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闻,左郦脸上也是大惊,忙道:“这确实是要紧的事儿,想来她头胎不好生,要受些罪,也是妇人们的鬼门关。”
她语气顿了顿,还是道:“陛下可是不放心,要去瞧瞧?”
李乾面儿上甚犹豫,似一时决定不了,太后一直留意李乾的动作,见状,也好奇问道:“皇帝怎么是这个脸色,哪里不舒服了?不然让他们快传太医吧。”
李乾摇了摇头,左郦笑着接话:“是大喜事,母后可要再得了孙儿了,如今母后不是常说后宫里头子嗣尚浅,方才有人通传,说是甘洛宫的沈贵人要生了。”
这确实出乎意料,方才的话没有遮掩,下头的人自然也听得见,太后点点头也道:“沈贵人头胎没经历过,或许艰难,日后就好说了,女人都是这样过来的。”
她说着,又瞥了一眼李乾,似笑非笑:“皇帝若是忧心,就去瞧瞧吧,总得也是你登基后的头一个孩子。”
李乾的微顿,一时没说话,左郦的笑着招了招手,吩咐一侧的玉兰给甘洛宫送赏赐去。
长公主渐渐的回神儿,她闲闲的开口:“小小的贵人生个孩子,架子倒是摆的大,就是还不知是公主还是皇子呢。”
说着,她贴上来,挽住了太后的胳膊,轻声儿道:“母后您觉着是孙
子还是孙女。”
太后眼底划过一抹寒光,她侧头看了长公主一眼,笑道:“这哀家哪里算的准,无论是皇子还是公主都是哀家的孙子。”
“不过如今宫里头只有大皇子一个,倒是有孤寂,还是得有个亲兄弟的伴儿才好,男孩子跟前儿总得是男孩子。”
说罢,她抬头看李乾,继续道:“哀家前几日见了福王的嫡子,那孩子可养的好,人伶俐的很,只是人小,若是同大皇子年岁差不得,正好二人还是伴儿。”
“是,母后说的极是。”
提起儿子,李乾脸上的表情却有些淡了,而下首的憋了半天没说话的,顾檀几乎要将手里的茶盏扔出去了,她寒凉的眸子紧紧的盯着太后。
左郦的余光看见顾檀几乎要吃人的目光,唇边即将要挑起来的不屑的笑容,被她硬生生的压下去。
“太后娘娘说的极是,就可惜如今机缘未到,那孩子是个老实孩子,人说呢,到底是疼小的,如今福王归来没几日,出生才过百天的幼童做了福王世子,听说是您的恩典。”
“咱们世子很得太后娘娘喜爱呢,且不说日日赏赐不断,咱们的大皇子可也羡艳呢,只是那孩子不知怎么,似没缘分没能同您亲近几分。”
说到了这儿,顾檀略略叹气,太后额头上的青筋又抽着,顾檀没给她缓气儿的时间,继续道:“听说福王长女如今是封了郡主,人还在慈宁宫太后跟前儿住着呢。”
太后嗓子一噎,漆黑幽什眸子冷冷凝视着顾檀,口中的语气也十分冷硬:“不过是个小孩子,你倒是计较起来了,那大皇子如今还轮不到哀家这儿,有皇帝在前头带着,哀家也是只能抽空儿看看。”
“到你这儿口口声声的,怕要给哀家编排个偏心的罪名了。”
“嫔妾不敢。”
顾檀抿了抿唇要继续,却被人抢了话口儿:“太后娘娘说的极是,福王与陛下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如今可是再亲不过的。”
白拓轻声儿道:“这事儿若是放在普通人家里头,自己虽子嗣稀薄,可亲兄弟的儿子,说来也是可以顶半个儿子的,不少为保血脉后代,过继后嗣也是有的。”
气氛凝重,白拓却似没有察觉,他继续道:“毕竟都是一个祖宗出来的,血脉传承总不会有错。”
白拓说的云淡风轻,旁人听的心惊肉跳,而听了半天这话的顾檀几乎是要从凳子上跳起来了,可她不敢,这些话是荒唐,可她看太后眼角的得意,自己李乾平静如水的面庞上,辩不出喜怒。
太后压抑心中的情绪,只是轻呵道:“你这人岁数大了,吃了酒说什么呢。”
白拓微微一笑,他将酒盏倒扣,里头的酒水滴滴答答的落在地上,渗入红绒制的地毯里,随后再不见踪影。
“臣可没吃。”
第198章 :孩子
白拓没去看李乾,他目光落在太后的脸上:“太后娘娘此言差矣,就说前朝南国,最后的文宗皇帝,不过就是身无皇嗣,过继了亲兄弟的孩子。”
他的嗓子愈发的嘹亮,毫不畏惧:“同姓同母同父的亲兄弟,下来的时候子嗣那都是一样的,这也算不到什么禁忌。”
气氛凝重,太后忽然出来打圆场,她笑道:“好了好了,真是吃醉了酒了,下去歇歇吧。”
得了太后的命令,白拓被几个内侍小心的扶着,便从偏殿出去了。
太后懒懒的靠在椅背上,全然不顾一侧女儿惊讶的目光,只是看了一眼李乾语气平淡:“吃了酒,便说一些不着天际的话,皇帝狠狠地罚他罢了。”
李乾终于表情有了变化,他见太后眼底闪过几分得意和欣喜,他不动声色只轻声儿道:“无妨,二舅父不过几句醉话,儿子怎么当真,这是母后的寿诞,若是罚了舅父,如何是好。”
太后颔首:“皇帝是宽容和善的人。”
“如此是喜事,不过这事儿乃是陛下家私,本来不该由臣开口,只是事关皇嗣,那就是国之根本,臣不得不说了。”
今日贸然开口的人很多,李乾没了耐心,他瞥了一眼地上跪着的身为同中书门平下章事的冷煜,忽的就想起其是大皇子太师。
李乾抿了抿唇角:“冷卿是有何话要说。”
冷煜俯身跪下,他沉声道:“臣斗胆,如今中宫子嗣短缺,没有嫡出皇子,皇后娘娘身为天下之母怎能怀中无子。”
李乾似来了兴致,他微微俯身低低的睨了一眼冷煜,只问道:“可朕已经将顾妃所出的二公主养在皇后宫中。”
“陛下,皇后娘娘身份尊贵,嫡子又是何等尊贵,中宫怎么能没嫡子。”
李乾眸色淡了下来:“依你看,是该如何。”
冷煜将头穆然抬起来,那清亮的眸光,几乎是李乾在看到时就打消了心底一切的猜疑,冷煜收了收自己的衣袖,他道:“臣斗胆,沈贵人身份低微,哪里识得规矩,尚不合适养育皇嗣,合该为了皇嗣着想由皇后娘娘亲自抚育。”
话落,旁人甚不敢流露出一丝情绪,生怕祸及池鱼,而顾檀脸色再没有一丝血色,她看着冷煜,想不到自己儿子的太师,怎么能说出这一番话。
李乾的没有答应也没有回拒,他静静地看着左郦的,漫不经心的问:“如此,倒真是难得,能听的冷卿说这么多,就是不知道皇后是何意思了?”
左郦脸上惊讶的表情收敛回去了,此刻她甚有些因为预料之外的突发状况的无措:“臣妾一切听陛下的。”
李乾的久久不语,下头,白琉璃看着李乾这样的僵持,她识图缓解气氛:“沈贵人这一胎,若是皇子抱去皇后那儿,也不算不妥。”
随着话声结束,殿内瞬时寂静无声,该说这里头反应最大的就是顾檀,她只觉得胸口如同压了一块大石头,压的她尚有些喘不过来气儿。
她只能小心的看李乾的脸色如何,可见其无动于衷,脸色平平便心中又是担忧又是松下一口气儿去。
左郦再次道:“陛下,若是觉着不妥,臣妾听您的,毕竟沈贵人如今抬头,定然爱惜,如何能真的忍痛割爱。”
只是没等李乾张口,冷煜出言打断了左郦的话,“皇后娘娘此言差矣,各人私情怎能摆上来,身为皇室血脉,陛下的子嗣,是国之根本,如今宫里头独有大皇子,沈贵人若真是诞下皇子,皇后娘娘身为嫡母,养育有何不可。”
果然这一次说要,久久不语的李乾也是无声的点点头,他凉薄的眸子从众人的脸上划过去,随即挥手,示意众人起身,他却是拂袖而去。
太后欲言又止,看着李乾急切离去的背影,她张开的嘴又合住,只是没忍住偏头去看福王夫妇,她急着招手:“再坐会儿,哀家今儿个没见翎儿呢,抱过来哀家瞧瞧。”
福王脚步顿了顿,他退去,福王妃则是留下来,嘱咐奶母将儿子抱来,她则笑道:“那个皮猴子,若是给母后添了麻烦,儿媳将她领回去好好训导。”
“小孩子的事儿,你倒是大惊小怪的。”太后无所谓的摆摆手,又自顾自的拉着福王妃的手说话。
约摸半盏茶的功夫,殿内众人慢慢散去,独留上首高坐的人,太后看了一眼就收回了视线:“还是皇后有心,总得这样有本事,同中书门平下章事冷煜都能为你开口。”
左郦不咸不淡的说:“母后这话真是折煞儿臣了,今日这事儿儿臣尚且心惊。”
太后抿了抿唇,冷冷道:“还有你预料不到的事儿,那可真是奇了。”
左郦低着头,太后还以为这是又要同她辩一番,不想这人捂着嘴咳嗽一顿,蹭的起身,还吓了她一跳,后细声细语的说了身子不爽利,自己告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