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于春坊这一撂筷子,饭也不做了,家也不回了,可苦了她,白天忙着上班中午还得忙着回家做饭。今天中午好不容易把她姑喊回家了,让她姑跟她妈好说歹说才免了这活儿,结果下午一回来上班,就听到人们小声地议论着她跟程以时的事,心里就更是生气了。
气象站后勤主要负责一些卫生打扫的工作,还有些用品的购买,所以办公室的门也是常年开着,就是为了其他人喊后勤的时候方便点。
然而今天,这开着的门就显得更方便了。时不时的,总会看到两三个人结伴走过来,指着办公室里的甄可宝议论。
“原来她就是甄可宝,她长得也不好看啊,怎么会选上播音员?”
同行的人听到,也没介意,转过头来朝着办公室里面,故意大声地说:“因为偷了别人的解说稿啊,她肚子里哪有半点墨水。”
后勤办公室里的其他人听到这句话,面面相觑,最后又都默契地看向了最里面的甄可宝。
而结果也没出乎他们的意见,甄可宝听到这话,立刻就站了起来,冲到外面,对着那人喊:“李乐仪,你胡说什么呢?”
说之前那话的可不就是李乐仪,她看着对面气急败坏的甄可宝,眼神中带着些许的不屑,平静地说:“我是胡说,还是你胡说啊?偷了别人的稿还这么理直气壮,要是我是你甄可宝,可没这么厚的脸皮,早去找块豆腐撞死了。”
“你……”甄可宝气得不行。
李乐仪一点也不怕她,说实在话,她跟甄可宝从小比到大,不管是长相还是家庭学习,她可从来都没比输过,她怎么可能会怕她,强硬地瞪了回去,提高了点声量说:“你指着我干嘛,指着我你偷别人解说稿的事就没有了,还是你指着我就能证明你的清白了?”
声音大了起来,瞬间把周围其他人的目光吸引了过来。
跟李乐仪在一起的同事看着围观的人越来越多,越觉得这种情况有点超出控制,心中一紧。
“你不要胡说八道,你有证据吗就诬陷我,小心抓到公安局里。”甄可宝心里紧张,但是嘴上却是不饶人。
李乐仪听了她的话,冷哼一声:“还不承认,你大嫂都教训了你一巴掌,这伤还好全呢,还没让你改掉这不要脸的毛病吗?”
于春坊跟甄奇民,跟甄家人吵架无疑是气象站里现在最热门的新闻,围观的人听她提起这个,个个竖起了耳朵。
听到于春坊教训小姑子的目的是因为小姑子偷了东西,还有些犹疑。
结果回头一看,可不吗,那甄可宝一边脸上的红印还没消退,看起来甚是可怜。
甄可宝在李乐仪刚提到脸上的伤口的时候,就下意识地捂住了伤口,不过这些伤口还是没挡住那些人探究的目光。
那些人的眼神中有探究、有好奇、有质疑,也有鄙夷。
“春坊是个实诚人,要是真是她动了手的话,说不定偷东西这事是真的。”
“你说得也有道理。”
围观的人小声地讨论起来。
甄可宝却受不了了,冲着李乐仪大喊:“你有证据吗?你怎么不说解说稿是她程以时偷我的呢?”
李乐仪闻言,嫌弃地撇了撇嘴,解释道:“她不会做那种事。”一个和她连比一比谁的确良裙子好看都不愿意比的人,哪来时间去偷东西,她心道。
“想不到乐仪这么相信我。”程以时笑着从人群中走出来。
“……”李乐仪表示无语。
“程以时,你来了。”甄可宝看到她,那眼神就像是在看一块可以拿捏在手中的泥塑,一时连遮伤的事情都忘了,大声地说,“我说我有那份解说稿的原件能证明解说稿是我的,你有什么证据证明那份解说稿是你的吗?”
周围人一听,也有人认可这个说法,解说稿原件在哪,就是谁写的。
程以时也听到了这种说话,不过还没等她开口,一旁的李乐仪就先反驳了回去:“偷东西的人难道不能把原件一并偷了。”
一句话让那人哑口无言。
甄可宝怎么可能会轻易认可:“那我要是除了原件,还有人给我作证呢?”
哦?
程以时挑了下眉,迟疑了片刻,这一次没有像书中写的那样,她病倒在床,没人追究甄可宝的麻烦,看起来事情倒是变得有趣许多了。
“这样吧,甄同志。”程以时笑了笑,对她说,“下周一的时候,你带着人证,我也带着证据,咱们看一看那份解说稿究竟是谁的,行吗?”
“行。”甄可宝说。
没过多久,人群散开。
李乐仪没有离开,而是摆出了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看向程以时:“你刚才太…”
程以时同时开口:“你中午说的人参还送吗?”
“啊?”
“你要是带人参的话,周末的菜里给你加一个人参鸡汤。”程以时说。
李乐仪:“……带!”
第18章
晚上回家,程以时跟蒋彦辞说了一下下周要跟甄可宝对峙的事情,以及周末请客的事情。
当然,说前者的时候她就用了一句话,而说后者的时候她则说了一箩筐。
闻弦声而知雅意,蒋彦辞没问她解说稿的事,而是直接说:“那你明天问问你同事们想吃些什么,我周六把菜提前买回来。”
“就知道你明白,不过要来的人多,估计菜也得多买点,我到时候跟你一起去。”程以时觉得还是很聪明人说话有意思,你说三分他立马能补上剩下那七分,不需要你说得太直白。
“大概多少人?”蒋彦辞问。
“我们办公室里有七八个同事,估计他们会带上几个人,再加上春坊姐,算下来也得十七八个人,最少得做个十个菜吧。”程以时算了一下,也有点被吓到。
不过,被吓到的原因倒不是因为菜多做不过来,而是菜多人多恐怕时间太长,等得太久。
蒋彦辞眉头蹙了下,似乎也是考虑到了这个问题,低头思考片刻,抬头说:“不如吃铜锅涮肉,搞点羊肉,菜放进去烫一烫就能熟,人多吃起来也方便一点。”
铜锅涮羊肉…
程以时闻言,不由得回想起以前在北城吃东顺来涮肉的场景,那沸腾的铜锅,还有那喷香肥嫩的羊肉,爽口的大白菜,仅仅只是想一想,便不由自主地吞了吞口水。
南城这边比北城靠南,距离草原牧场远,西北地区地道的羔羊肉在南城更是少见,别说是涮肉,就是一般一点的羊肉也难得一见。
这会儿听到地道的羊肉涮锅,可不就勾起了食欲。
蒋彦辞看她反应就知道这个提议是符合她的胃口了,眸中闪过一丝笑意,不动声色地勾了勾嘴角,继续说:“铜锅也好弄,胡波做生意的,让他找人做两个就行。”
胡波是上回从医院送他们回来的人,本来程以时就想着找个时间让蒋彦辞请他吃顿饭的,这么一来,觉得找他帮忙做个锅也是回事,正好也可以趁机把上次那顿饭请了。
“行啊,不过你找胡波的话,到时候就让他留下跟咱们一起吃。”程以时脑子转得很快。
“嗯。”蒋彦辞矜贵地应了一声,然后又说,“那羊肉也让他找人弄一下吧,弄半条羊一半涮了,剩一半烤一下也行。”
烤羊肉!
程以时的眼睛又亮了亮,仿佛已经闻到了那股浓郁的孜然味,眉眼弯弯,客客气气地恭维他:“蒋彦辞,你可想得真周到。”
蒋彦辞:“……”
两个人迅速地又定了涮锅的菜,程以时找了根笔,记了满满一页纸。
“涮菜应该够的,主要应该还是肉,铜锅里面再涮点排骨、大骨头什么的,应该就可以应付十来个人的量。”程以时把笔盖上,摇着头说,这么一算账,就知道请这一顿饭得花不少钱。羊肉九毛八一斤,排骨六毛一斤,大骨头便宜一些应该是三毛多,算下来就这些肉就得花个七八块,再算些零零碎碎的菜,估计总的也得十来块。
十来块是什么水平,南城气象站平均工资不过才四十块。其中技术员的工资会高一些,一个月可能会有个八十块,而像一般的工人却只有一半而已。比如像程以时这样负责气象台文稿的工人,就属于站里的二级工,工资涨幅也不大,从毕业刚来的时候三十六块变成现在一个月四十八块。
当时程以时选择参与竞选播音员的岗位,也是看中了播音员的工资,毕竟能拿五十八块,谁也不嫌弃多那十块钱。
四十八块跟五十八块,八十块,不同的工资其实也反应出来一个很本质的问题,南城气象站最缺少的是科研人员这些做技术研究的人。
所以,这也就是在甄奇民和于春坊之间,无论有没有其他的情况,气象站一定会在两者之间选择前者,或者说是放弃后者。
这可真让人讨厌。
程以时胡思乱想了这么一大堆,最后又觉得这事无解,在心里头劝自己,瞎想什么,不如化悲愤为食欲,好好吃一顿。