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祂论没说完,沈全懿打断了他的话:“所以现在你很得意吧,你嫌弃她,厌恶她,现在也利用她。”
“是,我就是在利用她,那又如何?这就是她欠我的,如果不是她我怎么会落到今日的地步,我们白家是高门显贵!”
白祂论有些癫狂,沈全懿抬手狠狠的朝着她的脸上打了一掌:“有没有大公主,白家也存活不了!你们倒行逆施,谋逆之事天下大不容,活该诛之。”
“你住口!你也是个贱人,你陪着我一块儿去死吧!”白祂论抬手掐住了沈全懿的脖子,沈全懿咬紧牙关,抬手将桌前的茶盏扫了下去。
霎时,牢门大开,张德生领着人冲进来了,他脸色大变,沈全懿抓住机会,大喊:“大驸马发病,要杀死本宫,快…”
“拿下他。”张德生眸子闪了闪,又补了一句:“要当心沈嫔娘娘,不能伤了沈嫔娘娘。”
侍卫们点点头,腰间的长剑取出,白祂论神志不清,他只管用力掐着沈全懿,沈全懿憋红了脸,张开嘴狠狠的在他的虎口上咬了下去。
白祂论吃痛,下意识的缩了缩,沈全懿一个翻身,朝一旁跑去,他立刻要追过来,侍卫们却是忙的往沈全懿的身前挡,沈全懿转身,用力推了一把。
白祂论扑过来,却也的恰好撞在那长剑上。
侍卫微怔,沈全懿却是被张德生扶着,看着地上那个人身下一片血红,沈全懿闭了眼睛,便立刻晕死过去。
再醒来,沈全懿在李乾寢殿,殿内云烟雾绕,真像是到了什么隐匿的仙境。
只可惜,那些白雾不过都是乱脏飘出来的,李乾转身看向沈全懿,沈全懿眯了眯眼睛,心下微跳,李乾瘦的病态,颧骨高高的凸出来,眉骨亦是如此,眼下一片漆黑。
他整个人窝在软塌上,两人视线相对的那一瞬,便都从彼此的眼里读懂了些什么。
“你胆子真不小,就不怕被他拉到垫背去。”李乾的声音淡淡的,沈全懿从塌上下来,她行至李乾的跟前儿,俯身跪下。
沈全懿低着脑袋:“不过是应大公主的请求,过去见一面,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这实是意外,嫔妾有罪,求陛下降罪。”
“谈不上什么降罪,本来就是应该死的人。”李乾张了张嘴,他的额前渗出汗水来,她的身子实在不行了,有些空洞的眼神看向远处。
“沈氏,你做出了和朕一样的选择,只可惜阿念不明白。”他说着,沈全懿脊背微颤,却是依旧低头不语。
李乾笑了笑,忽然低头看向地上跪着的沈全懿:“你别忘了,还有不该活的人,活在这个世上,既然要处理,那就处理的干干净净。”
“你不想你儿子为难吧?”
此话说的是意味深长,沈全懿却在第一句话时就听懂了李乾的意思。
“陛下,您说的极是。”沈全懿抬起头,“您说,大公主是不是受委屈了,该是如何补偿他她才好?”
李乾听了,浑浊的双目转了转,他闭了眼睛,缓缓的吐着气,他抬手,示意沈全懿起身,他道:“朕今日为替你做一次坏人,来日,你总也要当这个坏人。”
他扯了扯唇角:“去见见她吧,这事她迟早是要知道的。”
沈全懿抿唇,她转身要离去,李乾却又唤住了她:“孩子们都会想你,早些回去也看看他们吧。”
“是,嫔妾告退了。”沈全懿咬了咬牙,她从寢殿出来了,张德生立刻就迎了上来,他知道一切大概是到了终点了。
他低声儿道:“娘娘,是要去见大公主吗?”
“嗯,陛下让本宫过去瞧瞧大公主。”沈全懿抿唇,张德生微侧开身子,沈全懿踏步而去。
眼看着离主殿越来越远,沈全懿缓缓的停下脚步,长吐出口气,白祂论迟早是要死的,可他明明不用死在她的手里,是李乾,他安排了这一切。
这个人在那一刻是因为她的选择死的。
第527章 :驾崩
李常九形容枯槁,她披头散发的从阴影里出来,仿佛真是一个不见天日的女鬼。
沈全懿平静的和她对视,李常九就是那一瞬间明白所有。
她大笑:“你们都是疯子,见不得别人正常,所以也要把别人逼的和你一样,都成了疯子!”
“我知道他在利用我,可是那又如何?我甘之如饴,如果不是父皇我们本来可以恩爱的过这一生,都是他,他害了我。”
李常九跌坐在地上,她闭了眼睛,沈全懿淡淡的开口:“既然话已经带到了,你休息吧,本宫就不陪着你了。”
沈全懿头一次觉得有些压抑,不想再在这儿待下去,她一转身,身后便传来了李常九的尖利的喊叫。
她加快了脚步,却依旧隐隐约约的听见李常九的声音:“大家都一块去死才好…”
出了北苑儿,刘氏才跟上来,她扶着沈全懿上了轿撵,沈全懿闭了眼睛,轻声道:“愠儿…可在…”
刘氏应是,沈全懿便不再说话了,只需要选择,她也希望再留一些时间。
回了甘洛宫,李华蓥抱着沈全懿不放手,她撒着娇搂着沈全懿胳膊要一块儿睡,沈全懿哄了她许久。
李稷亦如此,不过是男孩子不如姐姐那般能在母亲跟前儿亲呢,可是眼中也满是孺慕,他下学回来,师傅的课业写好了,才过来了给沈全懿问安。
他已经是个大孩子了。
太子的一切,都有规矩。
用过了晚膳,沈全懿搂着两个姑娘一块儿睡觉,李华蓥说了许多的话,最后困的靠在她的怀里,闭着眼睛沉沉的睡过去了。
李常素倒是睡得稍迟一些,她笑着和沈全懿说,白愠,不,他换了名字,李常九让他随了母姓。
也是皇姓,所以算得上是李乾开恩,赐姓。
李常九的说着,说着今天李愠会说话了,尽管严格抑郁症,那算不得说话。
不过对于一个婴幼儿来说,显然是极大的进步。
沈全懿陪说了几句,李常素问,李愠什么时候要回公主府去?李常九在哪儿?
沈全懿没说话,只听着外面的雨声越来越大,窗前被雨打出了声儿,倒是也不冷。
李常素没等到回答,便困的不行,她不觉睡过去了。
沈全懿却满是清明,急促的心跳越感觉今夜,只怕是有什么大事要发生,她浅浅的阖眼,并无睡意,可却在这漫长的等待中,不知何时眼中朦了湿意。
惊夜,灯火骤然亮起来,奔向各宫的内侍们脚步急促又平稳,一道影子钻进来,便惹起一个宫殿的灯火来。
刘氏匆匆推门而入,沈全懿立刻便起身,她赤脚踩在厚厚的地毯上,她看向刘氏,语气平静:“说吧,快说罢。”
刘氏脸色苍白,她攥紧了拳头,俯身磕头:“娘娘,大公主…大公主自缢而亡,
陛下听闻,受惊吐血,此刻还昏着。”
意料之中却又有些意外。
沈全懿神色凝重,匆忙收拾便要起身,可却又嘱咐了一句:“把孩子们领上吧。”
今夜天明,怕有些见不着了。
“娘娘,会不会…”刘氏下意识的开口,沈全懿语气冰冷,打断她:“一切自有定数。”
灯火将廊道照的明亮,从轿撵上下来,沈全懿看见奔来的白清娥,她也是匆匆赶来,外衣还是凌乱套上去,张德生在门儿上侯着。
他迎上来,白清娥立刻问道:“陛下如何了?太医怎么说?大公主呢?好端端的…”
“娘娘稍安勿躁,里头有太医,一切都等太医诊治后再说。”
才赶来的海时正听见了白清娥的话,白清娥抿了抿唇角,沈全懿回头看,后宫里有名儿的各宫妃嫔都到了。
众人神色凝重,孩子们亦是如此,李常素算得上是最大的孩子了,她上前牵住了沈全懿的手,沈全懿安抚的拍了拍她的肩头。
好在,没有等多久,里头便有人传话,李乾醒了,传众人进去,白清娥又惊又喜,她领着众人入内。
李乾靠在软塌上,面对白清娥关切的询问,他淡淡的扫了一眼其,却未多说什么。
“稷儿你过来。”
李乾冲着儿子招手,小小的李稷可也不小了,他上前,李乾攥住她的手,而后将所有人屏退出去,室内只留下父子二人。
“为什么,他们都说冷煜是谋逆的大罪,父皇已经贬黜他了。”
李稷年幼尚不知这些道理,李乾却笑了笑,他摸了摸儿子的头,低声道:“朕把他废了,你再把他宣进长安,这是你的仁慈,他是个好的,他会助你的。”
“日后你是皇帝,一切都要三思而行,朕给你留了人,他们会助你的,可是你也不能都听他们的。”
李稷聪慧不是不明白,他俯下身给李乾磕头,李乾喘息着,他如今是朕真就吊着一口气儿了,躺在这里,他想着自己不过四十,却不能活下去。
忍不住又想起来先帝驾崩前同他说的话,现在他要把这话交给他的儿子了,他咳嗽两声儿:“你,你怕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