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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城赋_任葭英【完结+番外】(38)

  原来,棠儿照着拓跋月所说,与往常一样,每隔几日便去乞伏琼华那里,对她“通禀”拓跋月的琐事。棠儿依然只捡了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来说,比如公主很能吃,晚上不哭不闹之类的。乞伏琼华听罢后,也没什么表情,就让棠儿离开了。

  “奴在回宫的路上,突觉脑后一痛,眼前一黑便失去了知觉。醒来时,四周冰冷刺骨,才发现自己竟被丢进了井中。奴便大声呼救。随后,乞伏夫人和阿银过来了。夫人让我别害怕,阿银马上跳下来救我。”

  “这么巧?会不会是……”拓跋月满腹狐疑。

  “不是的,打我的人扔我的人很高大,是个男子。再说,乞伏夫人吃斋念佛,不至于此。”

  拓跋月未置可否,孟太后也是吃斋念佛之人,心肠可一点都不好。

  不过,再想了一些细节,拓跋月方才肯定,此事与乞伏金玉确实无关。因为,她不知道赵振要来,做戏又做给谁看呢?

  那么,最大的可能性是,棠儿已经暴露了她不想当暗桩的心思,然后被她惩戒了。而乞伏金玉,平日里吃住都在永福殿,不想看她小姨犯错,便悄悄跟来出手援助。

  如此这般,日后也能为她这个糊涂的小姨留一线生机。

  拓跋月刚想到此处,棠儿也道出她的猜想。但拓跋月又觉出一丝不合理之处。

  她便让棠儿仔细回想,她可曾闻到打晕她的人,身上有何味道。棠儿想了一阵,才骤然想起,那人身上有一股淡淡的沉香味。

  说到此处,本就伶俐的棠儿也明白过来,想谋她性命的人是孟太后。在河西王宫中,沮渠牧犍喜用龙涎香,孟太后喜用沉香。跟在她身边的内侍,或多或少也染了几分香气。

  为棠儿的平安着想,拓跋月马上命赵振去安排,到第二日黄昏时分,便拿着她的令牌,驱车把扮作内侍的棠儿送出宫去。

  这之后,河西王宫里再无棠儿这个人。对于谋害她的人来说,棠儿已经死在了澄华井里;对于拓跋月来说,棠儿则是不知去所无关紧要之人。大家都称心如意。

  事后,拓跋月与霍晴岚再度回溯此事。除了那沉香的气息,还有一些证据可循。

  拓跋月说,乞伏琼华没那么聪明。她来德音殿中吵嚷时,李云洲的确说错一句话,但他当时马上掌掴瓶儿,转移其心思。事后几日,乞伏琼华也无一丝动静。所以,她不太可能是主使之人。

  况说,她并不怎么聪慧,很难从“别人说什么你就信什么”这句话中,读出什么真意来。最大的可能性,便是她事后和孟太后说起她大闹德音殿一事,孟太后从中觉出了一丝异常。

  之所以选在棠儿从永福殿回宫的路上下手,一是为把这事栽赃给乞伏琼华,二是为窥视拓跋月对棠儿的态度。倘若拓跋月表现过激,则印证了棠儿的“背叛”之举,顺便还可以恐吓拓跋月。

  幸好,那内侍以为,棠儿已经沉入井中,旋即便走开。

  否则,纵是乞伏金玉想要搭救,也无计可施。

  真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对于乞伏金玉的搭救,拓跋月心怀感激。她曾说过要护住棠儿,但棠儿却险些死于深宫。若对方真的得逞,拓跋月只怕良心难安。

  现下,想起此事,拓跋月不禁紧握双拳,指甲深深嵌入掌心……

  她往宴席上看了看,没见到孟太后,便侧首问沮渠牧犍:“大王,母后身子可好些了?宴席结束后,我去探望一番,如何?”

  一个时辰前,孟太后以身体抱恙为由,不来参加满月宴。拓跋月只当她是不欲与自己相见。但越是如此,拓跋月越想在她跟前炫示一番。

  道理很简单。拓跋月自问,自她到河西国来,从未主动招惹过任何女眷。可是,孟太后把对沮渠牧犍的恶意,转移到她的身上,让她受了些无妄之灾。

  既如此,她凭什么让孟太后好过?面对孟太后,她不会口出恶言,也不会给她脸色,但于垂垂老矣的妇人而言,没什么比她亲眼见到对方的光芒万丈,更让她自惭形秽的!

  杀人要诛心,损人要炫己。

  因在月子里调养得好,现下,拓跋月的身子,比妊娠之前还要康健。看起来微微胖了些,但丰腴的身姿反添了一段妩媚,透着红润的双颊也引得沮渠牧犍频频注目。

  闻言,沮渠牧犍毫不犹豫,当场便应了。

  他哪知拓跋月这曲折的心思,只当她是有孝心——至少是肯做出样子。

  第52章 要做噩梦的,恐怕是你了!

  鸣鸾殿内,明烛高烧,映出一室光影交错。

  “快收起来!”

  孟太后疾声催促,慧心与宫女们忙在棋桌上收捡起来。

  方才,孟太后正与慧心玩六博戏,玩得酣畅淋漓。不想,下一瞬便听得宫门传报,大王、王后过来探望。

  想起自己借口身子不适,不去小公主的满月酒宴,孟太后必须得做出病弱之态,只得令宫女收捡棋桌。

  骰子与骨雕棋子碰撞着,发出清脆的碰撞声。收

  捡之后,慧心把一扇屏风立在棋盘、赌具之前,堪堪在大王、王后入内时,从容不迫地侍奉在眠床前。

  此时,孟太后也卧在那上面,做出一副病恹恹的模样。一旁,已有宫女把药碗放在近旁充数,以免露馅。

  拓跋月踏入门槛,步履轻盈。孟太后却屏住了呼吸。

  “母后安好,妾不请自来,还望母后勿怪。”拓跋月音声柔和,径自坐在眠床边上,“母后身子现下可好些了?”

  她虽是在笑,但却微微扬起下颌,与她直视。孟太后无端觉出几分挑衅来,不禁微蹙了下眉。

  但也只是一瞬,她便挤出一丝笑容,目中满是慈怜:“现下好多了,多休养一日便好。王后有心了。今日你这般忙碌,还记挂着我这深宫老妇!”

  她的话,让人挑不出错处。沮渠牧犍却忙着解释:“母后哪里的话!听闻母后身子不适,儿子本该来探望,但却忽略了这一节。好在王后纯孝,跟孤念叨着要来看你!”

  孟太后心里一沉,暗道:果然是她自己要来的。

  她往左右看了看,笑问:“怎么不见小公主啊?”

  拓跋月正要启齿,沮渠牧犍便抢着答:“小公主睡着了,孤便让人抱回去了。”

  本来,拓跋月想说的是,怕孩子染了病气。她二人之前,便悄悄说过这样的话。

  大抵,沮渠牧犍是担心她一时嘴快,说错了话,惹孟太后生气吧。

  这些日子以来,拓跋月能感觉到,沮渠牧犍和孟太后的关系耐人寻味。

  一个月前,宋鸿传回一个消息,说张掖王沮渠菩提主动上表,提出要重查坞民之数。此事正合沮渠牧犍之意。

  听闻消息后,拓跋月猜出一件事:

  沮渠菩提必然也隐匿坞民了。沮渠牧犍虽是以“玩忽职守”之罪,囚禁了沮渠无讳,但世上哪有不透风的墙呢?况说,沮渠牧犍巴不得杀鸡儆猴。因此,沮渠菩提才马上传命于郡内,让人先去重新造册,再去沮渠牧犍跟前“邀功”。

  是“邀功”,也是婉转地谢罪。

  想想也是,毕竟,老四和老六关系最为密切,哪有一个人脏着,一个人干净的道理?

  但在此事前后,孟太后便不喜沮渠牧犍晨昏定省,深居简出都快赶上乞伏金玉了。这分明是对沮渠牧犍,不给宗王们情面的无声抗争。

  就这件事,拓跋月还跟霍晴岚私下说:“若我是大王,也会想尽办法挖出隐匿人口。赋税关乎一国之本,能给人留情面的,都是糊涂蛋。”

  眼下,拓跋月主动提出要探望太后,只怕沮渠牧犍心里也欢喜得很。这不就有机会与太后说话了么?

  三人又说了些闲话。

  孟太后一边敷衍着眼前两人,一边偷觑着拓跋月,心下暗暗发酸:往日,她不笑时面上还有几分冷冽,如今身姿微显富态,看起来成熟又妩媚。

  念及此,孟太后便笑道:“许久不见王后了,这气色也比往日要好。可见宫人们用心。”

  这话不假,但拓跋月打算说点假的。

  但见,她微微叹了口气:“宫人们自是用心的,但这几日妾宫中出了件怪事,妾便做了两晚的噩梦。今日颇施了些胭脂,才好出来赴宴。”

  对方自然要问及因由,如此正中下怀。

  但孟太后谨言,竟然一笑了之,好在沮渠牧犍接了话:“王后做什么梦了?怎没听你说起?”

  拓跋月便一脸戚容地说起,宫中突然少了一位宫女的事。这宫女名唤棠儿,平日里做些洒扫之类的事,因此不惹人注意。也是前几日,公主家令才发现她失踪了。

  “就在确知此事当晚,我便做了噩梦,我梦见……”拓跋月颊色俏如桃花,但眼神中却泛起恐慌,“梦见棠儿说,她被人害死了,要我给她伸冤。唉,都怪我没及时察觉到她失踪。”

  说到此,拓跋月轻颤了颤,沮渠牧犍忙上前一步,把她往怀中搂了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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