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欢觉得左耳有些痒，有些烫，抬手揉了揉。
孟寒放下手机，抬头不经意间，看见前座从椅背边露出来微红的一只耳朵。
耳朵小巧，耳垂饱满。
收回视线，将目光投到车窗外。
余欢这一天很忙，何小伟今天出外勤去替孟寒办事，公司里的事就得她一个人来。
她得准备会议记录，要提前定好午饭的餐厅，还有下午需要的报告文件。
好不容易送走总部的人，眼看着临近下班，孟寒却在里面一点动静都没有。
老板不说走，她也不敢提，只能在外边等着。
时间一点点过去，直到夜幕降临，总经理办公室的门才打开。
余欢站起身，“孟总。”
孟寒眼中有些意外，“你怎么还没走？”
余欢比他更意外，老板没走，她可以走吗？
孟寒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微微蹙眉，“何秘书没有告诉你，如果没有额外的安排，到了下班时间就可以下班？。”
这一点何小伟确实没有跟她说，或许他也没想到这世上还有这么实诚的人。
且孟寒的表情不太好，如果承认了，或许他会觉得是何小伟的交接工作没做好。
余欢本就是搭着何小伟的关系才能升职，总不好第一天接手他的工作，就害他在上司面前落下个办事不力的名声。
垂下眼，她解释道:“何秘书的交接工作做得很好，我是因为还有些工作没处理好，才留下来处理的。”
虽然低着头，还是能感觉到孟寒在看着她。
她有些紧张，不知道自己这拙劣的谎言能不能骗过孟寒。
大概一秒还是两秒后，头顶才传来那道清冽的声音。
“余秘书。”
余欢心下一紧，不知道等待着自己的会是责备还是对于工作认真的夸奖。
“有时候不要太死板，要懂得变通。”
说完，不待余欢抬头，他便动身离开。
“下班吧。”
余欢恍恍惚惚的收拾好东西跟在他的身后，满脑子都在试着去理解他那句不是责备，也不是夸奖的话。
两人走到电梯跟前，余欢没有再分心，率先按下电梯。
在等待电梯的空隙，余欢站在孟寒身后的位置，这才敢抬头看他。
长得好看的人，果然不需要太多的修饰，简简单单的发型都能从后脑勺看出他的帅气。
但余欢此时无心欣赏，还在分析那句话的含义。
电梯到达，余欢跟在孟寒身后进入电梯，她按下负一楼按键。
电梯开始下行，余欢站得笔直，眼睛望着屏幕看得认真，实则紧张不已。
这是她第一次跟孟寒单独待在这么窄小的空间里，她觉得他身上的气场充斥在电梯里的每一个角落，压得她有些喘不过气来。
“余秘书。”
她心口猛地一紧，对这三个字都快要产生应激反应。
微微吸一口气，她扭头看向孟寒，对上那双淡漠的瞳孔。
“你怎么回去？”
余欢没想到孟寒会问这个问题，脑子有片刻的短路。
“我坐地铁。”
孟寒眼神落到按键上，“那你在一楼下，不用跟我去车库。”
“哦...好。”她如同一具接收到指令的机器，回身按下一楼的按键。
此后两人再无交流，电梯到达一楼。
迈出电梯前，余欢跟孟寒道别，“孟总，我先走了。”
“嗯。”
余欢站在电梯口，等到电梯门合上后，才转身离开。
去往地铁站的路上，她突然回味过来。
孟寒说她不懂变通那句话，是在嫌她笨吧？
真不愧是企业家，骂人都骂得这么高级。
第11章 不必为公司节约
“余秘书。”
“余秘书。”
“余秘书。”
“你这么笨，有什么资格当我秘书，你被解雇了！”
余欢猛然睁眼从睡梦中醒来。
睁大眼看着天花板，脑中还响着孟寒的声音，在她的梦中叫了一晚上的余秘书。
妥妥的噩梦！
抓过手机一看，六点半，正是该起床的时间。
收拾完自己，她提着包出门赶往孟寒家。
这是她任职总经理秘书的第二天，同样得积极一点，不能出任何差错。
跟昨天一样的流程，买好早餐，煮好咖啡，搭配好衣服，她再下楼去车边等孟寒。
比起昨日，今日流畅了不少。
车上，她向孟寒报备今日的行程。
“孟总，今天上午十点营销部跟你做业绩汇报。”
“下午两点研发部的新品汇报。”
“晚上八点，万和酒店参加一个酒会。”
孟寒听完没有立即回应她，余欢拿不住他的态度，悄悄看向后视镜。
正好孟寒抬眼，两人的视线在后视镜中对上。
“增加一个行程，下午四点去停山开发区医院慰问上次负伤的工人，你准备好慰问品。”
“好。”
余欢收回视线，低头在日程表上加上一行。
心跳在均速前进的车程中慢慢归于平静。
唯有染上粉霜的耳朵暴露出她的紧张。
到公司后，余欢开始准备下午要用到的慰问品。
那几个负伤的工人是厂区的老员工，几乎都干了十年以上。
这次的事故是其中一个老员工导致，车间严禁抽烟，他悄悄在车间抽烟不说，烟头还没熄灭，引起了一场火灾。
这场火灾损失不小，还造成几人受伤，此时正躺在工厂附近的医院里。
这个事故余欢听何小伟提起过，已经发生了一周多，但工厂负责人怕担责一直压着没上报。
后来因为赔偿问题没谈好，其中一个受伤员工的家属在短视频上发布了视频谴责，很快事件就被闹大。
这些与余欢之前的工作挂不上钩，她听了也就听了，从来没去在意过，现在这事成了她的工作，她不免上了几分心。
找出事件的报表，将来龙去脉细细看了一遍。
汇安集团是做食品起家，子公司负责快餐速食这一块。
起火的车间主要加工面食，里面全是面粉，被一个烟头引发面粉爆炸。
受伤的员工包括肇事者一共有四名，三名男员工，一名女员工，都在四十岁左右，除了肇事者其余的伤势都不算太重。
肇事者最严重，全身大面积烧伤。
此人名叫白东，今年42岁，在工厂干了16年，已婚，父母年迈无收入，有两个孩子，一个正在读高中，一个正在读初中。
这个家庭，现在正是花钱的时候。
现在别说收入了，他造成了工厂这么大的损失，公司还可能会要求他承担部分或者全部经济损失。
余欢看完报告，跟孟寒汇报一声后，便叫上司机去超市采购慰问品。
下午三点五十分，余欢敲响孟寒的办公室门。
“进。”
推门进入，余欢轻声提醒，“孟总，该出发去医院了。”
“慰问品准备好了？”
“都准备好了，已经装进后备箱。”
孟寒微微颔首，起身离开办公桌，刚走到门前，眼前递过来一张单子。
“孟总您要过目一下吗？”
垂眸，一双眼睛眼巴巴的看着他，对视的下一瞬，又快速错开目光。
这种小事情向来不用孟寒去操心，他只是随口一提而已。
但今日，他鬼使神差的接过单子扫了一眼。
越看眉头皱得越紧。
“余秘书。”
余欢心里一紧，立马应答。
“在。”
“你怎么拿这些？”
正常去医院看望病人，无非是鲜花，牛奶，水果，保健品等。
但这张单子上，除了这些之外，还有超市代金券，商场抵扣券，等等。
“你见过拿代金券去探病的？是公司没钱吗？需要节约到这种地步？。”
他很好奇，她到底是怎么想的。
余欢立马解释道:“是这样的孟总。”
“我了解到这几个受伤员工都是正值壮年，家里的小孩基本也都在念初高中，正是花钱的时候。拿一些保健品过去只是看着好看，其实对他们来说根本没有什么太大的用处。”
“但这些代金券就不一样了，不管是去商场给孩子买衣服，还是超市给孩子买吃的用的，都是实实在在他们能用上的东西。”
“既然是送礼，送对方最需要的我觉得更显诚意。”
“而且...”说着，她顿了下，“还能给公司节约成本。”
她解释完，空气短暂的安静了一下。
“余秘书。”
孟寒又这样叫她的名字，她只觉得脑袋发麻。
“去把代金券换成慰问金。”
“是。”余欢转身要走，孟寒又开口。
“下次不用替公司节约，把事情办好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