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木芓本就恨极了窦玉罗,今见她竟敢为了个外门弟子当众质问她父亲,更是怒不可遏:“我爹执掌执戒堂数十年,罚个外门弟子还要问你意见?你算个什么东西!”
本以为窦玉罗在执戒堂总要老实几分,没想到她丝毫不做收敛:“执戒堂乃万源宗的执戒堂,并非苗长老一人的执戒堂,万源宗有门规戒律,执戒堂依据门规戒律对犯了错的弟子进行惩戒,照星是犯了哪一条,还不能叫人问问了?”
苗木芓怒道:“凭什么给你解释?少仗着有几个臭钱到处摆你的架子。”
华九看也不看她,走到元照星跟前,对着押着他的二人冷声道:“放开!”鞭子凌空一甩,呼呼作响,这鞭子正是锁魂鞭,她昨夜几乎一夜未睡,将锁魂鞭连夜改了个样子,不熟悉之人是瞧不出来的,只是其中妖魂尚在,华九微微释放些许,便叫他们承受不住。
两人连退几步,华九扶起皮开肉绽的元照星,让他倚着自己,轻声道:“别怕,姐姐在。”
听见这句话,元照星混浊的眼睛似破开一丝光亮,他略略动容,哑声道:“姐姐......”
华九安抚过他,方朗声道:“不是给我解释,是给众位万源宗的弟子解释。”她话音一落,众位万源宗弟子不约而同都往后退了一步,看热闹的人圈顿时往外扩了一圈,果然没有人想引火上身。
华九继续道:“你要是真有理有什么不能说的,难道这名门正派的执戒堂是只能摆在暗处的阴私之地?”
华九此言,不亚于直接掌掴苗长老,纵是只鳖龟,此时也忍不住了,苗长老冷斥出声:“无理小儿!你胆子不小,区区一个窦家也敢在万源宗放肆?!”话里的威胁之意任谁也听得出来。
话说到这里,无思已是吓得心惊肉跳,直拉华九袖口,低声道:“你快些认个错。”
谁知华九仰头道:“弟子胆子大不大的不敢说,不过是依仗这执戒堂上悬挂的公正严明、明堂正道几个字。”
苗长老怒极而笑:“好!好!我便叫你做个明白人。多韦,你将始末缘由说个明白,”而后又冲华九冷笑,“随后再论你无故顶撞之罪!”苗长老不喜欢鞭子,更不喜欢用鞭子的女人,毕竟曾经有个女人用一根鞭子抽得他抱头鼠窜,乃一生之耻。且叫她等着,今日必要叫她后悔对他口出狂言!
正在此时,五峰峰主也到了执戒堂,丹头峰常真峰主是个好脾气的,笑眯眯道:“这么多人,我们来晚了。”
苗长老冷哼出声:“确实来晚了,没看到这归鸿峰的弟子好神气,一直质问我来去缘由,不如我脱了这长老服,你们另选高明。”
百岳峰白峰主忙道:“苗长老这是气话,你执掌执戒堂十数年,刚正不阿,不要将这不懂事的小辈放在心上。”
说完,拿眼睛瞟了瞟了尘,示意他出来训徒。谁料了尘听言,只打了个哈哈,笑道:“正好我们刚到,也听听其中的始末。”
苗长老气闷,几乎要呕出血来,这了尘惯会装聋作哑,连人也不会调教,当个什么峰主,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却忘了他女儿苗木芓亦是归鸿峰的一根歪下梁。
唤做多韦的执戒堂小弟子领命站出来战战兢兢将缘由道出。
原来还是与妖怪逃脱一事有关。多韦道:“今日一早,苗长老正要提审癞蛤蟆精,这才发现妖物早已逃脱不见了踪影。可昨夜护牢大阵并没有发出警报,经过仔细查看,地牢之中也没有任何受损的迹象,可由此推断宗内必是有妖怪的内应,昨夜潜入地牢救走了癞蛤蟆精。”
“反复审问看守地牢的几人,均可两两相互为证,除了交接班那一刻钟,其余并没有人单独进入过地牢或者离开。应是有人在交接班时不知用了什么方法潜入了大牢救走了妖物。”
听到此处,有人不禁叹道:“能不知不觉破掉护牢大阵,不知是何等的高明人物。”
苗木芓呸了一声:“宵小之徒,哪里配得上高明二字。”
被她这么一说,旁人倒不敢再说话了。
多韦继续道:“既然是宗里有内鬼,长老便让众位弟子提供可疑线索,并派人去请几位峰主前来商议。”多韦说到此处,看了看华九,继续道:“有吴凉等三个外门弟子一同站出来举报这位叫元照星的师弟大有可疑之处。他们三人同元照星居住在一个屋舍,且三人证词一致,方才师尊正在审问元照星。”
吴凉此时也站出来,道:“元照星是几日前来到的万源宗,跟这妖物也算是前后脚,平日里多是心高气傲的样子,到了夜间就鬼鬼祟祟将自己关在房中不出。有一晚我们怕他出事,便商量着进去瞧瞧他,怎么叫门也不开,不得已只好破门而入,却见他眼色猩红,狂躁得很,一言不合就要打人。力气大得不比寻常,绝对是妖物所变,不然怎么可能有这等大力。”
他话说完,又招呼其他两人一同亮出身上的青紫伤痕:“请各位峰主并长老瞧瞧,我们身上的伤痕都是被他打的。”
几人又一口咬定他昨夜半夜时分出去了,直到早晨才回来,方才苗长老问他昨夜去了哪里,他又闭口不提。
百岳峰白峰主抚须道:“如此说来,他确有值得怀疑之处。”
苗长老看向华九,道:“你还有何话要说?”
华九点点头,反手扬起鞭子朝吴凉挥去,众人还未反应过来,就见吴凉身上多出一道血痕。
苗木芓尖声:“窦玉罗你好大的胆子,这么多尊长在此还敢放肆。”
华九看也不看她,盯着吴凉冷道:“按照你们的说法,他打你了,便是妖,如今我也打你了,我也是妖?”
第24章
◎再问问这世间,可有正道?◎
吴凉被她一喝,反倒不敢言。
“你们三人恶行满满,仗着自己早入门几年,在外门之中处处横行霸道,这些新来外门的,无人不受你们欺凌,如今遇着一个敢反抗的,竟然又可笑的恶语中伤,做人无耻到这等境界,真真是给宗门蒙羞!”
苗长老忍无可忍,勃然大怒:“竖子胆大妄为!她不仅无故打人还敢信口雌黄,了尘师兄,你管是不管?”
了尘被点名了,只好开口:“窦…”他刚开口就卡住了,光记得她是窦家女,名字叫什么却又忘了,“窦子,不可无礼!”
华九实没忍住翻了个白眼。
……豆子?昨日还是灰尘,今日就成了豆子,明日是不是西瓜?这师尊是个会起名的,若去山下做个起名郎中,定能发笔小财。
底下三人被华九骂了一通,吴凉抬眼看了眼上首。苗长老涨红一张脸,一副怒气勃发的模样,旁边几个峰主亦是冷着脸,心中便有了计较,喊道:“你这是胡搅蛮缠,元照星力大如妖,如何解释,昨夜去了哪里,又为什么不敢说?”
华九正要说话,忽听靠在她身上的元照星小声道:“姐姐真要为了我,与师门对立么?”他头靠在她脖颈处,呼出的气息轻轻的,引起几分痒意。
她本就是个恣意的人,受不惯委屈,为了心中的道,敢与天地争个黑白对错。
若不是性子硬,上一世又怎么会跟那些正派走到不死不休的结局,没想到重活一世,这臭毛病还是改不了。
“力大如妖?这世间力大之人不知凡几,”华九冷笑道,“若力大就是妖,你们头一个就该去昊旬门将甘门主捉了来,说他是妖!”
昊旬门甘迁是有名的体修,练的就是力气功夫,力大无穷,曾因一手举起两口大鼎而闻名各大门派。
谁又敢说甘迁是妖,怕不怕他手中的流星锤不说,又怎么会为了这事去得罪一个门派。
常真毕竟是个软和良善人,对元照星温声道:“若真与你无关,你就把昨夜去做了什么说出来就是。”
元照星偏偏头,避而不答。
华九反问吴凉:“你们与照星虽说住在同一屋舍,但毕竟一人一个房间,你们三个人大半夜的不睡觉?又是如何知道照星不在房内的?”
吴凉一时语塞,他哪里知道去,不过是想借着此事把元照星这个瘟神彻底弄走而已。
苗长老见吴凉说不出来,耐心用罄,断喝道:“行了,我没时间听你们胡拉乱扯,把人交给我,我们执戒堂自有办法让他开口。”眼一眯,话音又一转,对华九道,“不仅他要留下,你也走不了。你这般护着他,他又是你带入宗门的,勾结妖物一事你也难脱干系!”
华九将元照星护在身后,摆出战斗的姿势:“妖怪逃走,执戒堂大张旗鼓要捉拿犯人,是否已四处查看过了?”
多韦应道:“自是仔细搜寻过了。”
他说的话,华九一个字也不信,他们若真的仔细搜查了大牢,便能发现她故意留下的线索。
此时正该忙着商讨对付段升的办法,又怎么会跟无头苍蝇一般莫名其妙找上了元照星。
“既然搜寻过,你们笃定是照星一个功力不深的外门弟子,闯破了护牢大阵冲到地牢之中放跑的妖怪,肯定是有实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