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郦眼里是满意,可是她的脸色肃严:“我知道你是懂规矩的,不过如今你特殊,一切以你的身子为重,可不能再有下次了。”
闻言,王玲乖巧的点点头。
屋里头独有两人之间对话,因为此刻,除了素日一个院儿里的左郦,便是常来的杨四秋,这两人脸色如常。
剩余沈全懿等人脸上皆是惊讶,原来的王玲虽然算不上什么绝世佳人,可也是眉目殊丽,白净俊秀的姑娘,如今瞧着活像是一下子添上了十几岁。
“可瞧见做母亲辛苦,王姐姐这幅模样可是哪里不舒服了?我没有生养过,不过是听外头的人说,有孕的女子,各有不同的不适。”
沈全懿淡淡笑着,略带探究的目光射入王玲的眼底,便察觉到其隐藏着的那些惶惶不安,她继续道:“之前就见姐姐口食难,如今瞧着便一定是于饭食不甚香了。”
王玲抬眼,眸子有些忧伤,可只能忍着,她道:“多谢妹妹关心,不过是倒时候,我没有胃口罢了,有娘娘心疼,各种汤药补着,也无妨。”
第100章 :何去何从
沈全懿抿唇微笑着,一个身怀有孕的女子,腹中孕育新生命,她该是何等的欢喜,可如今却像是被吸干了精气神儿,不知道在哪一刻就要消散一般。
她的心头微微发颤,却也只是安抚道:“肚子里的孩子重要,可姐姐也要顾好身子,总要你们女子都好才是对的。”
王玲一时哑然,她的目光迟钝的移到了沈全懿的脸上,于那双明亮的杏眼相视,她穆然涌出许多悲凉来。
这样的氛围,显然不对,左郦的眸子一暗,冲着杨四秋抬了抬下巴,杨四秋立刻会意,便先王玲一步开口:“沈妹妹说的正对,我是常来陪着说话的,索性有些妹妹不知道的,我却是见过了,太子妃娘娘何等恩赐,多珍贵的人参,上好的燕窝,都如流水般的进了王姐姐的肚子。”
随着杨四秋的话杨王玲的脸色渐渐发白,又在一瞬间变得通红,她脸上挂着深深笑意,却不开口。
“可王姐姐这自来胃口,多少东西吃下去,偏是不长肉,太子妃娘娘为此还亲手抄写佛经供在香案上,素日还要吃斋饭,又在观音大士跟前儿不知道跪了多久。”
说着,杨四秋哀哀叹息,又用极是仰望的目光看向高坐的左郦。
“天下有娘娘这样的良善的人为主母,真是咱们为妾室的福气啊,妾无以回报,只愿终身伺候在娘娘身前。”
她起身,朝着左郦深深福了福。
沈全懿忍住要心里的鄙夷,抬头看上头左郦作何表情,却正好见其脸上带笑,招呼杨四秋起身,她背坐着,外头金色日光从窗户倾斜下来,正好披在她的身上,倒瞧着真是如“佛”般了。
忽然不合时宜的几声儿轻笑,顾檀的红唇轻张,露出口里洁白的贝齿,她眼睛都挤住了:“呦,多时不见了,倒是不知杨姨娘如今一张嘴这么会说话呢,原来看着沉默,竟是这么有本事。”
杨四秋有些尴尬,她才被左郦招呼起身儿,屁股坐下来,就觉得烫的厉害了,甚是有些坐不住了。
顾檀的话还在继续:“瞧瞧咱们太子妃娘娘多高兴啊,眼角都要挤出纹路来了呢,感情你天天来就是这样说逗人乐的话儿,哄人呢。”
“那还挺有意思的,我房里头有一只太子爷专门儿寻来的学人舌的金刚鹦鹉,很通人性呢,说几句话可逗人。”
她说着,语气一顿,眼含笑意的看着杨四秋,只一眼,沈全懿辩的出来这是要说诛心的话了。
“它再通人性,我瞧着不如杨姨娘好,细想想若是我房里头,也有一个如长了杨姨娘舌头一般的鹦鹉,或者逗乐的人,这我也该像太子妃娘娘一样笑出眼角的皱纹来了。”
顾檀挑眉,见左郦眼里有些阴郁,她便心情甚好:“怪不得杨姨娘天天来呢,感情给娘娘添喜儿呢,不过看着是将娘娘哄的不错,可王姨娘就不一样了,那是觉着聒噪吧。”
“看看那蜡黄的脸。”
她说着,又“啧啧”两声儿,下巴冲着王玲一扬,王玲便尴尬的忙低下头。
“哎呦,不知道娘娘舍不舍得,将杨姨娘赏给我呢,我就缺个逗乐的,这可比养什么鸟儿和狗儿有意思多了。”
顾檀的闲闲的说着。
杨四秋却低着头,沈全懿看见其袖子下的手紧紧的攥着裙摆,她在竭力掩饰自己的羞愤。
“忽的不言语了,杨姐姐可是不舒服了?”沈全懿捧过桌上的茶碗,眉眼弯弯的冲着杨四秋甜甜一笑。
可杨四秋的心就像是被人一下子就攥紧了,压的她喘不过气儿来,她咬牙:“怎么会呢,我是在聆听侧妃娘娘的教导。”
“教导什么,你们一个两个的本事都大,我可教导不了。”
顾檀扯了扯嘴角,手里抓着的茶盏忽然就落下,她身侧的丫鬟似乎未料到,一时没拦住,那茶盏正好滚落杨四秋的脚下,茶水溅在杨四秋的裙摆上,星星点点的阴湿几块。
“有心就去找太子妃娘娘训诫,看杨姨娘都被训导成了什么样,你们可得学学。“
杨四秋的掌心满是黏腻的汗水,她忍住羞愤,弯腰捡起地上的茶盏,双手亲自给顾檀奉上,一侧的丫鬟接过。
“可惜了这茶。”
几番羞辱,杨四秋是忍不住了,她忽的抬头便道:“娘娘如此精贵,可日后觉不能养什么畜生了,上一次的疯狗惹出的祸事,妾犹然心惊呢。”
她话落,屋里气氛冷了下来,沈全懿和
苏锦相视一眼,暗自都感叹,杨四秋的胆子不小。
顾檀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宝石一般的眸子里划过一抹寒星,随即抬手便是一掌,那带着保养极好的,细长的指甲的手从杨四秋的脸上扫过。
落下五个指印,和几道红痕,锋利之极,都渗出丝丝殷红的血来。
一切的动作来的突然,左郦没料到,即使料到也不会拦。
“你这脾气,还真是不改。”
她看看顾檀,又看着狼狈的摔在地上的杨四秋,正捂着脸轻声儿啜泣,心中暗骂沉不住气的蠢货,自己作死去触霉头。
“你先下去吧。”
左郦一摆手,玉兰便立刻拉着杨四秋快步退下去。
“这样的蠢货,太子妃竟然还常常教导,简直可笑。”顾檀不屑的看了看左郦,随即站起身,便是要离去。
这样的话说出来,沈全懿想左郦何以忍受,可是左郦偏偏就是忍了这气。
顾檀由珠莲扶着从上渡步下来,在行至王玲身侧时,她的脸色稍变,随即覆上一层厚厚的冷漠来,眼里一闪而过的戾色,让人觉着可怖。
王玲看着那目光吓人的厉害,忙低下了头,心底渐渐的升起绝望来,一直到顾檀的脚步声儿再没有了她才抬头。
可才抬头又见上头表情阴郁的左郦,一时心中更为沮丧,她原来想过反抗,可哪里躲得过左郦的钳制,如今笼中之鸟,任人摆布。
左郦现在不会放她走,可孩子生下来她该何去何从。
第101章 :金贵
屋中渐渐弥散着满室紧张的气氛。
沈全懿见王玲脸色难堪,便伸手扶住那瘦弱的胳膊,王玲的回神儿,不好意思的朝着沈全懿笑了笑,便微微低头,用袖子堪堪掩住脸。
左郦眼里渗出几分不耐烦来,她抬了抬下巴:“好了,你也不知道是怎么整日这幅德行,还杵在那里做什么,你身子不适早些下去歇着吧。”
上头的左郦发话了,王玲抬头脸上有些未干的泪痕,她苍白的嘴唇一抖,便被身后的几个嬷嬷擒住,要往外头去。
沈全懿看了眼,默不作声儿的,侧身儿过去,正好顶开一个嬷嬷,扶了王玲的一侧,几人便慢慢往外头去了。
内室的帘子被人挑起,迎着她们出去,沈全懿在堂门儿上停住脚步,身后的几个嬷嬷忙着将厚厚的大氅裹在王玲的身上。
“倒是不见灵月在姐姐身边儿伺候。”沈全懿的目光轻轻瞥过几个嬷嬷。
王玲的抿嘴,笑的有些无奈:“是…太子妃娘娘说我身侧的几个服侍的人,到底都是未有成过家的丫头,只恐怕是年轻不知事的,怀孕妇人许多东西她们是不懂得,便开了恩,将几个小的都拨到绣房去了,正好也不用做苦活。”
沈全懿张了张嘴,到底也没出声儿,这时一听就明白了,左郦将王玲彻底架空了,身边儿是不留一个她自己的人,就这么牢牢的死死的被捏在其手里。
王玲脸上的表情很是隐忍,最后还是伸手拉住沈全懿,她苦笑道:“如今也不知道怎么了,本来也不是多踌躇的性子,或是肚子里头有孩子闹的。”
“妹妹若是不嫌弃我,可来找我说说话,我如今真是闲在家里,独一人的也觉着寂寞。”
沈全懿浅浅一笑:“不瞒姐姐说,如今天冷,我这个人向来是犯懒的,一遇到这天儿就恨不得日日躲在家里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