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这一耽搁，出发时间晚了十几分钟，这一路上孟寒再没有开口。
余欢坐在副驾驶，开始反省自己的问题。
送礼的人讲究面子，收礼的人讲究实用。
她代表着公司去慰问，应该将自己代入到公司的角度才对，但她筹备慰问品时，却将自己代入了收礼的人。
这是大忌，以后一定要改。
到了医院，几名员工收到慰问品的时候很高兴，主要是对于慰问金感到高兴，一个劲的感谢公司，感谢孟总。
余欢暗自打量着孟寒的表情，面上带着客气的笑，看不出他的情绪。
看完这几个员工，最后又去看了看白东。
他已经从重症病房出来，被公司安排在一个单人病房里，里面有一个妇女在陪同，应当是他的家属。
对于孟寒的慰问，白东的态度很平淡，甚至有点爱搭不理的意思。倒是她的家属比较激动，一直都在替白东认错，以及感谢公司能垫付这次的医疗费。
话里，还有着希望公司看在白东是老员工，在公司干了16年的情分下，能够不追究其责任。
孟寒没有给出多余的承诺，慰问几句后便离开。
出病房前，余欢回头又看了眼病床上的白东，他也在往这边看，眼神里没什么情绪，很空洞。
回车上的途中，余欢一直在想，要不要开口。
车子启动后，她终是忍不住，侧身回头。
“孟总，我觉得白东的情况，好像有点不太对劲。”
孟寒抬眼看向她，她抿了抿唇，又道:“正常人的情绪应该像他家属那样，又害怕又庆幸，还带着点侥幸。但他眼里什么情绪都没有，过于空洞。”
“我怀疑，他可能有轻生的意向。”
一旁的司机插话，“有轻生意向也正常，他接下来将面临巨额赔偿，那样的金额，他哪里拿得出来。”
余欢听完，不由轻叹道:“他要是死了，公司也拿不到赔偿。”
话刚落，她立马抬头看向孟寒，有了先前的失误，她担心孟寒以为自己又代入到白东的立场上去，立马解释。
“我不是说不让他补偿的意思，犯了错肯定要接受惩罚，这样以后工厂的其他员工才会引以为戒。”
“我是站在公司立场上去考虑的，如果他死了，公司什么也拿不到，但是他活着，起码还能给公司创造一点价值，可以寻找一个对双方都有利的补偿方式...”
孟寒看着她不语，她的声音越说越小，最后闭嘴。
孟寒收回落在她脸上的视线，垂下眼眸看向手中的报告。
“说得没错，犯了错肯定得接受惩罚。”
这句话让余欢再次紧张，不知道指的是白东，还是她。
惶恐间，她转身坐好，错过孟寒嘴角微微牵起的弧度。
第12章 老板的外套
白东的事还真被余欢说准，当天晚上，白东便爬上了医院的天楼打算要跳下来。
好在孟寒提前吩咐了人在外面看着他，及时将他拉了下来，不然舆论只会越发的严重。
但这事还是被有心人拍下来发到了网上，并且配了一些不实的言论，引导着网友将矛头对准公司。
这事余欢是第二天去公司时才知道，难怪来公司的路上，孟寒沉着脸一言不发。
余欢一个刚上任的新手，猜不到老板心里在想什么，一路上联想了许多是不是自己哪里出错了，把自己吓得够呛。
等到了公司，才从何小伟的嘴里得知这件事。
刚聊完，桌上的内线电话便响起。
余欢接起电话，孟寒的声音从里面传来。
“叫何小伟进来。”
放下电话，余欢看何小伟，“孟总叫你。”
何小伟起身打算进去，被余欢拉住，她心有余悸的开口，“我觉得，你可能要做好心理准备，孟总应该心情不太好。”
“遇上这事心情不好也正常。”何小伟没当回事。
余欢又道：“可是,他叫的是何小伟欸。”
她跟孟寒相处了这些天，他叫每个人都是叫职称，几乎不会连名带姓的叫人。
即便他跟何小伟是十几年的朋友，他在公司都是叫何秘书，这还是她第一次听见他连名带姓的叫何小伟。
她本能的觉得，事情很严重。
果然，这话一出，何小伟的脸色也凝重起来，“看来又有人要遭殃的。”
小声嘀咕着，他敲响办公室的门。
何小伟在办公室待了很久才出来，出来后就急匆匆的提上包离开公司，话都来不及跟余欢讲。
余欢非常想知道发生了些什么，但何小伟不在，她也无处可问，只能压下自己的好奇心。
让她去问孟寒，她是万万不敢的。
孟寒今天没什么行程，他在办公室待了一上午，余欢没有需要请示的事情，就在外面坐了一上午。
直到午休前半个小时。
余欢正要打电话给孟寒订午餐，就收到内线电话。
“余秘书。”
是余秘书不是余欢，余欢松口气。
“孟总，有什么事吗？”
“今天的午餐不用定，我要出去一趟。”
“好的。”
挂上电话没多久，孟总就从办公室里出来。
余欢起身，“孟总。”
孟寒颔首，走出去两步后停下，扭头看向她，“我下午不回公司，你到点就可以下班。”
“好的，孟总。”
孟寒交代完就离开，留下余欢站在原地。
总经理办公室在公司的最里面，秘书的工位连同着办公室是一个单独的空间，跟外面的办公室是隔开的。
此时偌大的办公室里面只有余欢一个人，她竟然觉得有点寂寞。
还有种多余感。
总之心里就是奇奇怪怪的，不太舒服。
下午孟寒果然没有回来，何小伟也没有回来，余欢无事可做，在办公室关注了一整天网上的舆论。
其实下午的时候舆论就已经没有了，估计是被处理掉，公司账号那边也发了声明。
但余欢不放过一丝消息，企图能从中看出更多的东西。
奈何她的经验实在是有限，什么都看不出来。
第二天，孟寒的脸色比前一日缓和了一些，看来问题被顺利解决。
在去公司的路上，余欢一直想问，但又怕孟寒说她多管闲事就没敢开口。
到公司后，她憋不住抓着何小伟问。
“昨天的事是怎么解决的，你给我讲讲呗。”
何小伟不给她讲，“你知道这些干嘛，你做好你自己的本职工作就行了，没安排给你的事情你不用管。”
这话将她堵死。
“可是...”
何小伟睨她一眼，“可是什么可是？”
话刚落，她身后走过来一道人影，何小伟正要开口提醒，就听余欢道：“可是我是孟总的秘书啊！”
她看着何小伟，神情严肃的反问他，“你知道什么叫秘书吗？”
何小伟给她递眼色，想告诉她身后有人，结果是媚眼抛给瞎子看，对方完全没领悟到，还一本正经的继续往下说。
“秘书，就像老板的外套一样，贴心的保护着老板，给老板遮风挡雨，御寒取暖。”
“而我，作为孟总的外套，我的工作就是帮他处理问题，可现在有问题你们都不告诉我，我就觉得自己好像是一件冬天的短袖，夏天的棉服，毫无可取之处，甚至显得多余！”
“说实话，我有点心寒。”
“余秘书。”
熟悉的声音在头顶响起，余欢后脊一凉，整个人都绷紧了。
何小伟死死的咬着唇，不让自己笑出声。
余欢快要哭了，为什么他早不出来，晚不出来，偏偏在她胡言乱语的时候出来？
她跟何小伟胡说八道惯了，刚才就是一通乱说，根本就没过脑子。
这下被孟寒听见，她该怎么解释？
她都不敢看孟寒，起身，垂着头转向他，低低的喊一声，“孟总。”
孟寒递过一个文件给她，“把里面的资料整理一下，午饭之前交给法务部。”
余欢接过文件，视线落到最上面的内容。
快速扫过，将上面的内容看了个大概，是昨日发生的事情，这上面记录得完全。
也就是说，不需要她问何小伟，只要将这资料整理完，她就什么都知道了。
瞬间，心里的失落感消失，她整个人都精神了起来，抬头看向孟寒，没忍住笑得太开。
“好的孟总！”
孟寒本来交代完就想走，但她的笑容太过灿烂，就像被奖励了肉骨头的小狗，两只眼睛都在放光。
顿了顿，他道：“你有自己的长处，做好自己的工作就行。”
这话落到余欢的耳朵里，让她脸上的笑容更大。
他听懂了她那番胡言乱语的意思，知道她是在怀疑自己的能力，而他这句话，不仅是安慰，也是夸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