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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城赋_任葭英【完结+番外】(113)

  沮渠牧犍眉心一动,霎时间又恢复如常,神色惘然。

  “或许,我……公主,我以前做大王的时候,行事不端。会不会是,某位河西旧臣……”

  他皱着眉,没再往下说。

  “胆子未免太大了。这不只是在陷害大王,也是在挑衅至尊。”拓跋月微微摇头。

  品咂着她的话,是不信有人如此大胆。

  “那我也想不出,还有谁会害我了。”沮渠牧犍垂眸,一脸的忧色。

  “你放心,纵然查不出个明白,大王也不会被人轻易冤了去。我信你!”

  拓跋月含着笑,凝视于他。

  不自禁的,握她的手又收紧了些,他叹道:“公主肯信我,便是我的福气。以前……”

  “往事莫追,”拓跋月抽出手来,拍拍他手背,“只要大王忠于魏室,我必保你平安。”

  与沮渠牧犍叙了话,又看望了一下沮渠封坛,拓跋月便坐上马车,疾驰回府。

  车上,阿碧问拓跋月:“公主,你信大王是遭人陷害的么?”

  方才,阿碧候在拓跋月身边,字字句句都听得真切。

  拓跋月淡笑道:“信不信不重要。纵然是他所为,他也付出了惨痛代价。”

  按理说,沮渠牧犍也有可能做此事。

  如若世子能穿越荆州,抵达宋境,便是为沮渠氏求了个平安符。

  方才,拓跋月也仔细看了一番,沮渠封坛确实不识得人,不像是装出来的。

  再说,他要瞒过李云洲,不是一件易事。

  阿碧仍然不解:“如果真是大王所为,那他必然对大魏不忠。公主还要为他在御前说话,岂不是养……养……”

  来到拓跋月身边后,阿碧一直在学诗书,以免听不懂公主的话。

  她人也很聪明,但毕竟底子太差,一时把新学的词说不明白。

  “你是想说,养痈遗患?”

  阿碧点头:“是。”

  拓跋月笑起来,抚着阿碧的小脸蛋:“谋逆,哪有那么容易?大多数的谋逆,在萌芽之时,就被掐掉了。”

  “哦。”

  “就像……前几日,你不是陪我下地了么?你看那些春苗,旁边有一些稗草。我们把稗草拔了,春苗就能长得好,长得壮。”

  这个比譬有些勉强,沮渠牧犍哪有春苗那么好?

  只是,他到底是上元的父亲。她不想看着他掉脑袋。

  “谁是稗草呢?”阿碧仰着头。

  “我也在找这个人。”

  马车辚辚,拓跋月陷入沉思。

  本来,她只是对赫连昌有一丝怀疑,但近来发生的事,若被串在一起,便能理出一条线来。

  拓跋月、李云从分别派往相州的侍卫,都传回消息,说赫连炯半夜打倒了烛火,连人带屋地被烧死了。如此巧合,只能让人疑心他被灭了口。

  之前,李云洲刻意封锁消息,沮渠封坛在荆州染疫病危一事,不曾传出。故此,彼时赫连炯还活得好好的。

  很有可能,赫连昌打听到了消息,担心赫连炯被审问,便下了杀心。

  至于他为何要做这事儿,联系赫连昌让人侮辱达奚澄的事,让拓跋月有个猜想:赫连昌意欲谋反!

  替沮渠牧犍出气,是为了讨好他,拉拢他。

  以其名义诱其子去荆州,是为让沮渠封坛背上“谋逆”之名。

  如此一来,沮渠牧犍不得不与他合作。

  他二人势单力薄,凭一己之力,绝无可能犯上作乱,但若将其势力拧在一起……

  大魏国中,还有很多夏国、河西国的旧臣!

  第155章 不幸遭人掳掠,已被去势

  且说,赫连昌未得公主首肯,便与侍女连翠私通,此事被其女赫连映雪撞破,愤而告至御前。事发之后,府内风波骤起,连翠被迫奉旨饮下堕胎药。

  赫连昌因遭受惩戒,心中郁郁难平,遂寻了借口出府,微服来到嫣然轩。

  他只携随扈兀颜、蒲察二人。

  嫣然轩内,歌舞翩跹,热闹非凡。丝竹悠扬,舞姬们身姿曼妙,浑似春日艳花,竞相绽放,引人入胜。

  宾客满座,欢声笑语间,一派繁华盛景,令人抛忘尘世烦恼。

  赫连昌顿觉欢喜,忙唤来三位娇媚女子相伴左右。

  雅室内,男女六人围坐,烛火摇曳,将室内映得一片金黄。

  光影斑驳间,酒香四溢,混着脂粉香,令人迷醉。

  喝了会儿酒,身子逐渐发热,眼神也愈发迷离。

  此时,便有为首一名唤作颦儿的女子,提议来玩藏钩之戏。

  颦儿的声音,清脆如珠落玉盘,瞬间点燃了室内的欢乐气氛。

  下一瞬,男子们围坐一圈,神色各异,却都带着几分狡黠,不露一丝端倪。

  三人的手指灵活翻飞,将小巧的玉钩匿于掌心之间,相互递传,如潜流一般。

  女子们则歪歪斜斜地坐于对面,目光如炬,又带着几分俏。

  一时,竟不知是在猜藏,还是在勾人。

  媚眼如丝,猜方女子们的眼神转来转去。

  同时,藏方三人也施展浑身解数,做出种种假象以迷惑猜方。

  赫连昌轻捻胡须,故作沉思;兀颜唇角含笑,眼神闪烁;蒲察,则故意露出破绽,却又在关键时刻巧妙转移,令人捉摸不透。

  几轮下来,猜方女子们猜中的不多,便不得不依规矩,喝了好些酒。

  不觉间,女子们的脸颊逐渐染上了绯红,桃花一般娇艳。

  随后,局势逆转,轮到男子们成为了猜方,而女子则摇身一变,成了藏钩的高手。

  她们笑语盈盈,咯咯娇笑,眼神、动作都透着不容小觑的机心。

  猜方三人,饶是平日机敏,此刻也显得略逊一筹。

  不过片刻功夫,便各自无奈地举盏,倾尽杯中之物。

  男女双方,一藏一猜,游戏之间,情致更热。

  尤其是那三个女子,举手投足间尽显风情万种,显然深谙风月场上的游戏规则。

  赫连昌目色迷离,心旌摇曳。

  新一轮的游戏开始,猜方男子们依旧未能识破藏方精心设计的谜团,未免有几分无奈。

  兀颜瞅着颦儿递来的酒盏,微微摇头,试图用言语推辞。

  可颦儿却不依不饶。

  但见,颦儿眼波流转,轻盈盈地靠拢了来,唇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

  手中握着酒盏,非但不给他丝毫喘息之机,反而以一种近乎挑逗的姿态,将那温热酒液送至他唇边。

  兀颜心中燥热,但身体却没有反应。

  霎时间,兀颜心里不禁恼怒,撇过头去不喝。

  一推一拒间,酒盏倾落于地,琥珀色的酒液随之洒落,不偏不倚地洒在了兀颜的锦袍腰带上,洇开一大片。

  颦儿连声致歉,但却笑得妖娆,要去给他擦拭酒渍。

  纤纤玉指,捎了些挑/逗的意味,沿着腰带边缘缓缓滑过,一径往下探去……

  蓦地,颦儿脸色乍变,双眼圆睁,仿佛触到了什么不可思议之事。

  旋后,她身体猛地一弹,往后退开:“啊!你,你,你……”

  那“你”字拖得长长的,带着一丝颤音,显然受了极大的惊吓。

  兀颜脸色骤变,眼中闪过一丝慌乱,旋又迸出狠厉之色。

  情急之下,他猝然起身,大手如铁钳般掐住了颦儿纤细的脖颈。

  力度之大,几乎能听到骨骼间细微的摩擦声。

  “你敢说一个字,我就掐死你。”

  兀颜压低声音,但每个字都似是从牙缝中挤出,冷如冰

  棱。

  颦儿的一张俏脸,顿然涨成了紫红色,双眼凸出犹如死鱼,双手在空中扑打,试图挣脱致命的桎梏,但却只是徒劳。

  她喘着气,发出断断续续的呜咽声,连连摆手,示意自己绝不会泄露秘密。

  另两个女子见状,吓得花容失色,膝盖一软,噗通一声跪倒在地,连连磕头。

  二女的眼中满是恐惧与哀求,生怕这几位客人一时怒起,真将她们的女伴扼杀于此……

  眼见这场变故,赫连昌觉出异样,鹰隼般的眼中闪过一丝不悦,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凌空做了个掐人的动作。

  “这里不需要伺候了,滚!”

  这一句戾气十足,似穿透骨髓的寒风。

  “放了她!”赫连昌又看向兀颜。

  兀颜松了手,颦儿委顿于地,不断呛咳,眼中珠泪滚滚,只觉神魂半失。

  赫连昌不耐烦地看了颦儿一眼,从蒲察袖中取出一锭金子。

  金子被他随意一抛,“叮当”一声落在地板上。

  “闭上嘴!”

  二女连声应诺,又带着几分怯意,迅速交换了一个眼神。

  一人爬上前去捡金子,一人则去搀扶颦儿。

  颦儿的手腕,纤细如斯,仿佛轻轻一捏就会碎掉。

  在赫连昌冷冽的目光注视下,颦儿眼中噙着泪,却强忍着不让其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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