年举人的身份,那些窝囊的容家族老怎么会反对容家二房的决定?她若真的去族老面前,也不过是自取其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