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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城赋_任葭英【完结+番外】(37)

  沮渠牧犍被她催得没法,只得扬声喊霍晴岚进来。

  霍晴岚忙让阿澄去取药。

  一勺一勺喂下后,霍晴岚让拓拔月躺下,阿澄又给她额头覆了一张浸过水的帕子。

  沮渠牧犍百无聊赖地站了一会儿,道:“我也不会做这些,还是回去吧,不影响阿月休息了。”

  拓拔月知他心虚,但反其道而行之,哀求道:“我害怕……”

  沮渠牧犍闻言,更巴不得马上离开。

  匆忙劝慰两句后,沮渠牧犍拔步便走。

  在拓拔月看来,他这叫落荒而逃。

  待他走后,拓拔月才咬着牙,拉住霍晴岚的手:“他想掐死我。”

  霍晴岚知道有变,但没想到这么严重,忙矮身去看她脖领。

  阿澄也白着一张小脸,讷讷道:“这……这……”

  颈上有一道红痕,一眼看去并不醒目,但有一处小小的长方的凹陷。

  拓拔月定了定心,恨意从牙缝里迸出来:“这是他的戒环。”

  第50章 上元这名字,寓意圆满

  两个月后,王宫内张灯结彩,谦光殿中更是一早归置如新,备好了佳肴美酒。

  当晚,拓跋月身着华丽繁复的礼服,在宫女阿澄的搀扶下,坐到宫宴的主位,沮渠牧犍的身畔。

  公主家令霍晴岚领着乳媪荣嫂近前。

  荣嫂怀中抱着小公主沮渠上元,跪坐在一旁,极尽呵护之意。

  公主的襁褓,以最柔软的丝绸织就,绣着忍冬纹图案,这是拓跋月亲自绣上去的,似在以此弥补她提前出生的不幸。

  谦光殿内,烛火摇曳,映出一张张真诚或虚伪的笑脸。

  觥筹交错中,王族们身着各式华服,珠光宝气,但在欢声笑语之下,又潜着几许暗流涌动呢?

  拓跋月只觉得他们吵,但她还是以微笑示人,只在凝视沮渠牧犍的时候,眼底才有了一丝波澜。恨意如暗潮般涌动,却又迅速被深邃的眼眸吞噬,只留下一抹不易察觉的冷光。

  阳春三月,公主的满月之宴,本该是和美喜气的。

  如果不是因为拓跋月的早产。

  那一晚,沮渠牧犍情绪失控,动手掐拓跋月的脖子。拓跋月陷在梦魇之中,本来并不确定这窒息如此逼真。

  直到,她感觉到硌人的戒环。

  她还记得,也是在这张眠床上,沮渠牧犍与她十指交扣,那戒环印在她指腹。冰凉,细长。

  那时,他亲吻她,说着动听而亢奋的情话。

  而眼下,他却要用他这手来掐她。

  紧急关头,拓跋月只能伪装柔弱,抚摸她鼓胀的小腹,提醒他那里有他的孩子。再然后,她又呼他名字,让他救她。

  慈爱,虚弱,依赖……

  求的就是他心底哪怕一丝丝的怜悯。

  这法子,的确是生效了。可是,沮渠牧犍并未做过任何解释,便仓皇而走。

  他是真的觉得,她不会察觉到梦境与现实的区别么?别的不说,脖子上的红痕与戒环的印子,都是真的!

  那夜,霍晴岚惊诧莫名:“大王这是怎么了?”

  拓跋月按着脑子想了很久,才回想起她梦到李云从了,或许是有梦中呓语。

  说起来,真是见了鬼了!

  其实,拓跋月的心思,每日都被各种事填满,很少想起李云从。可偏生就在她害着热病,昏昏沉沉快入睡时,那人说及她将内寝取名为“望舒阁”之事。

  她只说,以前在武威公主府,也用过这名,但却把真实的原因埋在心底。

  如此这般,心思缠绕,才念出了呓语。

  这名儿,是李云从取的。几年前,她入宫做三公主拓拔芸的随侍。李云从也去从了军。

  有一次,李云从让李云洲给她转了一封信笺,其中便说,他在外连年征战,数度面临危险,但心里一直有个愿望,便是以后能立功封侯,有至尊敕造的宅子,到时他必把自己的寝居取名为“望舒阁”。

  她那时叫达奚月,月者,望舒也。

  这分明是一封情书,但却不说情也不言爱,反而在说他的理想。

  可是,无论是事后,还是当时,拓跋月每每念及此事,心中都难免一阵悸动。

  真是见了鬼了!

  拓跋月一直掩藏着,任何会招致沮渠牧犍怀疑的细事,谁曾想竟在这件事上栽了跟头。

  她已回忆不起,自己到底念了些什么,但想必定是情致缠绵,所以才让沮渠牧犍震怒若此吧!

  说来也好笑,这人以前也没少亲近后宫佳丽,但却不能容忍他的女人心怀绮念,也不能容忍别的男人多看他女人一眼。否则,沮渠无讳便不会被踹得满口鲜血了。

  至今想来,拓跋月仍然心有余悸。但既然沮渠牧犍装作无事发生,她也不好再去计较。

  岂知,第二天晚上,拓跋月噩梦连连,腹痛难忍,旋即破了羊水。

  王后早产,倘若有失,谁也承担不起这责任。

  德音殿里,登时慌作一团,有宫女内侍立马要去禀告大王。拓跋月已疼得快晕厥过去,好在霍晴岚够机警,责令小黄门黄平看好殿门,任何人不可出殿。

  赵振、曾毅等人,也在殿内频繁走动,更紧盯着彤史沙灵,不允她出殿。

  四个时辰后,女儿呱呱坠地。虽是小小的一团,但好歹母女平安。

  到了此时,霍晴岚才让人去通传沮渠牧犍。他来的时候,眼底挂着乌青,似是没有睡好,但眼瞳里却冒着怪异的精光。

  拓跋月无暇分辨,唤了一声“大王”便沉沉睡去。

  女子生产本就艰难,何况她还受惊早产。产后,母子俩身子都很虚弱,德音殿里每

  个人都不敢轻忽大意。阳英、李云洲更是忙碌不已,一个开方、推按,一个熬药、做补品。

  约莫用了五十余日,他们才把拓跋月的身子调养好,而小公主也长大了不少,个头竟与足月的孩子一般无二。德音殿中诸人,总算松了口气。

  就在此时,沮渠牧犍说要给公主办一次满月酒宴,还问拓跋月给女儿取什么名儿。拓跋月便说,女儿出生在上元日,便叫“上元”好了。

  沮渠牧犍不知其真意,自然拍手称好,还说此名颇有纪念之意。

  便在此时,沮渠牧犍坐在主位上,七弟沮渠安周也问起“上元”一名的来历。

  沮渠牧犍便笑着答:“孤的小公主,生在上元之日。上元这名字,寓意圆满。”

  底下的王室,也跟着笑起来,真心或假意地恭贺着。

  只有拓跋月心底冷笑不止。

  之所以给女儿取名“上元”,更重要的是,要提醒自己,她是因受惊过度,才提早生下女儿的。若非阳英医术高明,她恐怕已堕入幽冥之府了!

  一边应付着王室诸人的寒暄,一边默默地着打量着周遭。拓跋月对紧挨乞伏琼华坐的那个女子,绽出一丝微笑。

  乞伏金玉,素日里深居简出,很少露面的一个女子。同为沮渠氏的孀妇,她与李敬芳截然不同,那个女人张扬明媚,穿金戴银;而乞伏金玉似是一直在为沮渠政德守孝一般,终年都穿得素净,云髻上也只一根素簪而已。

  然而,今夜,她穿了粉红的袍子,还换了一根玉簪。

  这是为贺公主之喜么?

  第51章 死在了澄华井里

  乞伏金玉也察觉到拓跋月的笑意。

  二人目光相触,皆是微微颔首,似在交换不为人知的秘密。

  拓跋月记得很清楚,产后三日,她仍旧虚弱地躺在床上静养,小公主则由乳媪荣嫂来带。

  那一晚,棠儿照例是要去永福殿见乞伏太妃的。但是,直至晚睡之时她仍未归。

  霍晴岚心底隐隐不安,便让赵振去寻。赵振沿途追踪,见德音殿、永福殿之间往右绕过去,便会来到后花园,他便潜入其中去看。

  搜寻一阵后,赵振在澄华井边找到了棠儿。月色如水,流泻在棠儿的身上更显她衣衫单薄。她浑身湿透了,紧紧抱住自己的双臂,全身不住地颤抖,仿佛刚从冰冷的深渊中爬出。

  在她身边不远,乞伏金玉的贴身宫女阿银,也裹着湿漉漉的衣衫。而乞伏金玉,发丝也有些凌乱,袖间也濡湿一片。主仆俩围在棠儿身边,关切地问她伤着了不曾。

  “我不小心……跌进了井里。”棠儿的声音细若蚊蚋,眼神闪烁,不敢直视任何人。

  赵振自然不信。这三人身上的狼狈绝非偶然,更像是经历了一场突如其来的变故。

  夜色已深,望舒阁中只余光亮极暗的宫灯,将一切笼罩在一片诡异的阴影之中。

  棠儿换了松爽的衣衫后,被带到拓跋月跟前。

  问及棠儿落水的真实原因,她支支吾吾半日不说。

  拓跋月问了两遍后,也没了耐心,只得告诫她,若是不说,德音殿便很难护住她。杀她的人一次不成,必有第二次。

  听了这话,棠儿身子一颤,眼眶泛红,这才抽噎着说起原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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