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全懿伸手捂了捂脸,她手心微烫,嘴里仍道:“娘娘说的极是,也是不争气,如今还好些,到了花季正旺时,还受不得有些花粉,不然整个脸都要涨起来,更是见不得人了。”
苏锦和左郦面上微惊,随后左郦城率先开口:“那可是不好受了,想这也是折磨人的厉害,我记着大姑娘也是如此,就是不知道是小孩子大多这样,还是独她日后也继续要受那罪了。”
苏锦脸色复杂的看了一眼沈全懿,显然她是极为不愿提将李常九和沈全懿一块提起的,她笑的有些勉强:“不想娘娘还记着呢,那丫头却是到了花季旺的时节,妾就把她拘在房里,没少因为这哭闹呢。”
左郦笑了笑,看着苏锦的眼底闪过一抹阴郁,心中却是愈发的畅快舒坦了,她一只手慢悠悠的拾起桌上的茶盏,用茶盖儿撇开碗中的茶沫,后轻轻的抿了一口,这是江南才送来的茶,正是好时候,吃着嘴里唇齿留香。
放下茶盏,人就懒懒的往后靠着,状似,很是不经意之间随口提起的话一般:“说起来,不知道你发现没,咱们的阿念同沈姨娘倒是有几分相似呢,还真是有缘分。”
说完,还十分饶有兴味的盯着苏锦看,可就这么忽的一句话,让苏锦心头一颤,袖子下的手掌紧握成拳,尖锐的指甲陷入肉里。
苏锦的半天张不开嘴,沈全懿却是神色如常,还极温柔的笑着:“妾眼拙,竟是没瞧出来,还真是有缘分,妾同良娣姐姐住处相近,便常见大姑娘,心里也甚是喜爱大姑娘。”
第118章 :警告
左郦那无关紧要的口气,却使苏锦脸苍白异常,她抓起茶盏,手指不安的随着盏身扣动,她心中是极其讶异的,开始虽怔了怔,可霎时便反应过来了,眸中满是不可置信的看着左郦。
接受到苏锦视线,左郦也不避开,回头迎了上去,她还是扬了扬眉毛:“哎呦,那真是难为你了,那丫头让人惯的不成样子,可是个调皮的猴子,到你那儿,没少折腾吧。”
沈全懿目不斜视,只当看不见苏锦,朝着左郦道:“哪里,大姑娘天真烂漫的,谁见了都喜欢。”
左郦点点头,可是一侧坐定不安的苏锦,像是自胸腔里憋着一股极为沉闷的气,克制着自己腹中翻滚的情绪,她忙的出口,转移话题:“说来,前儿还见杨姨娘同沈姨娘同行,怎么现不见杨姨娘过来拜见太子妃娘娘。”
沈全懿敛下眸子,语气中也是尽显疑惑:“这…妾不知,只是前儿见杨姐姐神色焦急,也不知是为何。”
苏锦的表情微笑,下意识的转身就要去看左郦的脸色,可见其一如往常。
她只能接过话茬子:“如今愈发瞧着杨姨娘的心思重了,她是能说会道的,那嘴巴可是不饶人的,说几句话就像是和她抬杠似的。”
终于,左郦淡淡的开口:“好了,怎么如今你们都成了小孩子的心性,一个个的都是唇舌相争,没点儿气度。”
苏锦和沈全懿忙低头应下。
地上的景泰蓝三足象鼻香炉里,窜出来的烟雾将几人包裹着,苏锦鼻间发酸,她忍着起身,后又朝着左郦福身:“是妾等愚笨,娘娘在皇太后跟前儿服侍,自然周转乏累,又一路车马劳顿,该是好好歇息,妾等就此退下了。”
左郦也不强留,她微微额首,似关切的嘱咐着:“外头风大,都慢些走。”
她话落,苏锦和沈全懿二人已经退下,堂屋里刘氏替沈全懿披上斗篷,沈全懿脸色如常,可苏锦却有些阴沉,二人便是相顾无言。
沈全懿人已经撩了帘子,踏步出去了,里头的苏锦却落后一步,她犹豫许久,只是嘴唇动了几下,终未出言。
冷冽的风似砸刀子一般落在面儿上,苏锦觉着疼的厉害,方才紫烟尚同刘氏一般侯在堂屋,且不知道里头发生了什么,只是看苏锦晦涩不明的神情,她心中亦是忧虑。
“良娣心中何事如此忧虑。”
紫烟语气急切,她少见苏锦的这般的,便心中甚是担忧。
苏锦的脸又白了,脚下的步子不觉略慢了一些,语气稍有凝重的:“今天太子妃不知怎么的,就忽然提起阿念同沈氏长得相似一事。”
话从口中吐出,苏锦觉着自己的喉咙甚是干咳。
紫烟犹然大惊,她扶着苏锦的手瞬时握紧,不觉说话就有些重了:“太子妃这样忽然提起,心中不知又在谋算什么。”
苏锦的心情复杂:“又能谋算什么,不过是捏住我,任她随意驱使,为她做事儿罢了,只是她攥着当年的事儿,还不够安心吗?何必再这样扯上阿念。”
“或是要动沈姨娘了,咱们大姑娘是个口子。”
紫烟斟酌着开口,可是苏锦一听这话,就不屑的轻嗤一声儿,她冷冷道:“拿阿念作伐子,她的算计多着呢,就算是要动沈氏,可也顺势是给我警告罢了。”
紫烟不好说话了,只是一味扶着苏锦前行,不过她们的步子慢慢腾腾的,往日不算太远的路,硬是走的乏了。
倒是前头的沈全懿一路快行,早早地回了屋里头窝着,她的一双脚又冻得厉害,秋月打了热水任她泡着,热气腾腾的,直让她出了一身儿舒爽的汗来。
刘氏替沈全懿按了按肩头。
虽然闭着眼睛可实则没有睡意,不过假寐,沈全懿回想着左郦意味深长的笑,自己苏锦煞白的脸。
心中却觉好笑,原来看着同盟的二人,今儿个也该蹦了罢。
不过她倒是没想到,左郦这么快就要捅破这窗户纸,她愈发的好奇,左郦下一步又该如何做了。
但愿杨四秋没有白费她那一番口舌,那样疑心重的人,想来沉不住那口气儿的。
刘氏悄悄的去觑沈全懿的脸色,见其已缓缓睁眼,且眉宇之间已经没了昨日的晦暗,她心里松下一口气,冲着秋月使眼色,秋月便提起炉子上的小茶炉,泄了一碗热茶,递给沈全懿。
沈全懿抿了一口茶,见刘氏和秋月满脸的小心翼翼,心里一软,想着大概是她这些时日心情不佳,连带的她们也不好受。
她微微笑了笑:“去传膳吧,这几日跟着我你们也不没吃好,一会儿也同我一块吃。”
秋月高兴的应下,忙转身儿出去了,甚是怕沈全懿反悔似的。
芙蓉阁的阴霾仿佛一扫而空,可听了沈全懿几番话,杨四秋一颗心都紧紧的绷着。
内院儿的西房是王玲久住的屋子,此刻屋里收拾的整洁,就连窗台木架上的几盆儿花都修剪了枝丫,可瞧着之前的嫣粉色的月季已不见了踪影,这让硬着头皮赶来的杨四秋的心猛地停了一拍,紧紧的咬住唇角,额头上不觉渗出细细的薄汗来。
青月心中虽也忐忑,可强撑着自我安慰似的:“姨娘不要着急,或是下头人处置了,您这些时日没来,那香停留之间久不了,就是要查也查不出来。”
可杨四秋闭了闭眼睛,她心里已经意识到,这个她来不及处理掉的隐患,似乎已经被什么人攥在手里了,青月的话没有一分能安抚到她,此刻她隐隐后悔于自己之前略有莽撞的谋算。
眼前已无力再做旁的,暂也只好回去。
她犹然不知左郦将一桌儿的饭食冷了。
内室静悄悄的,炕边儿坐着的左郦脸色沉沉,她重重的将手里的檀木佛珠手串放在桌面儿上,带出一阵儿响动来:“我说,怎么不见她过来,原来她是去给自己扫尾巴去了,看来真是我纵容的她胆子大了。”
玉兰伸手替左郦轻抚着后背,一下下的为其顺气。
“那样一个蠢货,生怕人不知道她做了什么,奴才未有惊动,人这会儿还在,要不要将她召来。”
左郦冷战一声儿,摆摆手:“不必了,别惊动她,你将东西布置好了,将来可要派上大用场的。”
玉兰无声的点点头。
第119章 :急切
左郦虽然已归来,可李乾在十日前曾匆忙归来,同沈全懿相守一夜,次日便又入宫,便到如今又要过去半月了,人在宫里更是没什么消息传的来。
至于王玲又再一次被紧紧的看护起来,平日里也不再听的杨四秋去了。
夜色凝重,宽阔无边的天空尚不见一丝光彩,独有一道清冷却模糊的月高悬在上,沈全懿身着净白的寝衣,乌黑柔顺的长发披散在街头上,脚下只穿着厚厚的棉袜,踩在铺着地毯的漆红色的地板上。
即将入睡的时候了,廊下几个大灯笼都被吹熄了,留下两个小的,秋月裹着厚厚的棉袄,她微红的脸上满是忧虑,在门儿等着,一把拉住正要往里头去的刘氏,小声儿的问着:“姨娘这几日也不知是怎么了,瞧着胃口不太好,夜里头也睡得不安稳。”
刘氏无声的摇了摇头,沈全懿一向心思重,平时并不大愿口吐心绪,她们平白猜着,也猜不出。
隔着掀开一半儿的帘子望进内室,只见满身素色的沈全懿坐在软塌上,垂下的头,视线似落在小几上放着的绣绷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